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笑如花》桐玺夏延

5、醉音楼

　　翌日。

　　皇阿玛似乎无心恋战，早早退了朝，惹得那些还欲争夺权责的朝臣们悻悻而归，我淡漠的看着他们，嘴角还依然挂着笑意。庙堂和戏台，好像很相似。想到戏台，我就念起了大盛戏台的龙井，想到龙井，我又念起了醉音楼的普洱。于是，我给了苏培盛一个象征性的暗示，离宫后，便去了醉音楼。

　　醉音楼

　　繁娘是醉音楼的管事，她生的柔媚而娇艳，但骨子里却是个十足的精明鬼。我和她的交情也不知道是从何而起的，但至少我们永远只有利益的交换。我给她在皇城立足的能力，而她，为我取得江南的富饶。对此，我乐此不彼。

　　进楼的时候，繁娘给了我一个妖娆的笑，“哟呵，四爷今儿雅兴高？”

　　她的言语，我虽已习惯，然，还是不禁僵了片刻，她让我觉得，——我在嫖妓。

　　“普洱” 我没有多留片字。言毕，我依着往前的惯例向二楼临窗的座位而去。然而这一次，却有一些不同。不怎么刺眼的阳光下，女子着装素雅，倚窗棂而未语，唇角未带笑意，如视窗外桃源。

　　我蹙眉，偏首向繁娘投以询问目色。

　　繁娘的脸色明显有一阵尴尬，这让我有些不满。然而随后，她在我耳边的一句低语，顿时让我愉快了起来。

　　我走了过去，在女子面前落座。半响，女子似方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清浅的转过眸来。在看到我的那一瞬，我明显的感觉到她某种强烈的心绪。

　　她对我笑，不是繁娘那种世俗的妖治，而是那种小姑娘般天真的容颜，却——似透着无限的悲切。我承认，那时的我，被深深的震颤。

　　我还是抢先启了口，“姑娘寻我，何事？”

　　她又看了我好几眼，才轻轻的问，“四爷？”

　　她的声音很好听，至少比宛如好听，让我听着很舒畅。但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她好像确定了很多下，大着胆子起来，“你是四爷。”

　　“唔。”我含糊的应了声，“那么，姑娘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她突然激动起来，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案，目光灼灼。由于她的突然，椅子向后磨搓时发出了尖锐而难听的声音。她看了我许久，“四爷，我能嫁给你么？”

　　对于她连番的动作，我没有立刻晃过神来。她刚才说了什么？——嫁给我？哦，是了，她说她要嫁给我。

　　“为什么。”我用陈述的语气问了她。

　　“我……我……”她有些语无伦次，好像是在酝酿什么，眼神不知飘离到了哪，总之没有正视我，“我不想进宫，不想做他的妃子。”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的弱了下去。

　　“你是不想进宫，还是不想做他的妃子。”我寻了她语句中的关系，追问。

　　“不想进宫。”她的头低了更低了，“也不想做他的妃子。”

　　我笃定起来，“那么，你想做我的福晋。”

　　她不答。

　　我继续说，“可你似乎并不认识我。”

　　她倏的仰面，定定的说，“我知道你是四爷，就足够了。”

　　“为什么。”还是刚才的语气，但这一次我觉得我今天心绪确实很好，至少我开始学会如何探究一个有趣的问题了。

　　她有些凄凉的答，“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进宫了。我不想走姐姐的那条路，她活的太悲切了。我不喜欢。”

　　我挑了挑眉，明显的对她的回答颇为不满，但她没有明白我眼底的不豫是什么意思。或许如今，明白这个意思的人，还没有出现。

　　我严厉起来，冷酷的告诉她那个残忍的事，“可是，以你的家世，是必须要去参加选秀的。而以你的德貌，势必会被纳入宫中。”

　　她的怔忪没有能阻止我的残忍，我继续恶毒的告诉她，“你想嫁给我，也得先经了选秀才行。”

　　我成功看到她落寞的倒在椅上，素白的手剧烈的震颤起来。

　　“但是，或许我真的可以帮你，也说不定。”

　　我喜欢这样，把人捧的很高，然后狠狠的摔下来。或者反过来。

　　她的眼底似乎又燃起了希望，她看着我，低低的问，“真的？”

　　我觉得我今天说了太多的话了，至少话多的让我没了品茗的兴趣。我没有理她，轻缓的拉开椅子，与之适才的举动呈完全相反的态势，起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我留了最后一句话给她，“但是你要听我的。从今以后，都是。”

　　我没有亲耳听到她的回答，但后来繁娘告诉我，她高兴的应承了我。

　　在回雍府的路上，我又开始想起了她，这纯粹是因为她的笑容让我感触太多，那种带着悲凉的笑意，好像在我的母妃——懿妃的脸上也见到过。她让我开始幻想她姐姐的神容，那个让我的皇阿玛痴迷了多年的容颜，究竟是何样的。

　　我想我记住了她。

　　就像繁娘一开始告诉我的一般。盈华，赫舍里盈华，仁孝皇后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