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涟漪》砚*

6、表白

　　慕容山庄
　　庄内依旧很静，平静得让人羡慕，不禁想要停下踏在红尘的步子，坐在慕容山庄休息，哪怕是一刻也好。
　　一袭白衣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神秘的光芒，有些神圣得不似凡间的颜色。
　　他面朝着荷塘，手中把玩着那块通体透明无暇的水涟漪，嘴角似乎荡漾着一丝丝笑意，隐约得像水面上的涟漪。
　　“岚影浮春，云容阁雨，澄泓碧展玻璃。高低楼观，窗户舞涟漪。别有轻盈水面，清讴起、舟叶如飞。”他突然低语，道出这句诗，然后微笑起来，自言自语道：“雨月，竟是你？”
　　清风抚过，雪白的衣袂微微漾起，遮盖不了他心中的喜悦。
　　“贤婿，你在这里。”
　　一粗糙而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头，恭敬一揖：“岳父，您来了。”
　　慕容庄主脸堆满了笑，向他走去：“怎么在这里，也不进屋坐坐。“
　　“小婿只是想欣赏一下慕容山庄的景色，也可以静一静。”他将水涟漪隐入袖中，回答道。
　　慕容安边领着他坐在了池塘边的石椅上，边说：“是吗，是不是这几天准备牡丹会太累了？”
　　他笑了笑，淡淡道：“没关系……”
　　慕容安听他这么一说，也安心了些，毕竟，今年的牡丹会是不同，慕容安希望能将今年的牡丹会办得比往年更盛大一些，并且，他还在盘算着怎么召告武林中人，自己女儿的婚事。
　　片刻的沉默，慕容安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身后的丫鬟道：“小姐呢，怎么这午觉睡了这么久？”
　　“回老爷，小姐刚刚起床了，现在正在梳理，一会就来了。”丫鬟弯下腰，小声道。
　　“哼，越来越不像个样。”慕容安低声责备，并转身吩咐丫鬟：“去催一下小姐，要她快点过来。”
　　丫鬟应了声，刚一转身，便传来如铜铃般悦耳的声音：“不用了，我不是来了吗？”
　　慕容雨月从长廊的尽头走来，一脸的不满。
　　“爹真是的，有了个不知道何方神圣的女婿，连女儿也不要了。”她边绞弄着青色的裙带，边抱怨道。
　　“在下苏尺岩，扬州人士，今日之事，冒犯小姐，还请小姐多包涵。”他站起身，微微低下头，带着歉意笑道。
　　慕容雨月仍然是一副他欠她八辈子债的样子，嘟哝着嘴，站在了慕容安身边。“我对你是哪里人不敢兴趣，而且，你的道歉十分没有诚意。”
　　“胡闹！”慕容安立即喝道，“你相公都向你道歉了，你怎么还……”
　　“爹——”慕容雨月似乎十分不喜欢父亲提到这样的话，她皱着眉，抱怨道：“女儿什么时候承认他是我相公的，一直都是你一相情愿。”
　　慕容安一听，气便冲出，他将一拳重重击在石台上，让石台前的这两个年轻人都吓了一跳，他正准备向慕容雨月呵斥的时候，一家丁急匆匆地跑来，恭身道：“老爷，外面来了些客人，您方便出去吗？”
　　慕容安只好收敛起架子，站起身，理了理衣袖，瞪了女儿一眼，低声道：“丫头，陪你相公在园子里转转。”
　　“爹——”慕容雨月突然感到一阵委屈，从来没见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态度对自己说话啊，这次是怎么了。她看了看对面的那一袭白衣，暗想着他到底是何人，自己的父亲怎会这么重视他，胜过了自己。
　　“住口，你要是欺负你相公，就看爹怎么处置你，旧帐新帐一起算。”
　　慕容安扔下这句话，甩袖离去。
　　慕容雨月有些不服气，看着自己的父亲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她狠狠地哼了一声。
　　“慕容小姐……”苏尺岩的声音从她的后方传来，很平和，似乎没有因为慕容雨月的话或是慕容庄主的话而有一丝的情绪。
　　慕容雨月转身，瞪着他，生气道：“干嘛？！”
　　“你可不可以带我在这园中走一走，我曾听说，慕容山庄的园林风景不错。”他微笑着，柔声说。
　　慕容雨月不禁冷笑了一声，道：“哼，你架子大，我惹不起你，我要是欺负你，我爹非杀了我不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单独在一起一会，可以吗？”他立即解释，脸上依旧是那如同阳光温和的笑。
　　“跟好了，迷路了我可不管你。”慕容雨月冷冷地说完，绕过他，向石桥走去。

