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缘妖惑》问津此岸

5、丫鬟小秋

　　小翠煎了药，给后院那个受伤的道士送去，道士在李大羊被斩首的那天晚上，巫桃云在自己的院子里发现的，见到他受了伤，身上还散发着□□腐烂的臭味，但没有断气就叫阿杭把他抬到客房，还吩咐阿杭给他换去那身抢眼的道袍，才请来大夫帮他治伤。
　　梦归在巫家休养了几天，好得差不多了，“听说是你们家小姐救了我，我想当面感谢她。”
　　“行，你等着，我这就去请我们家小姐来。”小翠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丫鬟，放下装药的碗就去找巫桃云来。
　　巫桃云看了看床上的梦归，见他气色好多了，“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梦归欠姑娘一条命。”梦归是一个恩怨分明的除妖师，欠别人的恩情他一定会还，“如果哪天姑娘有需要派人到南方桃湄梦家去传个话，梦归一定会来前还恩。”
　　“好了，能走了就走吧。”巫桃云不想惹事，人已经死了才知道真的是妖怪挖的人心，没用了，即使在李大羊被斩首之前发现这个道士她也不会站出来帮李大羊作证，一个人的性命远远没有帝皇家的江山的稳定来得重要。
　　梦归看出巫桃云的心思，“我还是等晚上再离开，白天人多眼杂。”梦归听小翠说了李大羊的事，“云姑娘请放心，我一定会抓住那只蛇妖，不让他再祸害无辜性命！”
　　“我姓巫不姓云。”巫桃云纠正梦归的错误。
　　“我知道，但姓云比姓巫好，巫姑娘没有云姑娘顺口。”梦归知道她叫巫桃云，富商巫金的女儿，赵都第一美人。让梦归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蛇妖没有来挖她的心？被蛇妖挖心的姑娘都是赵都城里有名的美人。
　　“离开的时候麻烦你先不要换上道服。”
　　梦归眼色一沉，深感这个云姑娘的心思缜密，“梦归了解，一定照办。”
　　“絮絮，絮絮呢？絮絮吃桂花糕了，李嫂做了桂花糕，香香甜甜的！”
　　随着婉转动听、像小孩子般甜脆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小丫头跑进来了，她一进来就拉上巫桃云的手，“絮絮去吃桂花糕了！”
　　梦归在这个小丫头身上闻到了妖气，可是再仔细观察，她真的只是人类，但她身上却有妖气，身上有妖气，生来就有妖力的人，难道她是寒家人？
　　丫头见梦归盯着自己和巫桃云看来看去，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病秧子看什么看！絮絮不喜欢你，再看絮絮我就打你了！”
　　梦归顿时无语了，云姑娘不喜欢他，他对云姑娘也只有感激之情，这小丫头真的寒家人？如果是，蛇妖没来挖云姑娘的心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寒家虽然近妖但也不允许让妖怪胡作非为、祸害无辜。
　　“你好好休息，小秋我们去吃桂花糕。”
　　小秋冲梦归做了一个鬼脸，也就拉着巫桃云出去了。
　　凉亭上，巫桃云只喝茶没有吃桂花糕，小秋拿了一块硬塞到她嘴里她才吃，她不喜欢吃又甜又腻的东西。
　　巫桃云吃了一块软软的桂花糕，小秋开心得笑呵呵的，“絮絮，好不好吃？这是李嫂做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糕了，絮絮肯定是最喜欢的！”
　　巫桃云点点头，“好吃，小秋自己吃，絮絮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为什么？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东西，絮絮为什么不喜欢？”小秋摸着脑子傻乎乎地问巫桃云。
　　小秋是两个月前巫桃云在街边带回来的、脑子有点毛病的小丫头，本来巫桃云是不想管的，可是她见到自己就立马抱着花盆冲上来拉着自己的衣服，死活不肯放手，还一直喊自己絮絮，无奈之下，巫桃云只好把她带回来，巫家有钱，养得起一个不用干活的小丫头。
　　“因为絮絮不是小孩子。”巫桃云一说自己不是她口中的那个絮絮，她就抱着巫桃云的大腿哭个不停，所以巫桃云只好暂时做这个絮絮。
