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笑如花》桐玺夏延

13、蛇蝎心肠

　　第二天，宛如就来告诉了我另一个噩耗，她说那个钮钴禄氏，悬梁自尽了。
　　我并不为她的死感到心痛，只是觉得这事就这么断了线索。
　　我还有两个疑问没有解开，其一就是一个深闺妇人和一个毫无亲缘关系的山东举人是如何接了缘分的，其二是这么一件事怎么就在京师传扬了如此沸沸扬扬。

　　之后的几日我一直都留宿在董氏的房里。
　　床第之上，我很少说起他事，这一点她也知道，但她今天却很聒噪。
　　她总是在问我，什么时候把钮钴禄氏下葬。

　　钮钴禄氏红杏出墙这件事，事实上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当然我相信府外头的人心里也是明白的，毕竟她这么巧的，在风头正紧的时候就这么突然的“暴毙”了。
　　她娘家的人也识趣的没有来过问，他们的女儿是怎么回事，他们若是来了，倒真是自取其辱了。
　　不过也因为钮钴禄氏的这一死，外面的传言也渐渐被别的事给取代了，要知道这毕竟是皇家的事，老百姓再如何狂妄也不敢当真在太岁头上动土。
　　若是真的追究起来，他们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虽然我对兰雅没什么感情，但还是觉得要把她好好的安葬，对于死去的人，我素来宽容。
　　只不过她故去的太过突然，后事还来不及安排，她好歹是父皇钦赐的藩邸格格，不能太草率。
　　这几日，她的棺椁一直停在后院的偏房里。

　　有人说过，后院闹鬼。
　　我当然是不信的。

　　我以为董氏是听了下人的话怕了，便也没有理会，草草的安慰了几句也就作罢。

　　没想到前一夜还在和我鱼水交欢的女子，后一天我会亲自去了结她的生命。
　　看着那个已经被鞭子抽的遍体鳞伤的女人，我不敢想象那是我曾经痴迷过的身体。

　　我扬手让护卫止了，冷峻的目光扫视着她满是血污的脸，“心如蛇蝎，我算是见识到了。”
　　“她……钮钴禄兰雅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呵，该！她该！！”

　　她的声音很凄厉，她的表情——如果看得见的话，也很凄厉。
　　我走进她，用手抬起她的下颚，竭力在血污中看清她的双目，“她不过是想想，你却做了。而且你最错的是，让整个雍府给你埋了单。”

　　这件事出现了转折点，仅仅是因为派出去的人在山东的地界找到了那个何虎仁。
　　何虎仁和兰雅有染这也并非是假事，他是举人也不假，但何虎仁并不是真的何虎仁，他不过是和何虎仁穿过一个裤衩。
　　这个“何虎仁”原名叫董为善，是董从的家奴，赏了一个董姓。
　　董从早年在山东任官时，将他捡了回家，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和何虎仁在一起，但董从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他却没有告诉董从，他还有个一同讨饭的“兄弟”。
　　至于董从，他是董氏的父亲。

　　董氏说的没错，钮钴禄氏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培盛说，董氏恃宠而骄，钮钴禄氏就欲给她泼些脏水。
　　只不过兰雅太蠢，蠢得比猪更不如，随随便便的就在院子里嚷嚷了开来，弄的董氏早早就做了防范，并且反咬了一口。
　　倒是没想到兰雅果真是涉世未深的女子，董为善色心一起就当真和她苟且上了。
　　当然对此，董氏反是乐观其成。

　　“兰雅的死，也是你下的手吧？”我慢悠悠的说。
　　她看了我一眼，而后用干裂的唇颤抖着说，“我是给她解脱…”

　　我眉脊一挑，突然有些可怜起那个钮钴禄氏来，她真是天真的可以。

　　我笃定的说，“如果告诉她，她奋不顾身委身的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也算是帮她解脱的话……”

　　那天我走之后，董氏就咬舌自尽了。
　　她终于是不堪重负，当然我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还是个烈女。
　　董氏的棺椁被停放在钮钴禄氏的旁边，然后一起推到了左家庄下葬。
　　看起来，真是可笑。
　　这两个女人，不知到了黄泉路上，是否也会怒目相向。

　　我嘱咐了人，特地给董氏修了一个墓碑，上面有我亲自写的——董氏曦悦之墓。
　　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写她的名字，我记得第一次是我把着她的手教她写的。
　　那时候我真的是很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