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清思如雪》柒熙

13、第十三章

　　于是傻在那里的人由一个变成两个。

　　对视了片刻，阮清思干咳了两声，不自在地说，“你真会开玩笑。”
　　他微微一笑，说，“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
　　张琳望着阮清思欲言又止，神情迷茫犹如大学时上马思的课程一样。阮清思拉住了她的手，张琳觉得她有些不安，就像大学时期半夜从噩梦里惊醒时那样，喜欢抓着她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她真的很想对这个不开化的石头说一句：紧张个屁，快接受啊接受！

　　出去的时候雨下大了，殷嘉琦提议开车送她们回去。阮清思想着或许可以和他谈一谈，于是便和张琳一起上了车。
　　“麻烦从淞何璐走，谢谢。”张琳说道。
　　阮清思侧过头便看见她笑眯眯的眼睛，如果笔直地沿着沿河路走会先路过阮清思家，而张琳特地让殷嘉琦送淞何璐绕一个大圈走便会先路过张琳家。她又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僵硬地勾了勾嘴角，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些话语和鲜花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真实感，反而像是走在云端里，有些不真实的虚幻与飘渺。

　　回过神来的时候张琳已经下车，朝她挥手再见阮清思都没有看到。
　　“什么，你说什么？”她问。
　　殷嘉琦侧过头耐心地重复道，“我说，你冷不冷，要不要开空调？”
　　“哦。”阮清思说，“请随意，我没关系。”打死也不能说现在唯一的不适就是紧张到胃疼啊……！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话？”
　　“没关系，我都说了随意。”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他说的不是方才那个问题，侧过头去对上一双潭水般深邃的眼睛，嘴角含着笑意。“既然这样，可以当你接受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阮清思道。
　　“为什么不可以尝试着接受？”殷嘉琦说，“是我个人有什么问题让你无法接受还是其他原因？”
　　“你觉得我们合适？”她反问。
　　“或许不合适，但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你。”他的语气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阮清思一时语噎，半响缓缓说，“以前我喜欢过一个医生。”
　　殷嘉琦侧过头，“……医生？”
　　“是的。是一个外国人，有着一头很漂亮的金发，笑容很干净。”她开始回想，然而那容貌已经变得模糊，只记得那金发和蓝灰色的眼睛，“每一次我对他说我喜欢他的时候他总是告诉我这不是真实的。我想这仅仅是他拒绝我的一个手段。为此难过了很久。直到后来我回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想过他的时候我才发觉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感情有的时候会欺骗人。”

　　阮清思说完以后便看向一旁的殷嘉琦。
　　“你想借此告诉我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真实的？”
　　“至少我不认为你有喜欢我的理由。”她挑明了说，“我们甚至不算熟悉对方，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的性格怎么样，家庭背景如何。——我的思想太过保守，没办法相信一见钟情。况且不愿意也没有精力来玩恋爱游戏，交往，是以结婚为基础的。”
　　殷嘉琦看着她笑了笑。英俊的眉目笑起来特别好看。
　　阮清思也开始觉得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严肃了点，有点像小学时变态的教导主任的味道。于是略微松弛了下脸部肌肉，微笑道，“就是这样的……果然太老土了吧？你要笑就笑吧……”
　　“不，我只是很高兴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
　　阮清思的嘴角抽了抽，说了半天，该不是被无视了？
　　“你说的我都有考虑，给彼此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嗯？”
　　他刻意放低放缓了声音，在簌簌的雨声里，低沉好听的声音像是一个诱惑。大灰狼只等着小白兔跳下陷阱。
　　“……我为人无趣，和同事在一起几乎都没有话题好说。”
　　“我恰好不太喜欢啰嗦的。”
　　“……我怕麻烦人很懒，休假也只喜欢呆在家里。”
　　“只要你不反对我来找你，这样也没问题。”
　　“……我是女权主义。”
　　“我可以培养绅士风度。”
　　“……我为人恶俗品味很低。”
　　“挺好，可以为我省钱。”
　　“……这样的人你到底喜欢她哪里啊？！”阮清思简直想掀桌子捶地。
　　“哪里都很喜欢。”他微微一笑，看见阮清思的表情像是只濒临抓狂的小猫一般，越发地加深了笑意。“这样的回答还算满意么？”
　　她像是挥苍蝇一般挥了挥手，说，“勉勉强强。”
　　“那么？”
　　“试着交往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到最后也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情。是否喜欢他，是否答应得太过草率了，有些不像一贯的自己。曾经不觉得天气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心情，可是今天破天荒地感受到了，像是雨水一般慢慢地浸过，微微的酸楚的感觉。除此以外，她找不到任何觉得难受的理由。

　　站在楼下朝他挥手告别，那辆黑色的宾利在倒完车以后又停了下来。如墨一般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三两步穿过雨幕来到她面前。
　　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熟悉的气息令人有些恋恋不舍。
　　“清思。”
　　“嗯？”
　　“清思。”
　　“……怎么了？”
　　“我爱你。”
　　阮清思失笑，心里漫过一阵温暖甜蜜，说，“嗯。我知道了。”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悠远的像是天际的云朵。
　　他喃喃地说，“不，你不知道。”

　　不远处，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缓缓地驶离了这里。

　　不远处，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缓缓地驶离了这里。

　　——什么朋友？真是笑话，我才没有功夫和你玩这种暧昧的游戏！若你确定分手那从今往后你我只是陌路。我只要你一句话。
　　——非要装圣人么？不过是你自私软弱的说辞。
　　——抱歉，邮件我退回了。以后也不必记得我生日。
　　——没关系，我早就不在意了。
　　——已经决定订婚了，毕业之后结婚，不过遗憾的是可能那时你还在国外不能来参加婚礼。

　　他看着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电梯中，脸上神情凝重，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冰凉地渗入皮肤，而他恍然未觉。坐进车里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两口便拧灭了，看了一眼手上整齐漂亮的指甲，不像是一个吸烟人的手指。为了不让它们泛黄每一次都只吸三分之一便拧灭。喝很多的牛奶，一遍又一遍的刷牙。不知什么时候起迷恋上这种东西，却怎么也戒不了，明明知道心底的空洞这些烟雾怎么也无法填补。果真是……自己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