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伏妖纪》蜜糖琥珀

15、双生·迷藏15

　　初九的心理活动在他睁开眼睛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他寻思自己应该是在医院里，昏迷之前的一幕他记得清清楚楚，对面的那个家伙开了枪，他好像被打中了……位置是在右边腰间……那不是……肾的位置吗？

　　天哪，我还没有女朋友呢！初九心中一惊，猛地睁开了眼。

　　一片璀璨的红色灯光映入他的眼中，这不是医院！初九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难道我死了？

　　“你醒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初九身侧响起。

　　初九一脸懵逼地扭头，看见手扶方向盘的春生正在关切地看着他。

　　“你……刚才……你这是送我去医院吧？”初九终于弄清楚了，他现在正坐在自己那辆捷豹里，车由春生开着，行驶在路况不太好的环路上，那些数不清的红色灯光都是路上汽车的尾灯。救死扶伤，乐于助人，这慕春生真是个好人。

　　然而春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初九一口气没上来：“为什么要去医院，你是有那里不舒服吗？”

　　“我中枪了！你没看到啊，刚才那个穿黑衣服的煞笔用枪打着我的腰了……”初九边说边摸了一下自己右边腰间，然而衣服都是完完整整平平展展的，没有窟窿没有血迹，半点都不像中了一枪的样子！？

　　记错了？难道是左边？

　　他不甘心地又摸了摸左边腰间……依然是完完整整平平展展……

　　这就奇怪了，自己当时明明感觉到一股外力冲到腰间……初九疑惑地看了一眼春生，纵然是在光线昏暗的车厢里，还是能看清楚此时春生脸上那一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平静。

　　那一瞬间，初九恍惚了一下，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刚才是不是在做梦了……

　　“找什么呢？”春生问他。

　　“……我刚才不是中枪了吗？”初九的手还没放弃地在腰间摸索。

　　“谁说你中枪了？”春生把车右拐下了环路。

　　“……”初九挠了挠头，这特么的怎么回事啊？

　　“我看你是吓傻了吧，刚才那人的枪走火了，正好蹭着你脚边的一块砖头，根本就没伤到你！”

　　“……”初九沉默起来，扭头看着黑夜中的街景，

　　沉默的车厢中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春生把车停到路边。

　　“老板，你快来……我在北安桥……”如意急促地说，她像是处在一个嘈杂的地方，人声、车声出现在她说话的背静里。

　　“出什么了事了？……好，你等着我……”放下手机的同时，春生已经把车开了出去。

　　“你这是要干嘛去？”初九下意识地抓住了右手边的扶手，没看出来，这春生温文尔雅的，开起车来也这么彪悍。

　　“你在前面地铁口下车吧，我有点事……”春生说。

　　“不对啊，这是我的车啊？怎么你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呢？”初九把右手手肘杵在前储物盒盖子上，托着腮，整张脸转过去，直勾勾地看着春生。

　　“……”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见什么人，我就在前面下车，你把车开走，随便什么时候还都行，或者干脆送你了，怎么样？”初九坏坏地朝春生眨了眨眼。

　　“……”春生无语，这人真难缠。

　　“你不说啊，不说的话，我就不下车……反正我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你就带我去办事呗，放心，我不会给你捣乱的！”初九笑嘻嘻地说。

　　这时候，初九的专机也响了起来。

　　“头儿，我们找到那个小鬼了……”

　　“好，我马上到。”初九低声应道。

　　“得了，给你机会你不说，这下我也有事儿了，我兄弟找我喝酒，我得赶紧去趟北安桥。要不……”初九说话间发现春生把车越开越快，瞬间已经提速到一百八十迈了。此时的燕京城的公路上，车流量依然很大，发动机轰鸣，春生沉稳地驾驶着这辆颜色骚气的捷豹，以一种更骚的走位穿梭在车水马龙间。

　　“可以啊，车技了得，就比我差一点点了……”初九双手合十，小幅度地鼓了鼓掌。

　　“别废话了，在你的座位上坐好！”春生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把油门往下踩。车速直逼两百。

　　“牛掰，我和我的车都敬你是条汉子！”初九竖起大拇指，“哎，不对啊，你这是去哪里，老子要去北安桥……”

　　八分钟以后，初九已经站在了北安桥下。

　　“早说啊，你也来这边……哎？人呢？”初九一边嘀咕一边环顾四周，寻找着张小三他们，转过头来，就发现刚才还站在他身边的春生不见了踪影。

　　“我已经到北安桥下了，你们人呢？”初九拨通了张小三的手机。

　　“……我们在桥上……”张小三的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是潜伏在某个地方。

　　桥上？

　　初九寻到台阶急奔上桥，还没走完台阶的一半，就看到桥边的护栏上坐着三个人！

　　确切地说，他们是坐在桥边护栏外加高的防护网边缘！

　　夜色中看不清这三个人的长相，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初九还是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三个人坐在高处没有一丝恐惧，而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初九慢下脚步，已经可以感觉到口袋里的专机开始由慢到快地震动了。逢魔预警。

　　又往上走了几步，初九恍然发现这三人竟然是三个很小的孩子！他们坐在高高的防护网上来回悠着小腿，时不时来回推搡打闹两下。初九仰头看的触目惊心，很怕这些孩子一个不小心栽下来。