　　“絮絮说谎，絮絮明明就是小孩子。”小秋撇了撇嘴不高兴了。
　　“絮絮都这么高了，怎么可能还是小孩子呢？”巫桃云站起来要想证明自己不是她口中的那个小孩，那个絮絮。
　　巫桃云比小秋高一点，小秋用手从自己的头顶划向巫桃云，发现她只到巫桃云的额头，“啊，真的！絮絮不是小孩子了，比小秋姐姐还高了呢！”
　　“是啊，絮絮不是小孩子了，不吃甜的东西，小秋自己吃吧。”
　　“好吧。”巫桃云不再吃桂花糕，小秋只好自己吃，把一碟子桂花糕吃光了，突然想起那件大件事，“絮絮长大了，那絮絮什么时候和将军成亲？絮絮说过想要做将军夫人的。”
　　巫桃云根本不知道小秋在说什么，小秋几乎每天都在说她听不懂的话，絮絮，可能是小秋的妹妹。小秋可能是从哪里逃到赵都的难民，而她妹妹可能在灾难中不幸死了，小秋可能是受不了打击所以才变傻的，请了大夫，大夫都说她是受了刺激才一直保持着五岁小孩子的智力。
　　巫长介从远处走过来，小秋看见了，急忙拿另一碟桂花糕跑过去，“阿信，阿信，你回来了啊，来吃桂花糕啊，好好吃的哦！”
　　小秋拿起桂花糕直往巫长介嘴巴塞，“啊，阿信张嘴，姐姐喂你吃！”
　　阿信，阿信，谁是她的阿信啊？小秋总是这么叫自己，把自己当成别人，自己是巫长介，不是她口中的那个阿信！再说了自己只有一个姐姐，也不叫什么小秋！巫长介一生气，袖子一拂，小秋手里的桂花糕掉到地上了，那块亮晶晶的桂花糕在滚了两圈才停下来，一阵沉默后，小秋看着躺在地上脏了的桂花糕，放声大哭起来了。
　　“呜呜，呜呜，阿信你这个坏蛋把桂花糕弄掉了，脏了，呜呜，小秋不喜欢你了，呜呜！”
　　巫桃云走过来，看巫长介的眼神略带些责备，“阿介，小秋智力单纯，你都是大人了怎么还跟她计较？你再不喜欢她也不应该这样！”
　　这几天巫长介必须跟福伯去店里学他最不喜欢的事，算账，谈生意，他心里本来就郁闷，现在他姐姐还这么责骂他，脾气一上来，他也控制不住，“姐，你是她姐姐还是我姐姐？你怎么向外人说话？这个傻丫头疯疯癫癫的有什么好的？你竟然因为她和你亲弟弟说这话！”
　　巫长介眼睛都红了，小秋发现气氛不对，赶紧躲到巫桃云身后，巫桃云轻叹一声，“原来你也知道她疯疯癫癫的，那你还这么凶她？还说自己是读书人，以后要做一个夫子呢，连自己的暴脾气都控制不住，还怎么让桃李满天下？”
　　“哼，连你也看不起我，以后我就偏偏做一个桃李满天下、人人尊敬的夫子，让你和爹刮目相看！”巫长介甩着袖子气，冲冲地走开了。
　　巫桃云看她那个还是小孩子脾气的弟弟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她弟弟都十七了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闹脾气。
　　小秋扯了扯巫桃云的衣服，“絮絮，阿信他生气了，是不是？他眼睛都红了，是不是要哭了？他为什么要哭啊？是不是絮絮骂他了？”
　　“不是。”她弟弟只是脾气有点倔而已，说他几句他还不至于会哭。
　　小秋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桂花糕，想要往嘴里塞，幸好巫桃云及时抢过来，“小秋，这桂花糕脏了，吃了肚子会痛的。”
　　“那要扔掉吗？很可惜的！”小秋看它咽了咽口水。
　　“梨树下的小蚂蚁它们吃了肚子不会痛，如果小秋觉得扔了可惜就送给它们吃，好不好？”巫桃云像对妹妹一样对待小秋。
　　“好好，姐姐拿去给它们吃！”小秋从巫桃云手里拿走了桂花糕，跑到梨树下喂蚂蚁。
　　忠叔过来把巫桃云请到书房，巫长介也在书房。
　　“爹明天就要和忠叔去北边谈生意，小云，家里的事情就由你做主，还有阿介，你呀！”说起儿子，巫金头就疼，“你要听你姐的话，少读点书多学习生意上的事。”
　　巫长介想顶撞巫金，被巫桃云扯了袖子，他只好安安分分的，不敢乱说话，“孩儿知道了，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听姐姐的话。”
　　“这样最好，行了，没事你和忠叔先出去，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姐姐。”
　　把忠叔和巫长介支出去后，巫金的神情立刻变严肃，“最近你见过包大人？”巫金知道包大人和自己女儿最近碰过面，因为前天他们见面的那家茶楼就是他们巫家名下的茶楼。
　　“只是恰巧碰到了，就一起到茶楼喝了杯茶。”巫桃云没有隐瞒的意思。
