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义盗侠偷》山谷风

7、第六章

　　一踏进房间的门，我就直接扑向那张靠墙的床，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有多么的脏。唐大哥笑着拾起被我扔在地上的包袱，拍了拍。

　　“先下床来吧，等会床上都是泥巴，看你怎么睡！”说着就把我拉起来。

　　“我柴房都睡过了，还担心这个？”我咕哝着。在家里的时候，我经常踢完足球就直接滚上床睡觉。
　　“对了，唐大哥，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肯收留我呢？不怕我是骗子吗？”唐大哥这个人实在是太好了，我倒担心他会被人骗了，真不知道那么大的家业他是怎么做起来的。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骗子啊。这里怕那里也怕，那还不累死？”唐大哥翻过倒放在茶盘里的被子，倒了杯淡得像白开水的茶。

　　“我没什么优点，朋友们都说我脾气又大，经常发火，也不好相处。”唐大哥呵呵地笑。

　　“但我这个人就是看不得人家受苦。想到还有那么多人要受饥寒之苦，我心里就是难受。所以看到满身泥浆的你，我又忍不住要帮你了。”

　　“等会洗个澡，把你那大花猫的脸给擦干净，然后再睡觉。”唐大哥又另倒了杯茶递给我。我接过来，一口灌完。

　　“好。”全身的泥巴也怪不舒服的。

　　呃……好像，好像我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的这张脸，这张脸是通缉犯飞天大盗的脸……

　　虽然说我和唐大哥还算是比较熟了，而且他这个人的正义感也很强烈，但他毕竟和那些保护我的老百姓不同，他再怎么说也是封建地主阶级，而我——飞天大盗是无产阶级的代表。他不是奸恶之徒，所以飞天大盗应该也没有对他下手，也就是说我们之间没有私人的斗争，但是，我们之间的阶级斗争还是存在的。于是，我不能排除他要将我投案的可能。

　　但是我洗了脸就必定会暴露，怎么办呢？

　　我思考之时，两个店小二就抬了两只大木桶进来，随后又往里注满了水。

　　唐大哥在他们走了之后关好房门。开始解起衣带来。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唐大哥的衣服已经脱得七七八八。

　　“唐大哥……你……你这是做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什么做什么？当然是洗澡了，难道萁萁你洗澡是穿着衣服洗的？那哪是洗澡啊，那不就是洗衣服了么？哈哈哈哈！”唐大哥一边脱一边哈哈大笑。

　　正在他要解裤带的时候，我连忙捂住眼睛。

　　“唐大哥！我……我我……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在别人面前……光溜溜的……”我越说越小声，也不知道唐大哥听见了没有。

　　“萁萁，怎么像个女孩子似的呢？大男人，坦胸露背，这有什么？”唐大哥虽然口中这样说，但还是把墙角的屏风给拉了过来，隔在两只大木桶之间，“天也晚了，动作快点！”

　　我在屏风的另一边听到“咚”的一声，大概是唐大哥跳进木桶里了。我觉得身上黏糊得不得了，也解了衣带，低头一看，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我拆了那些包扎的布条，发现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一道深红色的凝了血的疤痕，我看着“绷带”也不用扎了，就把那些布条随手卷了卷，扔出了离我不远的窗外。

　　我跳到水中，脑中摸索着如何能瞒天过海。

　　想啊——想啊——想啊——哎！

　　我连忙用水把脸洗得干干净净的。扭头对着屏风的那边开口说：
　　“唐大哥，我在出城的时候，看见城门的墙上贴了张纸，上面还画了个人头像，那是什么？”哈哈，欲擒故纵的反方法——欲纵故擒！

　　“哦，那是通缉犯的通缉令。”

　　“那人还长得不错啊，怎么会是通缉犯呢？”我故意问。

　　“……”那边没了声响。

　　“唐大哥？”该不会是被洗澡水给淹着了吧。

　　“那个人本不该是通缉犯的……”房间的气压迅速下降。

　　“那怎么……”

　　“那飞天大盗劫富济贫，为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着实是个行侠仗义之人，虽然作案无数，却深受百姓爱戴，况他武艺高强，普通官兵更无法拿他怎样，只是他竟然屡入大内，盗走珍宝重器数件，大内将士们虽然也敬重他，但是皇命难违，只得下令通缉。”