　　在他们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别说这高度掉下来摔到水泥地上必死无疑，就是随便被这路上随便哪辆车碾一下，也得一命呜呼。

　　关键谁家孩子大半夜的会跑到这天桥上来玩啊？

　　初九集中心神，眯起眼睛向这三个孩子看去。

　　是了，最右边那个周人萦绕着一股青色的妖气，他一准就是今天在燕京城到处作妖，弄的全城堵车的，那个小迷糊，另外两个一定就是失踪的那对双胞胎了！

　　初九把脚步放的更轻，让身影隐没在黑暗中，走上了天桥。一眼就看到蹲在角落里的张小三。他身前撑着他家祖传的那把驱魔大黑伞。伞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保护罩，把他和外界隔离开来，即便是近在咫尺，妖怪也不会注意到这里蹲着一个大活人。

　　张小三见初九上来，连连朝他摆手。

　　初九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要蹲到张小三旁边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就听见一串脚步声从桥那头传来。

　　“你，带着他俩给我下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初九和张小三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穿着夹克短裙马丁靴的年轻女孩站到了桥中央，双手叉腰，朝那三个孩子嚷道。

　　黑暗中，初九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年轻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春生口中那个帮他看店的“乡下亲戚”。而且听她的语气，她应该是认识这个小迷糊鬼的。

　　“他们人呢？”初九蹲到张小三身边问道。

　　“在桥那边……”不用问，张小三也知道初九说的“他们”是冯都和王霏儿。

　　“叫上他俩，你们三个一起去桥下接应，上面交给我。”初九说。一个小迷糊鬼应该不难对付，就怕那两个孩子在混乱中有什么闪失。

　　张小三点点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女孩，举着他的伞从台阶上下去了。

　　初九把身体隐没进桥栏杆拐角的黑暗中，抱着手臂看着如意和那三个小孩。

　　“我才不下去呢，我下以后你们就要把我给弄死了！”小迷糊扭头看了一眼如意，

　　“怎么会？”如意立即满脸堆笑：“你要是还没玩够，我带你去玩啊！我知道很多燕京城好玩的地方呢！”

　　“不用麻烦了，我的朋友会带我去的！”小迷糊突然拍了拍坐在他旁边那个孩子的肩膀，那孩子的身子晃了晃。

　　初九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带你的朋友一起去书肆玩吧，你哥哥还在书肆等你呢，你们昨晚不是玩的挺开心吗？”

　　“不去，只怕你们把我带回去以后会把我和我哥哥一起弄死……”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张口闭口就把你弄死？你一小孩儿心理怎么那么阴暗呢？要把你弄死早弄了，干嘛昨天还好心留你在我屋里待着？难道就为了让你哥俩祸祸我那些衣服和化妆品？”如意不满道。

　　“……”

　　见熊孩子没有开口，如意觉得自己说动了他，立即乘胜追击：“乖，快下来吧，跟姐姐回家，家里又暖和又安全，有老板哥哥在，谁也不敢动你们……”

　　“……”

　　如意见熊孩子的背影动了动，心中窃喜，知道这事儿稳了。

　　半晌，熊孩子慢慢转过脸来，半张脸隐没在黑夜里：“你不提你那个修仙的老板也罢，你难道不知道他已经和人类捉妖师勾结在一起了吗？今天还杀了我们两个大朋友！”

　　“……什么？怎么可能？我老板一直致力于帮助在人间的妖……”如意摇摇头，只当熊孩子在瞎说八道。

　　“信不信由你，都是妖，我友情提示你一句，你跟着这种人混，小心他那天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

　　小迷糊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初九站在一边听得差点入神。

　　等会儿不对啊，不是说这种妖都是智障吗？怎么今天遇见的一个比一个精明，这明明是个小东西，却要比那大个儿的还有心机？

　　就在初九思考的时候，如意突然出手了：“你不要仗着自己长个熊孩子的样子就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今天要不把抓回去，我的姓就倒着写！

　　如意的话突然点醒了初九，之前一直就在脑海里飘散却却怎么也抓不住的记忆瞬间浮了起来，初九想起来了，师傅还说过，这种叕蚀还有个不寻常的地方：看上去年龄越小，就越厉害！他们似乎是逆时间生长的，究其原因大概和他们喜欢来人间捉双胞胎然后吃掉有关系吧……

　　如意话音未落，人已经腾起到半空中，初九的角度看的很清：如意整个人倏地朝小迷糊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不好，那里还有两个孩子！

　　然而初九还未出手，就听到如意一声惨叫从空中跌了下来，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上，而小迷糊鬼和那两个孩子依然稳稳地坐在栏杆上。

　　“……嘶……”如意跌坐在地上，一手按着自己的额头。

　　“哼，就凭你？”小迷糊鬼头也不回，我看不如请出没露面的那两位，你们仨一起上吧！”

　　你们仨？如意摸着火辣辣的额头一脸懵逼。

　　“怪不得他们说大鬼好斗，小鬼难缠……”一个人笑着从桥的另一边走过来。

　　初九看清来人，竟然是慕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