　　“包大人虽然是清官，但清官也是官，小云你应该知道，当今圣上也是一个有才干的人，赵氏王朝常年和边境那几个小国打来打去的，国库早就空了。”巫金可不想拿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去填赵氏的国库，“自古官商勾结被抄家、家产被充国库、用来养朝廷官员的例子还少吗？”
　　“我知道，我和包大人也只是认识而已，而且他好像动了辞官的心思。”那天包大人满心的愧疚，巫桃云看得出来，他不能老老实实的、安安分分的、一心一意的，做赵氏的官员只能退下来，太有良心的人不适合做官，即使做了也不能长久。
　　包大人年事已高，这次正是辞官归乡的好时机。巫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因为挖心一案？”
　　挖心案本来是由包大人全权查办，可是皇帝突然半路杀出来，草草的就结了案，不可能没有别的原因，但百姓只求一个安心，皇帝给了他们一粒安心迷药，他们便不会再去深究其中的深奥原因。
　　“可能是吧。”
　　“小云你相信吗？”
　　“世上无奇不有。”巫桃云相信，相信世界上有妖怪，但最可怕的始终是人心。
　　“被害的姑娘有很多共同点。”挖心案一发生就引起了巫金的注意，他也担心自家女儿的安危，仔细查探一番后，他就没有那么担心。
　　“官家女眷，朝中六品以上，美貌，听说每位都有点小性子。”巫桃云因为生意上的事经常游走于那些官宦贵妇之间，对京中的官家小姐自然有些了解。
　　女儿心思缜密，巫金很佩服，“还有呢？”
　　“待嫁中，芳龄在十四到十六之间。”巫桃云觉得那只妖怪没有对自己下手，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老了，都二十了，一个还没有嫁出去的老姑娘的心不好吃。
　　巫金对女儿有愧疚，“小云，爹一定会帮你找到最好的归宿！”
　　“我知道。”
　　巫桃云很平静，巫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小云怪爹吗？”他有责任，女儿都二十岁了还没嫁出去，他夫人去得早，女儿从小乖巧懂事，他经常带她去谈生意，也许就是因为从小见惯了生意场上的讹你我诈，所以女儿才养成这种性子，狐狸般的狡猾，但又能做到不动声色。
　　“不怪，于老板父女就劳烦爹帮忙照顾一下。”
　　“行，不就是带带他们吗，小云放心，沿路的那些土匪虽然很厉害很嚣张，但爹早就打点好了，不用担心。”很多事情能用钱解决，沿路那些山贼土匪，只要给过路费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久了，巫金还和他们成为朋友，路上有他们罩着就不用担心其他的小歹徒小混混了。
　　巫桃云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不由笑出了声音。
　　“小云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给爹也乐乐！”
　　“想起三年前那件事，爹你还记得吗，那次我们去南方谈生意回到半路不是遇到了土匪吗，我爹也是一条能屈能伸的好汉，那个痛恨生意人的寨主不但抢了我们的财物，还要爹你下跪磕头才肯放过我们！”
　　说起那件糗事巫金就来气，他堂堂巫家当家什么时候受过那个气，那次是他失算以为南方没有那么多土匪，谁知道南方的土匪比北方的还要张狂，那次他应该多带点家丁的，“你还笑，如果当时你被抓到山上给他当压寨夫人，我怎么对得起你已经去了的老娘！”
　　“不笑了，呵呵。”巫桃云还是忍不住想笑，其实那个山大王也没有那么坏，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一个山村野夫怎么可能会抓自己去当压寨夫人。那时巫桃云观察了，他们手里的武器不是菜刀就是柴刀，而且他们拿刀的姿势和干农活的姿势很像，他们应该是附近因为天灾人祸，庄稼没有收成、家中无粮才落草的农夫。
　　“你还笑！”巫金宠溺地轻声呵斥一声，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带女儿出远门谈生意了。
　　“不笑了，爹你忙，我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