　　“如若唐大哥遇到那飞天大盗，则将他如何？”这件事可关系我身家性命啊！

　　只听唐大哥叹气一声。

　　“不瞒你说，我有有数位好友皆在大内任职，他们都知道我行走四方，探询方便，便交代我，如若遇到，定要将他擒拿，扭送大内审讯。”

　　“那么大哥在路上询问我是否见到可疑人，可是为这事？”

　　“是。”那边又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

　　既然如此……

　　“唐大哥，我与你一路相伴，又承蒙你照顾，如果不为你做些事，我良心会不安的。不如你在拿他的时候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这样也好让我过意得去，到时，唐大哥只需差遣就好。”嘿嘿，贼喊抓贼，是否就是如此呢？

　　唐大哥顿了一下，说道：
　　“既然是你小萁儿的美意，我怎好不应。只是，萁萁你方要注意自身的安危，切不可胡来！”

　　“明白！”我当然不会胡来啦，呵呵~~呵呵呵~~~

　　我们两人又就着飞天大盗聊了许久，唐大哥站了起来，扯过屏风上的布巾擦干了身子，我也套好了干净的衣服，向背后拢了拢长长的头发，走了出去，唐大哥恰好正低头系着布扣子。

　　我故意问了声：
　　“唐大哥，这衣服穿上怪不舒服的，你瞧是怎么回事？”身上的衣服便是穆珙桐给的包袱里的。

　　“我来瞧瞧。”他系好扣子，抬起头来。

　　我相信，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的衣服，而是我洗干净之后，那张飞天大盗的脸。

　　果不其然，唐大哥看着我的脸，嘴巴张着闭不起来，脖子伸着收不回来，手臂抬着放不下来，腰杆弯着直不起来。真真就像点了穴道一般。

　　我在心里笑得肠子打了结，面上仍旧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唐大哥，你这是怎么啦？快给我看看这衣服到底什么回事。”我拉扯了他的袖口，他才晃过神来。

　　他看着我的脸，我就睁大了眼睛让他看，他的眉毛却有向麻花进化的趋势。

　　“萁……萁萁，你有什么同胞兄弟吗？”其实就是怀疑我了吧。往往别人都会推脱，说什么“有人和我长得很像”，以此来洗清自己的嫌疑。可是，我！偏！不！

　　“同胞兄弟？那倒是有一个，不过……”我食指摸着嘴唇，斜望着他。

　　“不过什么？”他急急地问我。想必就是认为我那“同胞兄弟”就是飞天大盗了吧。

　　“不过……他出生了一个月就夭折了。”我故做伤心的样子，“唉，本来我可是有个弟弟的。”

　　唐大哥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我。看来是不怎么相信呐。

　　“倒是唐大哥，你问我那死去的兄弟做什么？”我抓抓头。

　　“萁萁，你不知道你的面貌和那飞天大盗是一模一样的么？”

　　“那和我兄弟有什么关系，他都死了十几年了！”我这是装疯卖傻。

　　“我问你是否有同胞兄弟，是疑心你那兄弟是飞天大盗，你们的脸如此相似，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

　　我嘟着嘴，装做生气的样子，把双手一伸。

　　“唐大哥不要说了，你道我与大盗面容相似，又怎会想到我是否有同胞兄弟来呢？我李箬萁虽然愚钝，但这些还是看的明白的。你不是疑心我兄弟，而是疑心我吧？我不仅面容与他相似，况且你向东去寻他，又在路上遇到我，不是疑上加疑么？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我故意仿照他的语气，气呼呼地说了那最后一句，就很合心意地看到他白脸变红，红脸变青。

　　“唐大哥不必迟疑，将我捆起来押送官府就好。小弟还要谢谢大哥一路上的关照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呜……”说着说着，我眉毛一皱，就挤出几滴眼泪来。

　　看着唐大哥快步地把我拉至床边，惶惶张张地扯了布巾，又给我擦了把脸。我心里笑得就更欢了。

　　“萁萁说的是哪里话呢？为兄的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他把布巾搁在一旁，细细给我说明。

