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憾事》杜布依

10、第九章 债

　　窗外的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好大好大，冲刷着一切肮脏与污秽，还这个世界，这个城市一个清白。
　　烟圈一圈一圈的弥漫着，地上的烟头一个接一个，小齐背靠在墙上，满脑子全都是那个凄凉的转身，狠狠的掐灭一个烟头扔在地上，又点燃一根烟，烟圈依旧带着颓废的伤，这个痛伤了苏媛也伤了自己。
　　一只手轻轻的拿下他嘴边的烟头，一个怯喏喏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不要再抽了，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小齐飞快地从她的手中抢过烟，”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整个房间又陷入了安静，吸完最后一口烟，小齐仿佛也冷静了许多，抬起眼对上了一张泫然欲泣的柔弱脸庞，内疚油然而生，可是……这一切……这一切却并不是自己所预料得到的啊！
　　旁人都说刘伶美，甚至比苏艺馨更美，可是他却不然，刘伶的美过于平面化，比起往日的苏媛她少了那份自信和开朗的阳光四射，比起今日的苏艺馨也缺了那份冷艳和淡然的光芒万丈，刘伶的美虽然完美，却少了真真实实的血性，就像是她在多少年来扇面上营造的美艳一样，动人却不真实。
　　可是现在眼前的刘伶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那个扇面美人活了过来，看着她默默地望着自己，小齐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有些事情做错了就要承担，就算……承担的结果是让自己伤心一辈子就必须要做。
　　伸出手轻轻抹掉刘伶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是我的错，酒量不好还要喝酒……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刘伶的泪水更澎湃了，扑在了小齐的怀里，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哭声和一种暧昧不明的情愫在缓缓流动。

　　杜月笙望着窗上那个睡的沉静的女人，满脸全是担心，还有点小小的幸福，曾几何时他就像着有一天能这样陪着她，陪着她一直到老，只是……她的冷漠，她的谨慎都让自己不能越雷池一步。
　　他杜月笙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在上海滩摸爬打滚了这么几年，有谁可以让自己这么上心，让自己这么牵挂，让自己这么心痛，望着她睡梦中依然紧蹙的眉头，她的心竟是一阵一阵的抽痛，那张苍白的小脸惹人怜惜，他就想这样陪着她一辈子，就这样就足够了。
　　有些东西他不是没有察觉出一丝端倪，可是……可是只是没想到遇上的却是她，遇上的却是这么一个会让自己心动的女人，一切的原则，一切的心狠手辣仿佛在她的面前都失去了效用，为了她……他或许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给他的一切权力，甚至离开□□，离开上海滩，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苏艺馨睡得并不安稳，或许说她睡着过，却早已经醒了，只不愿睁开双眼，睡着是因为今夜的变故实在让自己太累，身累心更累，那场淋雨也让自己苦苦支撑了几年的疲惫身躯虚脱了，脱离了现实，或许这样对自己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不过现实却不允许她这样做，梦……该醒的时候时候始终是要醒的，她和小齐那段感情或许早在参见革命的时候就该断了，只是自己……只是自己一直苦苦留恋不愿放手，当初的誓言，他……或许早就忘了吧！
　　不愿醒来是因为不愿面对她和小齐的将来，那即将逝去的初恋，也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面对创编这么苦苦守候的男人，他刚才的表白那么明显，那么坚决，其中的感情是真是假她见惯人间冷暖的苏艺馨当然明白，可是……他们对立的身份实在不能允许这样的感情存在，无论发生什么变故，她也不会忘记自己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卧底，可是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从他握着的自己手的温度就可以感觉得到。
　　她好乱，真的好乱，无论是斯齐轩还是杜月笙，今夜的他们都带给了她很大的震撼，她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希望可以过上平平淡淡生活的女人，这两个男人都太耀眼，或许……跟他们纠缠在一起，她的梦想就不会有实现的一天吧！
　　现在的她并不知道如何面对，只能这样静静的，静静的躺着，让时间来决定一切吧，或许这只是自己逃避问题的一个借口，可是现在的她真的好累，好想休息，真真正正的休息一下，放下使命，放下面具，放下包袱……

　　天明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在天空中大放异彩，当旭日的光辉闪烁在大地上，一天变又重新开始，那在黑夜中的被掩埋一切罪恶终将显露在世人眼中，该面对的事情始终是逃不掉的。
　　“老板……”在客厅等了一夜的阿良七点一到就自动醒来，这是这么多来跟着老板一起养成的习惯，怎么改也改不掉，因为……这是他们上班的时间，所以他不得提醒那个彻夜未眠的男人，”上班的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嘘！小声点，她好不容易睡着，不要把她吵醒了。”苏艺馨的装睡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既然她不愿面对，他也不会逼她，对于她……他从来不忍心伤害，望了望阿良尽职忠厚的脸庞，回想起他十六岁跟着自己，如今才二十出头却已现苍老的脸庞，这几年……苦了他，”走吧……”
　　拿了大衣，便和阿良一起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前不忘提醒邀月，”不要去叫醒你家小姐，如果她醒了，告诉她今天我放她一天假，今晚不用来大舞台上班，好好在家里休息便是了，唔……身体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