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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七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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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应宣,带着应宣硬塞的财物和细软,庭月照单人匹马入了天翎国都雁城。
翔鸣与天翎两国民众外貌上有着差异,因为唐知闲的事,两国正是敏感时期,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往来打探消息,只能在傍晚时分戴着斗笠在皇城附近走动,期望能在听到一些消息。
自宫中逃出,确是为了救唐知闲,只是如今到了天翎,他却突然有些茫然了。
自己无一兵一卒,要如何救?
不是没有方法,只是那唯一的方法,他却终究无法狠下心来。
如此流连了三日,别说唐知闲的消息,便连“翔鸣”二字也不曾听过,庭月照也不禁有些急了。
这日依旧在城中游走,刚近了皇城,却冷不防地被人自后勒了脖子往后拽,他猛地挣扎起来,却有另一人自旁边蹿出,利索地拿绳子将他绑了个结实。
“乖乖别挣扎不就好了,非要用绑的。”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庭月照挣扎着往声音来处看去,便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
不知这少年是谁,庭月照心下闪过无数念头,再回神时,人已被拖进了一间破旧的空屋。
“把那斗笠脱下来。”看到少年手微抬,随后便听到少年懒懒开口,庭月照只觉头上一痛,斗笠已被人拽了下来,连带束发的绸带也一并扯下,长发散落,如瀑布倾泻。
少年走到他跟前,个子还比他矮了半分,便抬起头盯了他一阵,又伸出手来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是翔鸣的。”
庭月照心中一惊,不知少年目的是什么,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警惕地看着他。
少年不甘示弱地反瞪了回去,半晌才吩咐两旁:“给我搜!”
没等庭月照明白过来,两旁已有人走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扒开他的衣服,将他从上到下搜了一遍,最后其中一人将他藏在怀里的玉骨折扇拿了出来,拿到少年面前:“主子。”
少年拿过扇子,眯眼端详了一阵,又刷地张开,在看到扇面被水浸糊了之后,才怏怏罢手,转头看庭月照:“翔鸣来的?”
庭月照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救唐知闲的?”
庭月照又是一惊,正犹豫要如何回答,那少年已开了口:“我这样问也难怪你有所顾忌。那么我先说好了。”他正了正身,年少稚气的眉目间染了半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我乃天翎国君七子晋印宸,唐知闲是我的救命恩人。”
庭月照猛地睁大了眼,有点不敢置信。
一路以来,他只道唐知闲的罪名都只是天翎有意为难而加上去的莫须有,现在听晋印宸所言,那种种传言,竟似是真的。
晋印宸却只道他不信,一脸不愿意,却还是继续解释道:“唐知闲说,若翔鸣有人来救他,便有可能是一位手执玉骨折扇的公子,而且这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六七岁面无表情的男子……”他顿了顿,声音稍细,“若不是你一直孤身一人,我也不会等到今日,出此下策把你捉回来了。”
心中虽还存着一丝怀疑,庭月照却已经要信了。明白晋印宸所说的是谁,他便低了眼,不愿让晋印宸看到自己眼中的黯然。
“还有怀疑?”见他不说话,晋印宸不禁皱起了眉。
庭月照一怔,随即抬眼,淡淡一笑:“我相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若相信,你便有方法救唐知闲么?”
晋印宸像是被他的话问住了,愣了一下才道:“你既然是来救他的,又有什么准备?你与他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身份?”
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脸骄傲,言语间却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青涩,庭月照终于慢慢放下心来。那种生于皇室,时刻保护着自己,却终究因为年岁上吃亏而流露出的心虚,若这也是伪装,那就太可怕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仍被束缚着的双手,晋印宸随即明白过来,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替他解开:“唐知闲说若来的人是你,一定要护着你……”说到着,他轻啧一声,“都把本王当作什么了!”
庭月照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脚,又整过衣服,依着晋印宸的旧话道:“我乃翔鸣国君义弟东陵欢喜。”
这一次轮到晋印宸睁大了眼:“东陵欢喜?那个非常胡闹的欢喜王爷?”
流言泛滥,却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直言,这时听到晋印宸说得直白,庭月照不禁尴尬一笑,没有回答。
晋印宸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咳一声:“还真没想到,你跟那些流言一点也不像……”
庭月照挑了挑眉,晋印宸随即住了口,半晌才转了话题道:“既然你便是欢喜王爷,那就好办了。”
“好办?我没带来一兵一卒,便是死在天翎,翔鸣之中也无人知晓。”
听到庭月照说没有带来一人,晋印宸也只愣了一下,便道:“你直接以翔鸣来使的身份去找我大哥要人就可以了。”
庭月照皱了皱眉,没说话。
晋印宸自顾说下去:“我不能与大哥正面起冲突,所以无法救出唐知闲,但是如果你单人匹马地去找我大哥要人,我便可以派人将唐知闲劫出,而后再遣人助你们逃出天翎。毕竟没有人会想到堂堂欢喜王爷会独自一人到天翎来救人,到时我大哥也只会当作是你用了声东击西之计,断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说到这,他看了看庭月照,语气强硬了一点,“虽然这确实是我利用了你来做掩饰,但是你也只有一人,若没无人襄助,你也没有办法救人,此事若成,你我都无损失,如何?”
庭月照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笑开了:“若说你这是利用,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确实如你所言,若无人襄助,我便是在这呆上十年,也无法救出唐知闲。”
晋印宸这才松了口气,漾起一个极天真的笑容。
庭月照看着他,突然便想起了自己的小时侯。
那时在宫中,虽然人人爱护,可是父亲在朝中专权,他在宫中,便隐约带了质子之意,若是起了祸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事事谨慎,步步惊心,没得一日安宁。只有在东陵誉身边,才能安下心来,可即便如此,也还隐着各种心思,既钟情于那人,又恐一日被他所弃,偶尔得到了细小的保证,那漾起的笑容,是否便与眼前这少年相似?
没发现庭月照的出神,晋印宸似在想着什么,好一阵才道:“其实没有我,你也还有办法吧。”
庭月照身体微僵,没有动。
晋印宸却执着地道:“你是欢喜王爷,我曾听说,翔鸣国君对你极为宠信,如今你一人到翔鸣来,进宫交涉,若我们不肯交出唐知闲,反而将你关押起来,必定能逼得翔鸣国君大动干戈,无论最后如何,你与唐知闲怕也是能无恙的。”
庭月照抬头,半晌,又低下头去,轻笑摇头。
这样的方法,他早想过无数遍,也下过了无数次的决心,却终究在最后,没在了一个不舍得上。
从翔鸣逃出,不管是真的逃出来也好,东陵誉算计也好,若自己执意要救唐知闲,并为此陷入险境,东陵誉大概也是要妥协的。
算计东陵誉一回,赌他对自己的爱意,真的拿命来赔,看东陵誉会不会救唐知闲。
只是被算计的痛他太清楚了,哪怕心中怨怼,回过头去算计东陵誉,他舍不得。
无关爱恨,只是这许多年,纵容那个人,护着他,帮着他,已经成为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