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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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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徐章宗长这么大第一次坐公交车。
大少爷刚上车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新奇,但很快这点新鲜感就消失了。
公交车停靠了几个站点,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车内空间变得拥挤,空气混浊。
各种各样的信息素味、汗臭味、香水味等等混合在一起,炖成一锅极为复杂的味道。
徐章宗被这股味道熏得头脑发胀。
沈含原先看着窗外,突然肩膀上多了股重量,扭头一看就见徐章宗靠在他身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徐章宗没说话,脑袋又往他脖子边拱了拱。
Omega信息素的淡香味挡住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徐章宗深吸了一口,感觉从里到外都被净化了一遍。
“你晕车吗?”沈含从书包里找到之前买的晕车药:“要不要吃一片?”
“不要这个。”徐章宗枕在他肩头,紧贴着脖颈:“靠着你就不晕。”
沈含不信,觉得他就是单纯的怕吃药:“难不成我还有抗晕车的效果?”
“有啊,你不知道吗?”徐章宗笑了一声:“闻起来好香。”
“就会胡说八道。”沈含推了推他的脑袋,没推开也就放任他枕着了。
他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透气,对徐章宗说:“枕可以,但是不许吐我身上,实在受不了就吃药知道吗?”
徐章宗换了个姿势:“知道了。”
之后一路,徐章宗都保持这个样子,下车的时候沈含肩膀都被他枕麻了。
“你头好重。”他捏着肩膀抱怨:“以后不跟你一起坐车了。”
“是我不对。”徐章宗讨好地接过捏肩的工作:“我也没想到车上味道会这么难闻。”
“难道你以前没坐过公交车?”
面对沈含怀疑的目光,徐章宗表现淡定:“之前车上没这么多人。”
沈含羡慕:“那你走运啊,我每次坐车车上人都巨多!根本找不到位置坐。”
徐章宗有些心疼:“下次别挤公交了。”
“不挤公交怎么去学校啊,难不成打车吗?那还是算了吧,打车太贵了!”
徐章宗说:“让家里人送?”
这些日子他大致了解到沈含家里的情况,知道沈含母亲有间收益不错的工厂。
虽然不知道小朋友因为什么决定省钱,但他家里不困难是真的,不至于连车都买不起。
对这个问题沈含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只有说:“我母亲工作比较忙。”
“父亲呢?”徐章宗又问,他早就觉得奇怪,因为认识这么长时间沈含似乎从来没提过父亲。
“不知道。”沈含摇头:“他们很早就离婚了。”
这个身体对于父亲的记忆很少,只知道他是一名Omega,和沈女士是大学同学,两人一毕业就领了结婚证。
刚毕业的沈女士家知名跨国公司做过一段时间研发,因为和上司理念不合辞职,自己创业。
创业初期很困难,两人连房子都快租不起,吃喝都得精打细算。
Omega受不了这样艰苦的生活,于是被人引诱背叛伴侣也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出轨时已经坏了孩子,四个月后孩子出生,Omega找沈女士摊牌,两人离婚,孩子归沈女士抚养。
沈女士基本没在沈含面前谈论过前夫,就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这些事是原来的沈含在沈家其他人嘴里听到的。
沈家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沈女士的前夫,说到都是骂。他们也不喜欢沈含,说他是个拖油瓶,耽误了沈女士找新的伴侣。
从小就在这种言论中长大,原来的沈含从小就很自卑,觉得是母亲的拖累。
如果沈女士能给他多一点关心的话,他可能会好一点,但是沈女士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唯一的儿子。原主的心理问题无人关心,发展到后面已经变得扭曲。
所以沈含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沈女士。
“这样啊。”徐章宗听完反应很平淡,只是对他说:“那你等等。”
“等什么?”
他笑嘻嘻的:“等我成年考到驾照送乖乖上学啊。”
沈含其实最怕和别人说起家庭,上辈子别人知道他父母双亡后总会用歉意或者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仿佛这是一个多么不能谈论的话题。
但是沈含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父母虽然去世了,但留给他的都是温暖的回忆,回想起来幸福也比痛苦多啊。
徐章宗的表现让他感到轻松,所以嘲讽起来也特别不留情“说大话谁不会啊,有本事你真买一辆车啊!”
“那你等好了。”徐章宗笑着说,远远看到有辆公交车驶来:“那是不是你要坐的车?”