　　“虽然你与飞天大盗有许多巧合之处，但你与他却有一处是大大的不同。飞天大盗我是见过的，他的行事作为我也颇为了解。此人心思细密，狡猾至极，而你却真诚淳朴，没有心机。倘若你是他，就断不会为了拦车而冲到路中间，想那飞天大盗身手敏捷，绝不会为避雨赶路而自暴身份，必定会藏匿与车顶或车后，不让人察觉。再说刚才，若是飞天大盗，必恶语相讥，而不是像你一样，激动得要我将你押解公堂！”

　　他拍拍我的背后，意图使我平静下来。

　　唉，唐大哥啊，你真是……哪天被人给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来，不是说衣服不舒服吗？我给你瞧瞧。”他扶着我的肩膀，拉了拉衣服，笑道：“你这身衣裳是小了一号的，怪不着穿着难受呢，得了，我明儿带你去市集上的衣料铺做新衣裳去！你往后是要跟着我走南闯北的，穿着寒酸了，也碍我的面子。”

　　唉……我刚刚才想的话，马上就灵验了。

　　“天也大黑了，快睡吧，等天一大亮，我就带着你逛去。”

　　我回应了一声。放心吧，唐大哥，你对我这么好，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就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当然，刚刚那件是不算！

　　我点点头，钻进被子里。谁知道晚上竟然会这么凉，像冬天一样。可是刚躺下，就觉得这衣服勒得紧，看来唐大哥说的没错，这衣服的确是小了些。哼，这穆珙桐身量本来就小，还敢拿他的衣服塞给我，真是，帮人帮不到底！

　　唐大哥起身走到桌边，轻轻一吹，就把油灯里的火头给吹灭了。他大概是在黑暗中见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拍拍我身上的被子，问：
　　“萁萁？你怎么啦。”

　　“这衣裳穿着睡觉好难受。”

　　“那就脱了吧。”他也钻进被子来了。唉，我也想啊，但我身上还有那伤，也是飞天大盗的标志之一呢，若是暴露了，那可怎么办？

　　“不行，我不喜欢。”死都不能脱！！

　　“笨蛋，把扣子解开，敞开了睡不就行了？”他笑着说。

　　“好主意。”我便照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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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睡到大天亮，感觉到旁边有什么动静，我睁开了眼睛。哼哼，有家里“公安双侠”的教导，我可是很警觉的啊。

　　只见唐大哥伸了个懒腰，起身下床，又走到房门，朝外边吆喝：
　　“店小二，打洗脸水上来！”

　　唐大哥朝我走来，拍了拍我的脸。

　　“喂，天大亮了，该起床了。”

　　我又把被子往颈窝里拉了拉，不用上课，我就要赖床！

　　“我们得上集市去了！！”

　　我依旧没有反应。

　　“再不起我扯你被子了哦！！！”

　　我一听，那还得了，我身上可是不能见人的呀。我一骨碌坐起来，拉着被子遮住前面，快速地在被子底下系好扣子。

　　“我起，我起，你可别乱来！”

　　唐大哥又笑了笑，穿上外衣，接过店小二端上来的洗澡水，涓成了两盆。

　　“穿好了就过来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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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完毕后，我们就出了房门，唐大哥敲开了宋喜的门，交代了他在我们出去后要好生照料行李。

　　交代完后，我就跟随在唐大哥之后，准备下楼吃早餐。昨晚没有注意，现在才发觉这楼道真是有够窄的。

　　我想着想着，竟没有留神脚下。

　　那楼道里快到楼梯的地方竟然留了一滩油，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脚底“吱溜”的一声，我膝盖一屈，向前倒去。

　　“啊！！！”

　　唐大哥吓得转过身来。

　　我脚下踉跄了几步，扑在唐大哥身上。本以为摔一交了事，谁到唐大哥脚下不稳，竟向后倒去。我们两人咕咚一下，滚下了楼梯。

　　万幸的是，我们在楼梯拐角的地方停了下来。

　　当我醒悟过来时，只觉得门牙微疼。我睁开眼睛，却发现唐大哥扭着眉毛与我近距离地四目相对。

　　我眼珠子下移，发觉……我与唐大哥……竟然……

　　嘴唇……贴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