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声色》没有梦

7、第 7 章

　　男生的友谊常来的突如其来，也在莫名其妙中深厚。
　　除了路南，一周两节的体育课和活动课是柯遥呆在学校唯一的乐趣以及慰藉。他们班男生大大咧咧，不区分什么好生差生，得空都能聚在一块谈打游戏和玩球，只要聊得打得痛快就都是知己。
　　一双双穿着篮球鞋的脚踩在绿色的沥青浇成的塑胶篮球场地上飞快的来回奔走，不时跃起。肢体碰撞声，篮球砸在地上发出的沉重“咚咚”声中混杂着男生厚重的喘息。
　　要在忙碌的高中生涯里抠出点娱乐时间尽兴并不容易，年轻的火气又无处释放，打一场篮球，恨不得每一秒都用尽全力。
　　“守！守！”
　　“老余接球！”
　　“回防！”
　　柯遥接球，眼神绕过身前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哥们迅速扫了一周，确保没人能把这球截下来，他双手握球，手臂弯曲，轻巧的跃了一下，双脚离地，将球抛了出去。前面的哥们同时起跳，然而并没有截到球，抬眼看到它从头顶飞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而篮球偏偏戏弄人一般在篮筐上毫不心急的转了两周半，才终于从篮筐内一跃而下。
　　球狠狠砸到地上，汗水顺着鬓角落进塑胶场地。
　　“好球！”
　　有人得意的吹了声悠长愉快的口哨，这边队员双手高举过头顶用力拍出的掌声传遍满场。
　　“柯遥，厉害啊刚才那个三分。”余阳在地上找到他的外套，一屁股坐下了去，抬头冲面前站着的柯遥竖大拇指。
　　“小意思。”
　　柯遥谦虚的摆摆手。他眼睛都快给汗濡湿了，体育课没毛巾给他擦，便随意的掀起自己球衣下摆抹了把大汗淋漓的脸，露出一截白晃晃又细又嫩的腰，撩起周围女生一片羞涩又热情的低声尖叫。
　　“她们嚎什么呢？”柯遥纳闷的眯了眯眼，扭头问旁边上衣后背彻底被汗打湿的路南。
　　路南瞥瞥他的腰，好心提醒了一句：“露腰了。”
　　柯遥还是不懂露个腰有什么好尖叫，刚又要伸手去揭，想来个大的，不远处篮球架下的一个男生喊了他一声。
　　“柯遥，有人找！“
　　男生手指着学校黑色栅栏外，柯遥看到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上下，骑着辆通体黑色的机车，女生穿件无袖短背心，齐臀短裙，身材火辣，化浓妆看不出实际年龄。两个人光是看着就很社会。
　　路南跟着柯遥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白花花的大腿，往上移又看到圆润的女性象征，他眼神再没处看，立马收了回来。
　　柯遥皱了皱眉，看样子是没料到他们会上学校来找他，抬手把自己湿透的刘海往后撩，拍了下路南的手掌心。
　　“待会再聊。”
　　“哎……”路南看着来者不善，想喊住他。
　　“没事。”
　　柯遥抛了个眼神，转身背对着他云淡风轻的挥挥手。
　　路南靠着身后的篮球架，看着柯遥跟那对男女有说有笑的聊了半天，距离太远，他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通过肢体语言也并不能猜出来。
　　这是路南第二次实实在在的感受到柯遥跟他的朋友圈终究是不一样的。他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去融入柯遥的朋友圈，那对他而言，太艰难也太遥远。
　　柯遥没跟他们聊多久，潦草几句就告了别，开机车的男人带着女生一下就没了影，柯遥握着一瓶矿泉水跑回来。
　　“谁啊。”路南维持着曲一条腿靠着篮球架的姿势，目光不停的往他手上的农夫山泉扫。
　　“几个朋友，约我出去玩呢。”
　　路南盯着他。
　　“我是好学生。” 路南那眼神看的他心虚，柯遥立马给自己正名，就是这理由实在太蹩脚，周围几个男同学听了全笑了，柯遥自己都跟着笑，“没答应他们，我说我要再安分几天，开学就浪来浪去，以后咋办？高中又不是义务教育，我还不太想被开除呃。”
　　“你渴？”柯遥见路南除了盯着他就是一直盯着他手里头的那瓶农夫山泉，虎视眈眈的。
　　“有点。”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渴，就是不想让柯遥喝那瓶那个女生给他的水。
　　柯遥把那瓶农夫山泉盖子转开递给他。
　　“那个女生还挺漂亮的。”路南喝了一口，心想水果然都一个味。找不到话题，只能随口睁眼说瞎话，距离太远，他压根看不清那女的长什么样，只看见肉了。
　　柯遥没顾对口不对口，嘴唇靠上瓶嘴就猛灌路南还给他的水，半瓶下肚才悠悠的醒过神，斜睨着一点都不像“这种人”的路南：“哟，看不出来，南哥喜欢叛逆少女款的，但是她不行，我哥们儿对象，您再另寻一个？我认识不少，回头介绍你认识……”
　　他话还没说完，路南压根不理他，捡了外套往教学楼走，路南腿长，迈出的步子也大。
　　“干嘛去，我跟你一块。”
　　柯遥把瓶盖一扭急急忙忙跟上去。
　　“厕所。”
　　“一块一块，我去把我衣服换回来……”

