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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玉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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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嘈乱过后,将军府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守夜的家仆侍卫手持棍棒长矛,前后脚的跑进了后院,人声而至的刹那,烛龙飞身跃起,扛着初安藏进了夜色。
没人知道方才惊心动魄的瞬间,独留柳岚孤身躺在地上,那只鱼怪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初安胃部顶着烛龙的肩膀,随着烛龙身体上下跳跃的动作,整个人跟着晃动,那股想要干呕的冲动再也控制不住。
“慢,慢——呕——”
烛龙嫌弃的寒毛竖起,险些把初安扔了,逃出将军府之后,找了处隐秘之地,才将初安扔麻袋似得放下。
好不容易缓过一些的初安鼻涕横流,眼泪狂飙:“方才,方才怎么回事?”
好似那股腥臭味道一直消散不掉,初安恶心劲儿过后,浑身奇痒无比,伴随着愈发剧烈的头痛,双眼开始迷离模糊,越来越看不清楚。
烛龙蹙眉,发觉初安的反应有些过于严重。
“哪里难受?”
“看不清......烛龙?”初安两手摸索,皱眉,脸色不安的试探道:“烛龙?”
烛龙盯着初安,片刻,叹息,半蹲下身子扶住初安胳膊,轻声道:“会难受几个时辰。”
“痒......”初安不停扭捏,控制不住的想要往皮肤上挠:“好痒......烛龙,这,这怎么回事?”
“鱼怪从深海而来,那腥气有致人奇痒的功效,是鱼怪的保护屏障,不碍事,你忍忍。”烛龙半搂着初安,将人扶起,一边用手使力拽住初安还要乱挠的双手,略显严厉道:“日后休要这么莽撞。”
初安点头,大汗淋漓,额上细汗粘着几缕发丝,俊脸皱在一起,难受的做不出其他反应,靠着烛龙不住摇头:“看不清了......柳岚,对,柳岚呢?”
“还有闲心顾及他人。”烛龙道。
跟着烛龙的步伐,初安莫名觉的安心,说道:“看来这里确实有问题,我需要,想个法子去见......好痒......去见那个泼蛮小姐。”
烛龙垂眸,半晌,手指捏到初安后脖颈处,微微用力,初安登时没了意识。
——惹事精,自顾不暇。
——
月色逐渐淡去,天际处升起光亮,不多时,鸟鸣声声不绝,盘上枝头。
烛龙将熄灭烛火,起身开了窗,吱呀一声,吵醒了门外打瞌睡的绿叶和树墩。
“主,主人。”绿叶端着空碗,两眼迷茫道:“您吃些什么?”
烛龙不语,挥手将二人打发走。
身后的床榻上,初安睡得呼吸平稳,昨夜烛龙将人带回,本想叫绿叶树墩看着便好,哪想初安在睡梦中也不老实,皮肤叫他无意抠破几处,烛龙无奈,守了一夜。
腓腓挪着肥胖的身子,将脸凑到初安睡美男般的脸跟前,用鼻子闻了半晌,正仔细观赏着,突然黑亮的眼眸发觉初安衣襟前隐约闪了几缕红光,霎时吱叫一声。
窗边的烛龙回身。
只见初安睡梦中将眉头皱起,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吱——”腓腓拿爪子拍打初安脸颊。
烛龙立马走过来,发现初安胸襟前的红光愈发的亮了。
——是那枚玉坠!
想也没想,烛龙伸手往初安胸前的玉坠探去,霎时!红光刺眼,将烛龙的手用力弹了回来,接着,红光犹如一道坚韧屏障将初安笼罩在内,烛龙还未来得及细想,屏障内的初安突然猛地睁大双眼,两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痛苦万分般的,面部狰狞的在床榻上翻滚起来!
“啊啊啊——!”
“放啊啊啊——放开我——!”
只是霎时间发生的事,烛龙控风,手心处化出风刃,双眸冷冽,朝屏障用力劈去!
风刃与红光屏障凶猛碰撞,砰声响过!屏障纹丝不动。
突然,烛龙身形一顿,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绞痛,一股血腥气顺着咽喉往上冲,烛龙哇地一口,吐出黑血。
一旁的腓腓吓呆了,急的满屋子上下乱窜。
就在这时,从窗户外面飞快闪进两道影,一赤一篮。
“主上!”
只火面色惊恐,来不及细想,正要给烛龙运气,就在这时,床榻上的初安两手捂住胸口,手指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裹衣,疯狂的想要从胸膛内掏出什么。
烛龙眼眸转动,后背凉意逼人。
紧接着,烛龙四周慢慢刮起大风一般,周遭物件噼里啪啦掉落一地,两道两尺之长的风刃犹如劈天坎地的蓄势待发,烛龙嘴角挂着血痕,浑身戾气逼人,身上的玄色衣袍似是被风吹起,青丝狂乱飞扬。
风刃刷——地一声划破静谧空气,直直朝着屏障刺去!
