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预留位置 ...
-
铃声在幽静的包间，突突响起。
再次看到这串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周柏灿有刹那的迷失。
电流连线，把她清亮的声音，传入耳里，“身体不适，能不能打个包给我？”
周柏灿瞳孔微颤，捏着麻将的手露出青筋。
10月29日，天气预报，今年第22号特大台风“山竹”将于晚间强势登陆广东沿海地区，各地发布重大气象灾害一级预警，大部分地区出现狂风暴雨、大水漫街或山体滑坡。
G城却只有阵雨，下了一阵，又一阵。
她，就像阵雨，随心所欲来找他，在他渴望她的时候，她就冷漠地说：我们什么都不是，以后别再有交集。
酒店里的温亮亮，穿着单薄的白色纱裙，倚在窗口，将一颗白色药丸吞进喉咙里，苦味在口腔里淡淡地蔓延。
长久没有回应，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头都抓痛了，爱面子的人，耐不住这样的羞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自打巴掌。
窗外雨声淅沥，秋风萧肃，落叶缤纷，G城正是深秋，而澳洲却开始冰川消融，积雪融化，迎接春回大地。很快，她就要回去了。她只是想走前再见一面，如果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她不会强人所难。
拒绝了他，事隔三日，自毁牌坊，又喊他过来。在他眼里，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掉“坏女人”的标签。
真够坏。
她语速很快，匆匆结束长时间的沉默：“对不起，打错电话。”
声音戛然而止，包间里又恢复往日的热闹，兄弟们在牌桌上肆无忌惮讲荤话。周柏灿闷闷甩出手里的牌，再也没心情继续玩下去。
落地窗倒影着一轮白月光，此时此刻，嘲讽的意味特别强。
白月光每年每月每夜都挂起，真的入心入肺，钻到心坎里的人，才是只要起风、只要入夜、只要失眠就会被想起的白月光。
她活脱脱就是白月光，每个阴晴圆缺，都触动着他的愁思，牵扯出长长的怀念。
空窗期两年，难得遇上喜欢的女人，就这么结束，说什么都不甘心。
周柏灿向兄弟们打了个手势，一边拨打她的电话，一边走出包间到楼下取车。
包间里的人，纷纷叹气，许文强说：“缘分无法挡，有些是好姻缘，有些却是孽缘。人生就走一趟，让他任性一回吧。”
想起那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个性，宋幸星忍不住指责许文强：“就你还叫好兄弟，把人往火坑里推！这不叫任性，而是送死！这段爱情，没结果。”
丁海晃了晃脑袋，感触颇深，“前几个月你们都劝我别结婚，我还不是结婚了？最后自讨苦果，一周闪离，能劝得住吗？栽过之后，几年后回想起来，就什么都懂了。”
车子穿过灯红酒绿的闹市，在安静的街道旁停下。
下车时，不知不觉停雨了。
周柏灿暗暗后悔，没有在她需要他的时候马上回应。现在无论打多少次电话，她都不愿接听。
道路两旁有新栽的树苗，不比人高多少。
他仰头望去，九楼最左的房间，窗帘布遮住大半个窗口，只留下小缝透风。
这个角度看不清。
想到日后可能连普通朋友都当不上，他就像被浇了热油一样，烫得五脏六腑都痛。
他快步走进酒店大堂，即将关闭的电梯，又被打开，他低头对电梯里的人说谢谢。
头戴黑帽、身穿曼联球衣的送餐员认出他来：“先生，你是不是要找904号房的美女？”
周柏灿有瞬间愕然，送餐员举起手上的外卖，眼角眯成一条线，傻傻憨憨地笑着：“那美女一日三餐都点我们的外卖，是我们的老熟客，这次特地给她加菜送饮料。”
笑容相当猥琐，周柏灿觉得倒胃口。
电梯到达9楼，他火急火燎，赶到她的客房前，心平气和地敲门。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温亮亮裹着雪白的浴巾，露出光裸的胳膊，毛巾尾角被随意塞到胸前，显得松垮垮。
或者说，欲拒还迎。
温亮亮以为外卖到，一手擦湿头发，另一手递出来。动作停在半空，在看到不速之客，以及她两只空落落的手之后，马上就要关门。
周柏灿堵住门，挤出苦涩的笑，“你就这样诱惑送外卖的吗？”
温亮亮眨眨眼，声音有几分清冽疏远，“不管饭，不给进来。”推开他，就要关门。
周柏灿将挂在隔壁房门把手上的外卖取下来，招摇过市似的，在她眼前晃了晃。
虽气不打一处来，但挑不出毛病，温亮亮转过身子，往房里走去，周柏灿亦步亦趋进房去。
她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白色浴巾上，晕出深深的痕迹，像被无色的梅花点缀着，又像他给她刻下的吻痕，一深一浅，全都沾满了他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霸道。