　　“话说你买自行车了啊。”柯遥在厕所用水洗了脸，也没擦，满脸湿漉漉就出来了，刘海尖还在往下滴水珠，他搭着路南肩膀，大爷似的大摇大摆的溜走廊。
　　“嗯，想起来就买了。”路南也不知自己怎么的坐公交突然坐厌了，马不停蹄去挑了辆自行车回来，反正家离学校也不远，骑车十几二十分钟。
　　“我昨天找到我新家地址，去那边转悠了一圈，看到你了。”
　　路南愣一下，正式开学都一礼拜了，要不是柯遥说，他已经快把柯遥住他家对门这件事忘了。合着他这两周都跑朋友家住？路南不太懂这个逻辑，有家怎么不回。
　　他没说心里想的，问了句：“怎么没叫我？”
　　“我跟他们在一块儿，我怕你尴尬。”柯遥讨好的勾搭勾搭他脖子。
　　“你还挺体贴。”路南不冷不热的笑话他。
　　路南班走到门口就听见教室里吵吵闹闹的在讨论成绩，估计是前几天的摸底考试出了分。他们快班，大部分人成绩比隔壁几个班都好，也更看重分数。
　　路南考完就对了答案估分，觉得自己考得还行，加快了步子回自己位置看分，果然跟他自个儿估的就差8分，那8分还是语文主观题多出来的。
　　他翻出刚发下来的地理卷子想查失分点，发现自个儿半个同桌那围了一群人，把两个通道堵得水泄不通，还不时发出惊叹，不知道在瞻仰什么。
　　“我去……你也是神了。”
　　路南好不容易挤进去，脚边飞来一张写着柯遥全科成绩的小纸条。他发誓那个纸条真的刚好掉在他脚边，不是故意要看的。
　　语文121，数学70，英语135，历史80，其他几门全挂的惨不忍睹，政治可能因为背诵内容占了60分，卷面分最惨，三字打头，跟语文英语一比，仿佛不是同一个人考的，或者说考的时候怕是被下了蛊。
　　柯遥分高的几科全是靠基础的，历史考到的基本都是初中先前讲过的内容，但是能考这么高，大部分人还是非常不敢置信，毕竟他们看到的柯遥平日里不是睡就是睡，完全没听过课，只是再不服，分数在那里，也只能悻悻说一句智商压制。至于是不是作弊，大家一致认为不会有人蠢到作弊只作三门高分，其他全红灯过。
　　人群好不容易才散开去，路南把那张小纸条扔回柯遥桌上，看着自己120的英语很是郁闷。
　　“语文老师怕不是失了智，我作文瞎写的啊。”柯遥把那小纸条随手一丢，拿到语文卷子，却不是惊讶他的分，先看了眼作文，鲜红的48，差点被刚喝的一口水噎死。
　　“……你告诉我这个135你怎么考出来的？”虽然语文121已经很惊人，但是路南叹了口气，只瞪着旁边桌上卷子上头豪放的135，眼珠子都要瞪掉。
　　“全靠初中底子撑着，过几周就考不出来了，不要在意。”柯遥假笑，拿过那张卷子就想当垃圾揉成一团，路南一把扯过他被传阅了一圈已经起皱的卷子，阻止他的残忍行径。
　　路南拿他卷子先看了一圈，作文扣了几分，默错两个单词，完形错一个，其他一点失误都没有。
　　路南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你字写的挺好看的。”
　　柯遥的英文写的很端正，路南第一眼就觉得熟悉，看了几分钟总算想起来为什么这么眼熟，他曾经买过一个字帖，上边的字体跟他写的一模一样，一个个字母印刷似的。柯遥作文语法没一个错，仿佛哪篇范文复制粘贴。
　　柯遥淡定的点头，收下对方的夸奖。
　　“谢谢夸奖。”
　　“你是不是考完英语就不想考了？”路南实在不敢相信他别的科能惨到这种境界，又凑过去看他的小纸条，忍不住说。
　　柯遥很实诚的摇头：“没有，我是真不会。”
　　他两根手指捏起那张政治卷子给路南看，路南瞥一眼，看到他大题全部只答了一两句话，其中一个问题写了什么文不对题的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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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信了柯遥是真不会了。
　　“柯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真的，前途无量。我们学校能不能出清华北大就靠你了。”路南来来回回把他的高分卷子看了好几遍，又开始他的劝学计划。
　　“不想去北京，清华北大没兴趣，浙大考虑一下。不对，我累。不学。你替我学我还能考虑一下。”柯遥趴在桌上玩数独，懒洋洋的耷拉着脑袋。
　　高分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接下来接连几天的英语课老师都没管他上课趴着发呆，还节节课都拿他做标榜。
　　很长一段时间英语老师口头禅都是“你能考135我也让你睡觉，你上课跳舞都没关系”。
　　柯遥同学被当了靶子，还被射中无数枚眼刀幻化成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