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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第二十一章

      边成强的病房在五楼,不算楼层低,但是电梯门口外等的都是坐轮椅或者拿着吊瓶架子的人,她没好意思跟人挤,拉着燕凉继续爬楼梯。
      住院部的楼里很安静,除了满鼻子的消毒水味儿,就是来来往往的条纹病服。
      “你是不是穿得薄了,手怎么这么凉。”边毅没话找话。
      燕凉的手并不像他的脸那样撑得住门面,那是一双劳动过的手,虽然又瘦又长,但关节却长得不好看,有的大有的小,还有些发红,一看就是手指关节炎导致的。
      本来想问问燕凉这么年轻,手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后来一想,还能怎么的,这种手总不能是那些成天家里躺着吃喝的人能有的。

      燕凉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楼都上了一层了也没回她。她回头一看,看到燕凉盯着他们握着的手发怔的神情。
      她不由步伐慢了一丝。
      “嗯?”燕凉一下子回过神来,抬起头,“什么?”
      “没什么。”边毅停下来跟他说,“我才想起来让你就这么等我好像不太好。”
      燕凉抿了下嘴:“那我在楼下等你?”
      边毅把他另外一只手也拉起来,用两只手包住:“你先去医院外面买杯热奶茶吧,把手热热,你这手凉得跟冰块儿似的,这才十一月,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不知道你到时候要怎么过。”
      说着,她松开手,从自己包里掏出钱包来翻了翻,最后递给他一百块:“给你拿去买奶茶,没零钱了,让人家给你找零吧。”
      “我有钱。”燕凉没接。
      “拿着。”边毅把钱硬塞他手里,“给我也买一杯,我要原味的,中杯,你买了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这医院里凉飕飕的,坐着太冷了,我一会儿看完我爸就下来找你……对了,你电话是多少?”
      她把手机掏出来。
      燕凉拗不过她,把钱揣兜里,摸出手机问她:“我打给你?”
      “我打给你,你的号码是?”
      燕凉报了手机号,没几秒,他手机就响了。
      “哔呷啦哔呷啦啪啪啪啪啪啪,哔呷啦哔呷啦啪啪啪啪啦啪……”是之前听到过的儿童铃声。
      边毅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看到燕凉的手机壁纸是樱桃小丸子,她一下子想起来了:“你手机铃声是樱桃小丸子的主题曲?”
      燕凉点了下头,把手机号存好:“那我去买奶茶。”
      “嗯,去吧,我也得上去了。”
      “那一会儿见。”
      看着燕凉轻快的下楼梯的背影,边毅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点笑容,接着又微微叹了口气。
      早上分开的时候,她以为她以后可能都不会再看到燕凉了,没想到这连一天都没过去就又跟人撞见了。三番两次地这样,真是什么心理建设都不好做。
      算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上到快五楼的时候,边毅看见了在楼梯口晃的边成强。
      他还是那副微胖的身体,病服外面穿着个黑外套,看见边毅了立马朝她挥手,哑着个嗓子音量不大地喊了声:“丫头。”
      “你怎么在外面晃?外面冷呢。”边毅连忙上去拉住他的手。
      “他啊,听说你要来,就一会儿出来上个厕所,一会儿又出来上个厕所。”一个含着笑意的女声从一旁传来,边毅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暗红色大衣,仪态端庄优雅的中年女人。
      “庄阿姨您好,我是边毅。”
      “你好,我是庄飞的妈妈,你来之前庄飞才出去。”庄夕容一脸温柔的笑,站在离边成强有点距离的地方。
      “嗯,刚刚在医院门口碰见他了。”边毅客气地笑了笑,跟边成强说,“我们进病房里去说吧,楼道里挺凉的,你别冻着了。”
      边成强很少受到女儿这样的关心,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小声地发着气音:“好好好。”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说来说去,就是那些寻常人家的关心话。
      对于边毅这种对着任何人都能左右逢源说好听话,回了家对着边成强却一个屁都放不出来的直女来说,为数不多的几句老套贴心话都已经足够让这位老父亲窝心了。
      庄夕容也非常看得到眼色,见父女俩聊得好,就找了个借口下楼转去了,说是去给边成强买点下午饭,接着把独处空间留给了二人。
      由于刚做完手术两天,医生让边成强能不说话就别说话,缓上一周了再看,因此都是边毅说得多。

