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缘妖惑》问津此岸

44、画师落第

　　黎良华还没来不及拒绝，朱明哲已经急冲冲的跑出去了。
　　“他是一个好人，大哥知道，我也知道。”黎良华知道朱明哲一直都是一个邻家好哥哥，以前见她打水总是会进院子来帮她，怕她力气小拉不上水桶。
　　还阳撇了撇嘴，他是一个好人，我也是一只好狐狸，你可不能把我给抛弃了，跟他跑了！
　　“行了，吃饭吧，别在心里嘀咕了。”黎良华把桌上的钱收到怀里，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她都会记得，要是有能力她也会对他们好的。
　　“狐狸啊，我感觉这次我一定能高中！”黎良华在贡院里写了三天三夜，把所有的努力都写在了纸上。
　　还阳坐在高凳子上低头啃盘中的鸡翅，他就不明白了，小画师为什么去参加科举，她是女人，即使高中了也不能当官，何必那么拼命挑灯夜读，要是看书把眼睛看坏了，看她找谁哭去！
　　“总是感觉这就是活着的目的。”大哥死了但大哥的心愿还没有了结，她时常感到迷惘，感觉自己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活着，有了目的才能活得真实，所以她活着的目的就是要完成她大哥的心愿。
　　黎良华看盘子里的烤鸡想到，如果这次她高中了完成了大哥的心愿，那么她又得另找一个目的，有目的地活着才不会迷惘，她要找一个怎样的目的呢？
　　看到还阳在啃鸡翅，她突然想到了，如果这次大哥的心愿如愿了，那么她就以这个目的努力活着就好了，让它每天都可以吃上鸡腿直到老去离开的那天。
　　黎良华又夹了一块无骨的鸡肉给还阳，笑着对它说道，“你呀，这么能吃都快把我吃穷了，没了我谁愿意养你啊！”
　　听到这话，还阳不高兴了，咣当一声，放开了爪子里的鸡翅，小画师嫌他吃多了，他哪里有吃多了，他吃的再多，小画师也不可以嫌弃的！哼，真不是一个好小画师！还阳把头转过一边，生闷气。
　　“哎，生气了？”黎良华摸着他的头，喜欢摸他的头，他的头毛绒绒的，摸起来很舒服，“我只是说笑而已，没有真的嫌你吃的多，你吃的再多我也养得起！”
　　还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着好像他是一个靠女人养的小白脸？转头想想也是，他现在就是靠小画师养的狐狸。
　　“你不吃，我就夹回来吃了。”黎良华的筷子伸过去，还没夹到鸡肉呢，还阳及时把鸡肉吃进了肚子。
　　黎良华和还阳愉快地吃了晚饭，还阳洗了爪子就跑上床，窜进了被窝里滚来滚去的，他要把床滚暖了，他没有白吃小画师的，他每天都有给小画师暖床！
　　今晚黎良华没有挑灯夜读，早早的就睡下了，因为科举结束了。
　　久病不愈的巫金终于在夜里走了，女儿死了，女婿也战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回来，儿子醒不过来了，他的身体垮了，再也找不到理由支撑下去就走了，他走得很安静，天亮之后才被发现，忠叔福伯给他料理了后事。
　　福伯领着孙子来在巫长介床前，“小福子，我们家少爷还没有睡够，要是少爷贪睡一直不肯醒过来，有一天爷爷还有忠爷爷像老爷一样也走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少爷，知道了吗！”
　　巫长介睡了一年也没有醒过来，恐怕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将军战死了，如今连老爷也去了，福伯忠叔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十年后少爷还是没有醒过来，就让小福子和小馒头叫少爷爹，让他们做少爷的儿子，也姓巫，这样巫家就不会落到旁人手里。小福子和小馒头是他们所有后代中脑子最机灵的，从现在起福伯就要教他们生意上的事。
　　“我知道了，爷爷，等我长大了有本事了，一定会照顾好少爷叔叔的！”小福子很乖巧，这样的孩子巫长介最喜欢。
　　“那就好，你可一定要记住今天你答应爷爷的，等少爷醒了不要抢他的东西知道了没有！”福伯忠叔不会打巫家家产的主意，虽然他家老爷在遗书里写了，如果十年后少爷真的醒不过来就让他们两个平分巫家的家产，可是福伯和忠叔不会这么做。
　　“我知道了，我不会抢少爷叔叔的东西。”小福子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抢过别人的东西。
　　“乖了，我们不打扰少爷了，爷爷教你算账！”
　　“好。”小福子还想变成像老爷爷爷那么厉害的商人，这样就真的能照顾少爷叔叔了。
　　十天后，科举的榜文贴在城门的墙上，黎良华在人群中看了又看，在贴在墙上的白纸上没有她的名字，没有她的名字，她失望了垂着头，站在人群中听落榜的人嚎啕大哭，听着听着，她也想哭。
　　“老生寒窗苦读二十载还是没有中，还是没有中啊，啊，老天爷啊，这是为什么啊！”