屏障力薄,应声而碎。
初安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浑身抽搐几下,无力的跌倒在床。
“主上。”
“退下!”烛龙喝道。
只火与丹青相视一眼,将腓腓抱起,退出了屋子。
初安腿脚痉挛,脖颈间青筋明显,咬牙忍着喉咙深处的痛叫,烛龙连忙将人扶进怀里,捏住初安胸前的玉坠放到手心。
手心有股滚烫的灼热感,转瞬即逝。
随即,初安也安静下来,浑身大汗淋漓,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嘴唇苍白,脸颊没有血色。
烛龙心底的不安渐浓,手指轻轻探到初安胸口处,半晌,剑眉紧蹙。
这枚青禾玉坠不用想,也知是百松老儿用来保护初安所用,他五百年前赠与初安的青丝放置在内,没想到......没想到屏障愈发厚实,自己险些攻不破。
低笑一声,烛龙眸底动容,手指轻巧的拨开初安裹衣,只见初安白皙精壮的胸口处,有一道淡淡的红痕,模样小巧——与五百年前烛阴额上的一模一样。
“烛龙......”初安无力的睁开双眼,迷茫看向烛龙,自感觉自己胸口处一片冰凉。
轻咳一声,烛龙略显尴尬的将初安放好在床榻上,刚要起身,便被初安揪住了袖口。
“你流血了?”初安胸膛起伏,手指下意识抬起,摩挲烛龙嘴角:“怎么了......”
“无妨。”烛龙偏头。
初安眼珠转动,环视四周,他屋子里一片狼藉,另瞧着烛龙衣衫不整,口角有血,不安猜测道:“鱼怪来了?”
烛龙一愣。
“辛苦你了 。”初安虚弱的笑道:“是不是为了救我?”
——自作多情。
烛龙心想。
“我就知道是你厉害。”初安把裹衣整理好,满脸肯定道:“他是不是要吃我,你将他拦下了?”
“......”
“谢谢。”初安慢慢坐起身,说道。
见烛龙半晌不搭理自己,初安也不在意,慢吞吞地穿好衣裳,才一指烛龙手心:“你拿我玉坠作甚?”
烛龙低头一看,玉坠还在自己手里,登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你想要?”初安仰头,眼底闪过光,稍有为难的说道:“换个其他的送你可好?这枚玉坠是师父所赠,我答应过师父,一定不会离身,所以......所以不能给你。”
烛龙叹息,将玉坠递给初安:“收好。”
初安垂眸,手接过玉坠:“你想要什么?”
烛龙从没想在初安这里得到什么,只是不知为何,听初安问,心底莫名就想顺着初安的话回答:“你的命。”
初安呆滞,肩膀一怂:“什么?”
“本王说过,没什么能入本王眼。”烛龙勾唇,嗤笑,转身要走。
“我给你。”初安收好玉坠,毫不犹豫重复道:“我给你。”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烛龙倏地回身,面色不悦。
他有些无法理解初安,甚至不知初安的出现到底是对是错,若不是方才初安出了状况,他甚至不会想的那么长远。
这一刻,烛龙有些后悔五百年前自己手下留情了。
“我知道你是与我说笑,可只火和丹青,他二人不也是将命给你了吗?”初安说道:“他二人忠心耿耿,即若如此,我的也给你,只是......只是,只是我法术不精,你别嫌弃便好,日后也别不给饭吃。”
烛龙盯着初安,似乎要在初安头上盯出个洞来。
这个蠢货!
他说的命,与初安理解的命哪儿能一样?
罢了,烛龙心下一动,张嘴道:“明日起,你自行习法六个时辰,本王——亲自监督。”
“啊?”初安张嘴,垮了脸:“六个时辰?”
“有异?”
“有,六个时辰太长了,太长!”初安拼命摇头:“一个时辰。”
“不练可好?”
初安点头,眼底升起希望。
“无饭可吃。”烛龙说罢,抬脚走出屋外。
“......”
瞧着烛龙走了,初安坐在床榻边,眼睛随意扫过屋里乱七八糟的物件,最后停在自己穿好鞋的脚上。
胸膛深处传来平稳缓轻的跳动,半晌,初安拿手捂住胸口。
脖颈间戴着的玉坠有些凉,初安闭眼,深深叹口气。
烛龙走出屋外,抬眸便看着只火和丹青守在不远处,腓腓垂着尾巴,耳朵耷拉。
“明日起你二人督促初安习法,另外,去查一下将军府动向。”
“是。”
“去寻些补气药材。”烛龙吩咐。
丹青点头,两手抱拳:“万劫杵......”
“他日再说。”
烛龙抬头,不知想到什么,回身扫过初安紧闭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