沈含凝神一看:“是哎。”
他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公交车看,还问徐章宗:“对了你要坐哪一路啊?”
徐章宗胡诌了一路车。
“啊,那车不是刚走吗?”
“走了吗?”徐章宗眨眼,又笑道:“没事,我等下一辆就行。”
沈含用手机查了查车次,对他说:“下一班车十分钟之后到,你记得别错过了啊。”
“知道了,快上车吧,晚了没位置。”
公交车在站台停靠,沈含投币上车,好运气的抢到最后一个座位。
他做好,扭头冲徐章宗挥手,拉开车窗对他喊:“明天学校见。”
车外的人对他微笑:“明天见。”
徐章宗站在站台,看到公交车走远,随手招了辆出租车。
“去东平路。”
公交车绕了一大圈,徐章宗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将近一小时。
“小少爷回来啦。”身着西装的管家冲他笑着说:“先生在书房等你。”
徐章宗微微颔首:“知道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放下书,又换了套衣服,这才走到书房门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进来。”
“爷爷。”徐章宗走进书房:“听说您找我。”
“嗯。”徐老爷子放下手里的资料:“怎么回来这么晚?”
徐章宗说:“出了点事。”
老爷子抬头:“什么事?”
“一点小事情。”
徐老爷子定定看着孙子,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一些信息,看了半响却毫无所获。
果然长大了啊,都会在他跟前隐藏情绪了。
徐老爷子心里感慨,又问道:“听老刘说你把车给砸了?”
“和刘叔开了个玩笑,没把握好分寸,待会我和他去道歉。”
“不用了,一个司机而已。”徐老爷子不以为意,但觉得要让孙子吃个教训:“车我让老刘没去修,以后你就专门坐这辆吧。”
徐章宗笑容不变,说了个好。
闲聊过后,徐老爷子进入正题:“你之前发给我的策划案我看了。”
徐章宗凝神,等着他的批评。
果不其然,随后一句就是:“你看过自己写的东西吗?说垃圾都侮辱了垃圾这两个字,这狗屁不是的东西,打印出来我都嫌浪费纸!”
徐章宗一句不反驳,听徐老先生骂了他二十分钟。
徐老先生骂够了,才施舍般鼓励了两句,又对他说:“我让人把不渝的资料发给你了,你看看,寒假就去那吧。”
不渝是至臻控股的一级子公司,做服装生意,曾经红火过一阵,这几年路子走错了,市占率越来越小,已经连续几个季度出现亏损。
徐章宗知道这是徐老爷子给他的考验,并没有异议:“好的。”
说完主要的事情,徐老爷子的坐姿放松了些,他身体后倾,盘着手串:“下个月我过寿,请柬你来写。”
老爷子今年六十九岁,按照这里的习俗算七十整寿。
这是个重要的日子,徐家想要往大了操办,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
在整个寿宴环节中,请柬算是尤为重要的一点。
徐家这种人家不可能发电子请柬,所有的请柬都是徐家人亲手写成。
这工作不轻松,但人人都抢着干,因为写请柬的人代表着徐家的门面,说明受到家主看重。
徐章宗听到这个消息表情不动,又应了一声,一派荣宠不惊的架势。
徐老先生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具体体现在他盘手串的动作快了许多,但没让徐章宗出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徐章宗才听他说:“算了,一个人写请柬太累,让你爸帮你吧,那几个老头子的请柬你来,剩下的都交给你爸。”
徐章宗握了握拳,声音没多大起伏:“知道了。”
让他写重要客人的请柬,徐父写不重要的,这种行为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徐章宗已经预见了父亲会有多么恼怒,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怒火不值一提。
徐父受了这种侮辱,不敢对父亲发火,就把所有的怒气撒在儿子身上。
他的怒火对年幼的徐章宗还会造成一些威慑,对如今的他而言,不过是一只有些吵闹的苍蝇。
但苍蝇太吵也会令人烦躁,徐章宗烦他,忙完了事情索性提前返回学校。
除了徐家的门,感觉空气都变得轻松,徐章宗看着外面风景,想到沈含了。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顺路去接他吧。
想到这,徐章宗立刻精神起来,拿出手机联系沈含。
沈含正在给摆件抛光。
这摆件不大,工艺也不复杂,沈含加了个班,差不多就做完了,就是熬夜有点困。
电话进来的时候沈含正在犯瞌睡,听到铃声吓了一跳。
他惊魂不定地接了电话,有些恼火:“给我打电话干嘛?”