　　“小生没有中，哎，没有中，只能再等三年了！”
　　高中的人固然心喜，但落榜的学子远远比高中的要多上百倍千倍万倍，黎良华站在人群中听像她一样落榜的人自怨自艾，直到人群散去，日落时分，她垂头丧气的步履摇晃、满怀失望的回到家中，进了屋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拉起了被子，盖住满是悲伤的表情。
　　“我明明就写满了，感觉写的很好，为什么会落榜？”见到考题的时候黎良华就自信满满的，相信自己能高中，可是世事难料！
　　还阳用爪子下的肉肉轻轻按在黎良华的头上，小画师不要哭，这次不行，下次再来，总有一天你会高中的！
　　黎良华伸手挪开还阳的爪子，“呜呜，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想一个人静静！”
　　还阳无奈地看了看躲在被子下面的黎良华，算了，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她会想通的。还阳爬到屋顶上晒太阳，秋风吹来还是有点凉飕飕的，他只好跳到墙角挡风处晒太阳睡大觉，小画师嘛，让她伤心，等她伤心够了，自然就不会再哭了，伤心了，死心了，也就不会再苦读了。
　　还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到山上溜达了一圈，回来又看到黎良华在屋内看书，看她的四书五经，她还没有死心，还在苦读，她脖子上还挂着泪珠，真是的，还阳轻轻跳上桌子凑到黎良华身边，用舌头把那颗泪珠擦掉，咸咸的，小画师的眼泪。
　　“你一边玩去，别打扰我读书。”这次是因为她太大意了所以才会落榜，黎良华相信只要她用功苦读，下一次一定会高中的。
　　还阳用头拱了拱黎良华的脸，算了，她想做就让她做吧，还阳从窗户出去上屋顶。
　　三年后，黎良华又再次落榜，她大哭一场之后又继续苦读，见如此执着苦读的小画师，还阳只能哀叹这科举真是害惨了他的小画师，渐渐的，还阳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又过了三年，街头绿了一年的树叶又开始往下飘落，黎良华挤在千万学子中，她在城东菜市口墙上的白纸上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落榜的学子不只是她一个。
　　“榜上无名，命啊！命啊！寒窗十年又白费了，白费了！”
　　“落第了，小生无颜见父母！”
　　“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在下，一切的努力都付出东流了！”
　　哀怨痛苦的学子很多，一个承受不住打击的还跳河要自杀，幸好被人救了上来。
　　满怀失望、两手空空的黎良华从人群中退出来，步履蹒跚的，清风吹来好像带来了一阵白雪落在她头上，染白了她的青丝，屋顶上的还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睛，再看，小画师的头发是白的，下雪了吗，抬头看到天上细细的白点正在往下落，今年才这个时候怎么就下雪了。还阳没有来得及多想，黎良华走远了，赶紧跟上去，这次小画师又落第了，得好好安慰她！
　　黎良华从城东大街走到夕阳西下时才回到家，这是她走过最长的路，一地的白雪，一路的失望，黎良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把木门推开，再也没有力气把门关上，慢慢走回房间，跟在后面的还阳用身体把小门推上！
　　黎良华在桌上铺开纸张，还在发抖的手握笔不稳，笔掉在纸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污点，很刺眼，黎良华的双眼被刺痛，手重新把笔拿起。
　　关了门的还阳也走了进来，看到小画师又再苦读不禁摇了摇头，注意到她发头上还沾着白雪，想要帮她擦掉，就跃上桌子，爪子伸过去擦掉那碍眼的白雪，可是擦了很久它们都没有落下来，他小画师的头发还是白的，还阳急了，用上两只爪子帮她擦，两只爪子都没能拍掉落在她头上的白雪，难道是爪子上毛太少的原因？
　　还阳背对黎良华用尾巴扫掉白雪，果然，还阳眼角的余光看到有白色的东西掉在地上，继续努力扫，等到他认为雪已经扫完才停下转过身，他转过身时发现黎良华的头发还是白的，他明明就已经扫了很久，很用心扫了，怎么还沾满白雪，可恶的白雪！
　　还阳走近撩起黎良华垂下来的一束头发，下面头发也是白色的，舔了舔还是白色的，此刻还阳才意识到白雪没有沾在她的长发上，是失望染白了她的长发，没有白雪，不是白雪，是头发，他小画师的头发白了，白了！滚烫的泪珠从红色的毛上滚落下来，在地上摔碎了，转眼一瞥，他小画师在画画，画了一座房子，是贡院，科考的晚上，弯月把树影印在墙上，墙上树影里有一个书生在埋头写文章，那是小画师她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