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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烟花不堪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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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的工作人员急忙跑过来,赶紧帮她裹上大毛毯抬到岸上去做急救。初夏穿上浴袍也跟了上岸。吸氧的设备拿来了,心肺复苏没一会儿,Rose便苏醒过来,她面色不悦,皱着眉头训道:“谁让你们过来的,我不是说了要你们不要打扰我的吗。”
有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解释:“可是小姐,刚才你晕过去了。”
“我现在没事了,你们都走吧。”Rose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披在身上的毛毯胡乱挽的结送了,摇摇欲坠,初夏连忙上前帮她提住毯子,不无担忧地问:“Rose,你还好吗?”
初夏疑心自己的出现是个无可挽回的巨大错误,因为一瞬间,Rose脸上原本病态的嫣红立刻转为骇人的惨白,简直面如死灰,她神态惶然,喃喃自语一般:“我很好,我没事,我没关系。”
刚才为她急救的工作人员立刻提出疑议:“可是小姐,我觉得你目前的身体状态不太好,应当做一个检查以保无虞。”
“Shut up!”Rose忽然震怒起来,恶狠狠地瞪无辜的急救员,“我自己的身体状态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多嘴!”
转向初夏时,她的声音出奇的温柔,甚至让初夏听了觉得凄然。
“你刚才也在这个池子里泡了?赶紧回去好好冲洗一下,太脏了。”
服务员立刻不满:“小姐,我们这里都是天然温泉,是活水,定期都有专人检测,没有病菌。”
Rose转头古怪地对义愤填膺的小姑娘微笑:“你怎么就知道泡的人脏不脏?”
小姑娘气结,正要出口驳斥,同伴对她连连使眼色,入口处有身形高大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来,初夏怀疑,他前进的速度恐怕比疾跑还要快。
“囡囡,你没事吧。”男子焦急地把Rose从初夏手里拽过去,双手卡在她的肩膀上,反反复复地查看,“哪里不舒服,怎么一个人跑来泡温泉。你……”
“我没事。”相较于男子急切的态度,Rose的反应可以称的上冷漠,丝毫不为其所动。男人的额头爬上一丝阴霾,怒气冲冲地迁怒于其他人:“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客人晕倒在池子里竟然都没有发现!”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全都唯唯诺诺地低头垂手立在一边。Rose冷冷地开腔:“你又何苦怪罪他们,是我自己不想见人罢了。这里没你的事,我要去泡温泉了。”转头对初夏微笑,“你还要泡吗?去泡玫瑰浴吧。我太脏了,白白糟蹋了一池的水。”
男人面色铁青,尚算英俊的面庞几乎可以称得上为狰狞了,他恶狠狠地瞪着Rose,眼睛像是要滴血,忽而转头对初夏微微一笑,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原来是你啊。”
初夏一下子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一样,她费力地咽了咽唾沫,勉强的微笑:“不客气,Rose是我的朋友,这是应该的。”
“噢,原来如此。”男人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真高兴在这儿遇见你,你说对不对,囡囡。”
“你闭嘴!”Rose的胸口剧烈地起伏,面色绯红,怒气冲冲地瞪男人:“赵子安,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不要这么无耻。”
男人轻轻地拍Rose的背,语气温柔而亲昵:“囡囡,不要动不动就发火,你老是这样生气,会伤身体的。”
初夏忽然觉得有点儿冷,山间有风,而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晨间的凉风吹过,带着陡峭的寒意。她抬头看Rose,后者面色清冷,眉眼间流淌着一股凄凉的神色:“我要这身体安然无恙做什么,她早就残败不堪了。”
原本站在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们早就躲得远远,初夏忍不住苦笑,她实在是太不会识人眉眼高低,早该寻机溜开,而不是杵在这里尴尬不已。幸而Rose还没有忘记她:“初夏,你泡累了吧,先回去休息吧,下回有机会咱们一起出去玩。”
有人搭好了台阶岂有不趁机而下的道理。初夏连忙告辞,急急往外面走。不是她不够义气,而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还是不要介入朋友的恋人的情爱纠葛比较好。Rose脖子和胸口上玫瑰色的吻痕明显是这个男人烙上去的,自己留下来做什么,免费看一场马教主的琼瑶剧?她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世间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撞见朋友的情人出轨,稍有不慎,便是友情的危机。快要走到出口时,忽然前面有人急急地冲过来,几乎撞到初夏。
“对不起——初夏,是你,你没事儿啊。”沈诺如释重负,“刚才服务员到别墅去打扫卫生说浴池有人晕倒了,我还吓了一跳,以为是你。”
“不是我。”初夏摇摇头,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Rose的事,谁都有秘密,旁人没有权利八卦刺探。
沈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真不该让你一个人来泡温泉的,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初夏打趣:“咦,你害怕什么?不要告诉我平安人寿保险也跟你有关系,会要你掏钱赔人生意外险。”