      “庄阿姨挺关心你的。”边毅猛地来这么一句。
      边成强点头。
      “你这回是打算稳下来了?”
      边成强又点点头。
      “不换了?”
      摇头。
      其实就算再换,边毅也不知道拿他该怎么办,因为边成强从来也不是个会听她话的人,就跟她也从来不听边成强的话一样。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们父女俩就跟个仇人一样,几乎从来都没在一条战线上站过,三天两头就是吵架黑脸冷战,你不搭理我我也不稀得管你,有一段时间过得比陌生人还陌生,过年都不带联系的。
      自边成强过了五十,这四年来,两人关系算好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边成强老了,跟她吵不动了,就算是很多时候吵架,他也都不会再跟她真的置气了。

      “行吧,随便你。”边毅说,“你高兴就行。”
      边成强点头,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边毅转头看他,看到他满头的白头发,还有他明显苍老的眼睛,一时间嗓子里跟哽了东西似的,她回握住他的手:“你半年前染的头发又白了,出院了再去染染吧,黑头发精神些。”
      沙哑的一个“好”字像是在石头上被风水雨打了多年,宽厚的满是老茧的大手紧紧地有力地握着她的。
      两人都是茅坑里的石头硬碰硬的角色,说不来什么好听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情持续了没两秒,边毅的手机就响了。她把刚刚涌起的眼泪连忙眨回去,看也没看是谁的电话就接了起来。
      “喂,您好。”
      对面没声音。
      “您好?”边毅吸了下鼻子。
      “你哭了?”黎松宁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
      通话音量不小,给旁边的边成强听见了,边成强立马贱兮兮地笑着伸手过来,要把她脸掰过去看。她没好气地把这不正经的老家伙的手打开,狠狠瞪了他两眼,起身去了门外。
      “你什么事?”几息之间,声音恢复正常。
      “边女士,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说要给我回电话。”黎松宁说,“从两点三十八分到现在,我等你回电话已经等了四十五分钟了。”
      边毅突然头疼。

      今天黎松宁难得来到他父亲的公司参观,在他父亲的办公室里,他看到了墙上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有边毅,那时候的边毅还是长头发,很年轻,一脸青涩,看起来像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
      她跟一堆明显年长她的员工站在一起,嘴角的笑含蓄而矜持,但一双眼却格外地倔强锐利,看着就不像个好对付的人。
      话筒那头的边毅说了什么他没太听见,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到了最后一句:“很抱歉。”
      他盯着照片上的边毅笑了下,跟她说:“我接受你这次的道歉,不过下次约会我希望你不要迟到,再一再二但没有再三。”

      挂了电话后,边毅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什么意思?
      这黎松宁刚说的“下次约会”是什么意思?
      还有下次???

      怀着复杂的心情,她回到了病房里。
      病房里刚好来了查房的医生,便聊了一会儿边成强的状况,知道手术很成功没什么大问题后,她彻底地放下心来。
      医生走后,边成强小声问她:“谁给你打的电话?”
      “你管这个干什么?”边毅一下子警惕起来。
      边成强不语,但看着她的表情很是那什么。这老爷们儿最是八卦,尤其这两年,越来越婆烦。
      “反正不会跟你说的,你别管了。”边毅说着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庄夕容要回来了,站起身来跟边成强告别,“我走了爸,明天再来陪你。”
      “干什么去?”边成强跟她比口型。
      “我跟人有约。”边毅不想多说,“你这两天又不能吃什么,我明天就给你带本书来好了,多看看书,少关心八卦,你的头发就不会白那么多了。”
      唠了没几句收了个尾,她就掐点儿下楼了。
      下楼的时候碰见个白白胖胖的十二三岁的穿着病服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边走一边转过头兴奋地跟她妈妈说话。
      “妈,我就说哥哥来看我了吧,医生都说了你还不信,刚刚做卫生的阿姨都看见了。”
      她妈妈是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相貌温柔得很,贤妻良母的长相,从五官看得出来年轻时很漂亮。
      听到女儿这话后,前一秒还笑着眼,后一秒连征兆都没有就突地拉下了脸,一丝笑意也没有了,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小女孩并没有注意妈妈的神色,自顾自地笑哈哈:“妈妈,我出院了以后想去找哥哥玩,好不好啊?”
      她妈妈没说话。
      “好不好嘛!”小女孩拖着她妈妈的胳膊一路晃着撒娇。
      她妈妈突然不知怎么,把小女孩的手一甩一推,小女孩没站稳往一边晃了好几步。刚巧,撞到了正从她们身边路过的边毅身上。
      “没事吧。”边毅连忙把小女孩扶住。
      那位妈妈突然像回过神来,也连忙过来对着小女孩问来问去:“怎么样小喜,没事吧,妈妈刚刚不是故意的。”问完女儿,又起身对着边毅鞠了两三个躬,“对不起啊这位小姐,没撞疼你吧?”
      “没事没事。”边毅摆摆手。
      妈妈带着女儿跟她道了歉以后,便拉着女儿离开了。边毅看着她俩离开的背影,拧了下眉头。
      总觉得,这位妈妈有点面熟。