徐章宗听出他心情不好,小心问:“在忙?”
“还好啊,不是很忙。”沈含看了眼自己的打磨成果,心虚扔掉砂纸:“找我有事吗?”
“你在家?”
“在。”
徐章宗说:“把你家地址发给我。”
“要地址干嘛?”
“当然是有用。”
“好吧。”沈含没多想,找到他把地址发过去。
地址发完徐章宗就挂了电话,发过来条消息让他等。
沈含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样,问了一句没回复,就又换了张砂纸继续打磨摆件。
二十分钟后,电话再一次打来。
徐章宗在那边说:“乖乖,你让门卫放我进去。”
沈含一愣,随即起身:“你来我这了?”
“到小区外面了,他们不让我进去。”
“你等等!”
沈含一个激灵挂掉电话,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没碰的作业和砂纸一股脑的塞进书包里,书包一背狂奔而出。
他用比平产快得多的速度冲到小区外面,果然看到岗亭旁站着一个人。
“你怎么过来了?”他小跑过去,气息有些不稳。
“来接我的乖乖上学啊。”徐章宗接过他的书包:“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沈含愣愣的,就见徐章宗拉开旁边那辆车的车门。
沈含不认识车票,但本着颜值和金钱挂钩原则,知道这车绝对不便宜。
绝对不是徐章宗能买得起的样子。
“这车是哪来的?”
“亲戚过来顺路送我。”徐章宗编着一点不走心的假话,沈含却一点没怀疑的相信了。
他有些拘束地坐进车里面,感慨车内装饰的豪华,对驾驶座的司机道谢:“麻烦叔叔了。”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干笑两声:“不麻烦,应当的。”
“来跟哥哥说说话。”徐章宗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让小朋友和司机聊天的,直接升起中间挡板。
然后一把拉过沈含压在怀里面,眼神危险:“我之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什么?”沈含呆呆的。
“就是第一次我打电话过去,你好像特别不想跟我说话。”
“没有啊。”
“就是有,我不会听错的。”徐章宗乱揉他的头发,故作伤心:“才过了一天,乖乖就嫌弃哥哥了吗?”
“我一直很嫌弃你。”沈含实话实说,从他手里挣开。
“真伤心。”徐章宗松开手,靠着椅背,意兴阑珊。
沈含看出来不对:“你不高兴吗?”
“是啊。”徐章宗随口道:“才知道乖乖这么嫌弃我,被打击到了。”
沈含盯着他,有些紧张:“其、其实,我开玩笑的。”
徐章宗说:“我还是很伤心。”
“之前在给你准备礼物。”摆件没打磨好,沈含本来不想拿出来的,但他更不愿意徐章宗难过。
掌心摊开,一只南红冰飘的兔子出现在眼前。
兔子抱着萝卜,萝卜和眼睛的部分是红色的,身体为白色,神态活灵活现。因为没打磨好,兔子身体部位的颜色有些模糊,看起来依旧非常可爱。
“这是给我的?”徐章宗伸手要碰,沈含却一下子收紧手指。
“还没弄好。”
“不要紧,给我看看。”徐章宗哄着他张手,从手心拿起兔子,认真观赏。
“真漂亮。”徐章宗轻声说:“做了几天?”
沈含竖起一根手指:“就一天。”
“真的?”
“还加了一晚上。”沈含解释:“上课就没时间了。”
徐章宗的声音有些危险:“昨晚没睡觉?”
“睡、睡了一会。”沈含不太熟练地撒着谎,在徐章宗的逼视下又改了口:“我忘了。”
“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在打瞌睡?”
沈含装傻:“啊?”
“沈含,你挺会气人啊!”徐章宗连名带姓的喊他,调节座椅位置命令道:“睡觉。”
“哦。”沈含打了个哈切,乖乖躺下来,问他:“现在高兴点没?”
徐章宗冷笑一声:“当然高兴,我高兴的想把你打一顿,要不要试试?”
“不要。”沈含撇嘴,翻了个身不想理他,嘟囔着:“我要睡觉了,你别吵我。”
他实在太困,躺下没两分钟呼吸就变得绵长。
徐章宗轻手轻脚地拿出薄毯给他盖上,用对讲机和司机说:“开慢点。”
他侧着身体看着沈含熟睡的背影,拿出那块南红兔子放到眼前,轻轻翘了翘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