“你啊。”他伸手拧了下初夏的鼻子,“真是牙尖齿利。”
一下子像逾了矩,两人都不知所措起来,默默地杵在出口处当门神。有服务员好奇地打量初夏,她清咳两声,淡淡道:“走吧,该回去了。”
温泉区有人往外面走,沈诺认得来人,笑着伸手打招呼:“赵董,你也来泡温泉。”
初夏眼皮一跳,原来Rose的男人就是那个沈诺口中的赵董。呵!这又是个什么复杂的关系。
赵董看了她一眼,笑的意味深长:“原来是沈总的女朋友,沈总果然好眼光,挑的女朋友也秀外慧中,既漂亮又有气质。”
沈诺不置可否,只是笑笑,邀请赵董有空一起去练拳。
“原来你练拳击啊,难怪你的手那么粗。”
沈诺笑着牵起初夏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细细地看,赞叹道:“我是粗人,自然不能跟倪老师相比,手如柔胰。”
她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微微有了窘意,嗔道:“满口胡言乱语。我问你,那个赵董,究竟是什么人。”
沈诺似笑非笑地看她,含了根烟在嘴里:“怎么,倪老师对他有兴趣?那我可是会吃醋的。”
初夏朝天空翻白眼,冷笑道:“这可是从何说起。”
“说真的,不要招惹他。据说赵董是个私生子,当年他母亲生他的时候,赵董正在跟赵夫人举行婚礼。他跟着母亲生活,吃了不少苦头。赵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赵老就以此为理由接回赵家。就是在赵家,那众多的子弟也没少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后来幸亏他得到了李老的赏识,将女儿予他订了婚,这才在赵家站稳脚。你没想错,就是那个李老。我在美国读大学时认识的赵子安,当时我们俩从武馆里练拳出来,莫名其妙地陷入当地□□的混战,不打不相识,这才算是认识了。他当时邀我回国创业,我那时还一心一意地想搞研究拿诺贝尔奖没答应他。回国两年后才在赵家的商宴上遇见了他,他那时已经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了。我们又重新联系上,合伙做了两个项目。他以前遭过的罪太多,后来得了宠又被众人捧上天去,大起大落,性格有点儿古怪。从朋友的角度上讲,他是个不错的人。不过要是结婚挑老公,他就不是个好对象了,太阴沉了。”
初夏嗤之以鼻:“那谁是结婚的好对象啊?”
他理直气壮:“我啊。”
真不要脸!
“那赵家现在是这个赵董掌权?”
“名义上还是赵老,不过自赵夫人过世以后赵老的身体就渐渐不比从前了,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赵董打理。”
“那赵董的妹妹呢,她是赵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能善罢甘休?别说什么男人女人的话,杨惠莲年纪轻轻也上过首富榜的。”
沈诺笑着摇头:“不敢不敢,中国女人撑起的岂只是半边天,我可不敢歧视女性,中国女人不歧视男人就不错了。”
初夏略有些嗔怒,轻轻捶了他一拳:“说重点。”
他这才正色:“重点是我也不清楚。据说这个赵小姐十分神秘,外面根本就没几个人见过她。她也几乎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有人说是因为她痛恨赵老把赵董接进门气死了赵夫人,已经跟赵老断绝了父女关系。你怎么听得这么津津有味?小小年纪,如此八卦!”
初夏直咋舌,回味无穷的模样:“正宗的豪门八卦啊,我还见到了主人公,能不激动吗?”
沈诺像是不高兴了,语调酸溜溜:“你怎么那么关心赵子安的事?”
初夏懒得理他:“现实生活中难得出现年轻有钱难得还长得帅的男人,我自己够不上,给闺密们留意着点不行啊。”
“得了吧,赵子安老婆都怀孕了,哪里还轮得到你的闺密。再说赵家的那趟浑水岂是什么人都趟得了的,深着呢,一个个勾心斗角的,外人在边上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胆战。嗳,你那闺密白露不是已经嫁给我表弟卫清远了嘛,要恪守妇道啊,别给我弟弟戴绿帽子。”
初夏嗤笑:“那他要能戴起来绿帽子啊,一个拉拉一个gay,谁给谁戴绿帽子啊。”
沈诺苦恼地摇头:“真是一团糟,我知道清远的性取向时也头疼不已,说过劝过骂过还把他拖到道场上狠狠揍了一顿。后来为了他,我大学里特地又修了个心理学的学士,试图从根本上把他拉回头。结果还是无济于事。最后我也认了,算了,又没有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小众就小众吧,起码要比滥交玩弄别人的感情好。”
初夏惊讶:“你还研究过同性恋啊,怎么没有心动?”
沈诺古怪地看她:“为什么要心动?根本就想象不能!”
她很是惋惜的模样:“都说直男容易被掰弯,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
“胡说八道!”他哭笑不得,拿打蛋器要敲她的头,沈先生号称会做苹果派,特地问工作人员借了烤箱过来大显身手。
初夏怪叫着避开粘稠的蛋汁,这家伙,可真够恶心的。她很怀疑他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否适宜人类食用。事实证明,沈先生能成为奸商绝非偶然,起码人家心灵手巧,做出来的苹果派无论卖相还是口感都丝毫不逊色于咖啡店的点心师。初夏竖起大拇指,对他表示无声的赞叹,她的嘴巴正忙着品尝美味佳肴。
他们在度假村吃过了午饭才回去。剩下的时间里,初夏没有再见到Rose。那个赵董倒是差人送了鱼过来,说是他自己钓的清水鱼,请他们尝尝鲜。初夏收拾鱼的时候,把鱼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信不是鱼传尺素才放心大胆地浸泡进水里破肚去鳞。她暗笑自己得了妄想症,因为那个赵董看她的眼神委实从头到尾都谈不上友善。
初夏暗笑,如果担心自己泄密,那个赵董就真的想多了。在认出Rose的那一刻,她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看到的一切,她只会深埋心底,至少,那些东西永远不会从她嘴巴里透露出去。老街的水终于被抽干了,因为上午阳光淡薄,所以路面还是湿漉漉的,像是一场大雨过后。朝雨浥轻尘,天色清新,初夏的心里也像是下过一场雨,世界都清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