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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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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极细微的回应,唐知闲还是浑身一震,僵着身子,抱着庭月照的手却更用力了,仿佛是求了多年的宝贝终于得到了,便死死攒着不肯放手。
庭月照也始终没有推开。
告诉自己,是不忍,却又恍惚意识到一些什么,一切像是一场梦,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最后是真有些窒息了,意识也越发含糊了,他才下意识地闷哼一声,唐知闲便马上放开了他,拉开一段既不近也不远的距离,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情况一下子就尴尬起来。
庭月照喘着气,低着眼,不停地思索着该说什么。
最后终究是一只手伸过来,又将他搂了回去,唐知闲软声说:“睡吧,天亮前我们就要开始往前走。”
庭月照僵了好一阵,才恍惚回过神来,唐知闲已经闭上了眼似是睡了。
怔怔地看着那张脸好久,庭月照终于低眼一笑,靠在唐知闲肩上沉沉睡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借醉占了黄花闺女便宜的混蛋,第二天起来正担心着闺女家要他负责任,想着是不是要逃,那闺女却比他更快地跑掉了。
再一次被推醒时,天边已经泛起一抹暗红,整个人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累,被唐知闲拉扯着站起来,也还觉得脚下发软,只有伤口的痛分外明显。
唐知闲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他面前蹲下来,拍了拍肩膀,挑了挑眉。
庭月照犹豫了一下,便趴了上去,唐知闲便背着他像前一天晚上那样一路往前跑。
四下寂静,似乎前一夜的逃亡都只是场梦。
“翡翠。”跑了一阵,庭月照终于忍不住开口,却又不知唐知闲会有怎样的反应,只唤了一声,便又停了下来等着。
唐知闲脚下不停,见他一直没再说话,才回了一声:“什么?”
“天翎的人好象都没追来。”
唐知闲又跑了一阵,才缓下脚步,却还是继续往前:“也许是找不到我们,就先放弃了,或者是没料到我们会躲进树林,就追到我们的前面去了。”
庭月照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又问:“你跟晋印宸约在哪里了?”
“他说过了这片林子,有个小村庄,绕到村子西边的破庙里,就有人接应我们了。”
庭月照点了点头,好一阵才道:“翡翠,我们就不去那边了好么?”
唐知闲猛地停下脚步,庭月照也没再说话,只等着他,过了一会,唐知闲点了点头:“好。”说罢,便又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快要出林子了,唐知闲才突然道:“你说的是对的。”
庭月照愣了愣,便看到他突然往另一边拐了,不禁问:“怎么?”
唐知闲脚步越走越快,一边说:“林子外有人守着,都隐了气息的。这林子这么大,除了晋印宸,没有人能算准我们会从哪里出去。”他抱着庭月照的手紧了紧,“只是没想到他也会如此。”
庭月照低笑:“我十五岁那年,也已经会耍手段去逼皇上,他是皇子,这样的事又怎么可能不会?”
心中莫名就难受了,唐知闲抿了唇,没说话。
一路走出很远,才逐渐见到人迹,旁人见他们一身狼狈,庭月照还浑身是血,都猜得出他们招惹了麻烦,自是谁都不敢亲近。
见天色越发亮起来,唐知闲只好找了一户人家,买了替换的衣物,回头跟庭月照清理了伤口换上了,才敢往人烟处走。
两人如此折腾了一夜,都是疲惫不堪,混在人群之间,居然也并没有引起多少注目,唐知闲便拿了主意,寻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
他自然不敢分要两间客房,仗着旁人也不会多想,便也不问庭月照的意思,直接要了房间,背着庭月照就进去了。
关上门时脸都有些发烫了,反倒是庭月照笑眯眯地看着,眼神里那几分促狭格外分明。
“睡觉。”唐知闲到底是脸皮薄,被这么一看,更是不好意思,胡乱把庭月照往床上一摁就说。
庭月照眉头一挑:“谁跟谁睡?”
唐知闲差点一头栽在床上,干咳几声,蹿到房间门边:“你睡,我去找点药和吃的。”说罢,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隐约还能听到身□□月照的笑声。
跑出很远,唐知闲才停了下来,手捂着半边脸,上边还发着烫,他深呼吸了几下,才长叹一声,满脸悲愤。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主?
“搞不好就要打仗了。”就在他暗自哀叹之际,两人从面前走过,其中一人极小声地说了一句。
唐知闲心里一咯噔,敛了表情,回头看那两人,只是普通百姓的着装,似也没注意到自己,他犹豫了一下,便跟了过去。
只听其中一人又道:“太子殿下这一步也太急噪了,就算是想跟翔鸣开战,也不必把别人的王爷杀了,这下子翔鸣出师有名,咱们可占不了便宜啊。”
这一句听得唐知闲更是心惊,虽然东陵誉确实有意借庭月照之名向天翎宣战,可这两人所言,却分明不是东陵誉的安排。
庭月照前一刻还跟自己说笑着,又怎么可能为天翎太子所杀?除非……
越想越是惊惶,唐知闲猛地回身就是狂跑,一路冲进房间,看到庭月照被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才怔在了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翡翠?”见唐知闲看着自己不说话,庭月照盯了他一阵,才试探着唤。
“外面有人说,太子把你杀了。”
庭月照微怔,半晌眯眼笑道:“我不是还活着么?”
唐知闲木然地点了点头,却说不出心里的不安。又一阵,才勉强将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
庭月照只安静地听着,到最后低下了眼,却轻声笑了出来。
“皇上,怕也有这个意思吧。”
很轻的一句,却让唐知闲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
“是真的死了也好,假的死了也好,左右都是个借口,他出师有名。”
“也许……”唐知闲想说点什么,却又心虚得说不下去。
没有也许,事实本就是如此。
只是没有想过,庭月照会猜到。又或者说,没有想到,原来东陵誉不曾想要瞒过庭月照。
彼此都知道这样的谎言会被发现,却还是一个理所当然地说了,一个心甘情愿地上当。
唐知闲低下头去,心里痛得麻木,却不觉有些想笑了。
“不过……”庭月照却突然抬起头,笑了笑,“那谣言,是晋印宸散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