气氛很冷，她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大片玻璃将两人微妙的距离倒映出来，他站在她身后，垂着脑袋，全身心都扑倒在她身上。
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三日未见，仿佛隔了一辈子。他的思念痛在心头，无言描摹。
周柏灿紧紧禁锢她落寞的身影，把她身上淡淡流泻而出的悲伤，竭尽所能地包裹住。
“对不起……来晚了。”他是真的后悔了，不应该在电话里用沉默攻击她，明明他对她迷恋得无法自拔。
温亮亮转过身去，将脑袋埋入周柏灿的怀抱里，无助地说：“其实你不应该来，我是个坏女人。要不，你现在就走吧？”
周柏灿声音暗哑，“别赶我走，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发展下去。”
温亮亮挣扎着喃喃道：“不要试图泡我（追我）……”
“那你来泡我？”周柏灿绞着她哀伤的眼。
次日是周五工作日，周柏灿假托见客户为由，让Johnson帮他填外勤。他用完整的一天，从天亮陪她到天黑。过程中，组队开黑，看偶像剧，没事找事聊，对她有了更深的认识。
凉风从窗户小缝窜入，翻起墨绿色的遮光窗帘。
温亮亮枕着手臂，想着还有30分钟他才走，与其两人你眼望我眼，不如随意唠嗑，不为好奇，只是随口问，填补空白时间。
“你什么星座？”
“白羊座。”周柏灿脱口而出。
温亮亮托着下巴，露出嫌恶的表情，“怪不得迎亲时那么多兄弟，我最讨厌你，我跟白羊座不合。”
“你不是妖精座吗？喜欢骑白羊的妖精？”他将她精致的脸蛋转过来，戏谑地盯着她，说着打擦边球的荤话。
温亮亮灵动的双眼斜斜睨着他，轻蔑一笑，纠正道：“我是女王座！”
“女王喜欢骑白羊呀？刷新认识了。”周柏灿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
时间越紧，越想多疼疼。他很想打电话跟Johnson说今晚不加班，然而距离项目上线没多少天了，白天没上班，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回去检查项目进度。接下来每晚都得加班，直到项目顺利上线。
温亮亮想起被他含混过去的问题，推开他的脸，“你到底谈过多少段恋爱？”
周柏灿邪魅笑着，“就你一个。”
“鬼才信你！你上次是什么时候？我觉得你干枯很久了。”温亮亮暗暗取笑他。
周柏灿装得一脸坦然，把胡言乱语瞎编到底：“你是我的第一次。”
“这世界上还有28岁的处男吗？拜托讲诚恳一点的谎言！”她认为他不是白纸。
撒个明显的谎言逗她开心，何乐而不为？周柏灿坚持胡闹：“我真的是处男，你要不要再检验？”
“谁管你？”她的笑声像银铃。
周柏灿眸色暗了暗，“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负责你，可以吗？”他眉眼柔顺地贴近她的脸蛋，将吻未吻，感受她的鼻息带来的微痒，就像水气拂面而来，又像花香扑鼻而至，无一不沁入心脾。
他想起一句话，爱一个人，就要爱进骨髓里，即便他只是她的备胎，不是头等选择，他也想预留位置。
“你真的喜欢我？”温亮亮哑着嗓子问。
周柏灿眼里有灿然星辉，她说了好几次，不要追她，不要泡她……所以，他睁眼说瞎话：“不喜欢，我只是比较有责任感。”
温亮亮浅浅笑着，笑眼弯弯像清月，老挂在惹人心痒的深夜，“不稀罕！想负责我的人多着去呢，从悉尼歌剧院排到小蛮腰，横跨广阔的大洋。”
她说什么话都合他的心意，带脏话的，正经一点的，都能撩起他的兴致。
夜色匆匆而至，周柏灿抱了抱她，“要穿好衣服才能接外卖，知道吗？要被我再看见你随便围着浴巾就开门，我就不让你点外卖了。你可以考虑住我家，我妈厨艺很好。”
温亮亮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你管得太宽了……你怎么不想想，我可能本质上就是那样的女人。建议你和你的兄弟去澳洲混混，外国女人身材好又骚包，给钱就能……”
她讲得声情并茂，眼底却蒙上灰暗。
周柏灿紧抿嘴唇，“我以前从来不会……”
“我不是。”她语速很快，“玩腻了，大家都别再见面了。”
他怒发冲冠，怒火引燃着周围的空气。
惊人的安静，怒吼的空气，都在撕扯着她的心，但是她坚定用淡漠的眼眸，迎接他似要穿过她的灵魂的锋利眼神，最后他被气得愤然离开。
她靠着窗台，目睹楼下的卡宴消失在街头。
再见，这是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预留位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