      边毅没多想,掏出手机给燕凉打电话,对面不到一秒就接了。
      “喂,燕凉,你现在在哪呢?”
      她没注意到,那位妈妈在她说出“燕凉”两个字时回过了头。

      燕凉发给她的位置是医院外左手边两百米远的一个西餐厅。她找到那里后,服务员带她去了二楼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
      这个时间不是饭点,并没有几个人,但燕凉选的位置依然是最偏的拐角,是个双人桌。
      见她上来了,燕凉立马站起来,来到桌子另一边,替她把椅子拉开。
      “谢谢。”
      边毅坐下,把包从肩上取下来后,刚想叫服务员,就听燕凉说:“我刚刚已经点了一份双人牛排套餐,想着你过来了就差不多能上菜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不吃的东西,要不……”
      “没事,我没不吃的东西。”边毅打断他道,“而且你点的刚好是我喜欢的,我最喜欢吃牛排。”
      “哦,那就好。”燕凉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小西餐厅并不是边毅最爱去的那些,无论是装修还是环境,虽然看起来挺小清新,但是一看就知道针对的客户群体应该是一些消费能力不是那么强的年轻人,光看桌上立牌上的活动菜单就看得出,一份单人套餐是九十八元,双人份是一百六十八元。
      价格可以说已经是非常低了,跟自助餐差不多一个价。

      服务员端上来一壶热玉米汁,燕凉接过来后自动起来给边毅倒水:“我本来想买奶茶的,但是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奶茶店,地图搜了一下,最近的也要走二十分钟过去,我就没有去买,想到你说的要吃饭,我就过来转了一下找到了这个餐厅,看推荐上的评论,好像还不错。”
      边毅又说了声“谢谢”,看了眼他端着壶的手,关节还是有点发红。
      “这是你的钱。”燕凉把一百块掏出来想还给她。
      她本来想说不用了,但是看燕凉满脸都写着“紧张”的样子,想了想,把钱收了,跟他寒暄起来:“你中午吃饭了吗?”
      “出来之前吃了个泡面。”
      “早上没睡?”
      “睡了一会儿。”
      “唔,不是说要做直播吗?”边毅说话期间,套餐里的小零食也陆陆续续上来了。她把零食盘推到燕凉面前,“小朋友吃点零食。”
      燕凉拿了一个腰果又把盘子推回去:“你也吃。”
      “骗子,还说要回去做直播。”边毅谴责了他一句。
      服务员这时过来,问燕凉:“请问您要几分熟的牛排?”
      燕凉一愣。
      “燕凉你肠胃怎么样?”边毅问他。
      “胃不是太好。”
      边毅跟服务员说:“一份七分,一份全熟,谢谢。”
      服务员在纸上圈了两下,走了以后,边毅跟燕凉说:“难怪你这么瘦,原来是胃不好,胃不好吃牛肉不太容易吸收,吃不好容易胃胀,我就要了全熟的好消化一点。”
      燕凉双手捧着装满玉米汁儿的玻璃杯,抿着嘴点点头,沉默了几秒,道:“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来吃西餐,我以前没有吃过,不知道牛排几分熟好吃,又是几分熟好消化。”
      “嗯。”边毅声音温和道,“吃几次就知道了。”
      “早上回去其实也没有睡着,打扫了房间洗了衣服,躺了一会儿就起来了。”燕凉喝了一口玉米汁,“没睡着精神不太好,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想事情,就没有直播。”

      热水器坏了还没有换,水冰得要死,他刚开始洗衣服还耐着心去热了两盆水,后来洗拖鞋的时候就懒得热了,拿冷水洗了鞋。
      于是,关节炎立马犯了,疼得他现在手指关节都是僵的。

      “想什么事情呢?”边毅问。
      燕凉抬头看着她:“我在想,我早上不应该走得那么快的。”

      这男孩儿的眼睛漂亮的过分,尤其是盯着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的时候,更是诱人得了得,被这双眼盯着的人,仿佛被装进了那一汪清澈的泉水里,几乎要让人心甘情愿地溺死。
      指尖都有些发麻了,过了电一样。同时间,边毅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也开始在电击下慢慢地加速,再加速,咚咚咚地跳着。

      “怎么呢?”她竟然还接了一句。
      对面的男孩突然地笑了,笑得像偶像剧里的校园小王子一样不真实。他说:“我本以为我们会就此成为过客。”
      咚,咚,咚。

      “还好。”
      还好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 =我忘了一点,能点进我文里来的读者,应该都跟我一个审美。
    看到频繁出现的“十五点五厘米”,我觉得我找到了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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