　　苏尺岩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绕过了高高低低的楼宇，穿过葱郁繁密的园子，他一直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偶尔问她一两个问题，然而慕容雨月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向前走。苏尺岩也不抱怨，只是不时露出一丝满足的笑。
　　“慕容小姐”在踏过了他也记不清第几座石桥的时候，他一把将慕容雨月拉住。“可以了，别再往前走了，我会真的迷路的。”他玩笑道，将她拉到临对着池塘的廊子边。
　　“怎么，不是说要参观一下慕容山庄吗，就走了这么几步路就迷路了？”慕容雨月冷笑道，将他的手甩开，抱着双臂面对那清澈的池塘。
　　“我想和你说说话。”他笑着，说得干净利落，“刚才，你一句话也不说。”
　　见慕容雨月没有回应他，他不禁有些失落，看着慕容雨月的侧脸，柔声道：“叫你雨月可以吗？”
　　“你还真的以为你是我相公？”慕容雨月皱着眉，带着万分的厌恶，看向身旁的苏尺岩。
　　他依旧是白衣胜雪，脸上总是那般的宽和，好象从不再意她说的任何一句刻薄冷漠的话。
　　他突然握起慕容雨月的手，让慕容雨月有些措手不及，“你——”慕容雨月刚要把手挣脱出来时，感觉到掌心一阵冰凉。
　　只见苏尺岩脸上滑过一丝狡猾的笑。“看看是什么。”
　　慕容雨月将手掌摊开，那一滴，清澈透明，落在掌心。
　　“水涟漪？！”
　　慕容雨月有些不解，抬起头，看着他。
　　“送给你的。”他柔声道，轻轻将慕容雨月的手阖起。“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那时候不知道你就是慕容家的小姐，所以，对不起。”
　　慕容雨月将他的手扮开，看了看手中那清澈透明的的玉石，带着一丝嘲讽道：“不知道你送这东西给慕容山庄的小姐有和用意。”
　　“定情信物。”他笑着，满足地回答。
　　慕容雨月依然不停地冷笑，瞪着他，傲慢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娶我。”
　　他笑得烈了些，将手搭在慕容雨月的肩膀上，轻声道：“雨月，我们的婚事很早就定了。”
　　“什么”慕容雨月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穿透脊梁。
　　“我们很小的时候，这门婚事就定下了。”
　　“荒唐！”
　　慕容雨月根本无法相信，原来自己的幸福，早就本别人定好了，哪里还有自己选择的分。她就像被蒙在谷中的傻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苏尺岩靠近她，看了看她有些呆滞的目光，关切道：“雨月，别担心，没事的。”
　　“什么叫没事的？”你说得真好。
　　“雨月”见她清澈的眸子中，已经落下了泪珠，他心一疼，将她揽进怀中。“其实，我爱你，别怕，我会好好爱你，不让你难过。”
　　慕容雨月在他怀中抬起头，脸上已经遍布泪痕。“我们又不相识，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雨月，你真的不记得？”他低头，将手覆在她的脸上，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
　　“记得什么？”
　　慕容雨月一把将他推开，狠狠擦去脸上残余的泪水，冷笑道：“我根本不认识你，所以请你放弃那愚蠢的念头。”
　　“雨月，你怎么了？”苏尺岩突感到一阵疑惑，他再次向她靠近，指见快要触及慕容雨月的身体时，一道寒光立即刺疼他的眼眸。
　　“不许碰我！”慕容雨月此时已将袖中的短剑架在他的项上。
　　“雨月，别这样。”
　　“哼，实话告诉你，我有我爱的人，我不屑和你在一起，你也别想得到我。”
　　这一句话，让苏尺岩心突如其来的疼，这句话刺得心很疼，疼得意外，他一向都是那么坚强，却偏偏这一句话，让他感到疼的滋味。
　　他眉头紧蹙一下，如此细微的动作，竟让慕容雨月看到：“我有我爱的人，所以，这水涟漪，我要赠于我爱的人。你若敢告诉我爹，我杀了你。”

　　最后那几个字，慕容雨月说得十分重。这样的话说出口，让她感觉到了报复的快感，她放肆地笑起来。
　　她全然不去顾及苏尺岩此刻的心情，轻巧地将剑收回袖中。然后点足尖，轻身越起。
　　苏尺岩转身之间，只见那道倩影消失在了清澈的水面，那么迅速。这一刻，心真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