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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宫墙深深深几许 ...

  •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了眼睛。我正躺在床上,额上压着冷帕子,尔康坐在床边,心痛地望着我。
      我怔了一下,想要坐起来,却被尔康温柔地按住了:“不要起来,再躺躺吧,你正发烧呢。”
      是吗?怪不得我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我软弱地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你不要太小题大做了,我好得很呢!”
      “什么好得很?”尔康皱了皱眉,怜惜地握住我的手,“你总是这样,什么病痛都是自己强忍着,从来不主动说,一定要撑到晕倒为止。你知道我多心疼吗?紫薇,我可严肃地告诉你噢,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你吓出精神病来的!”
      我扑哧笑了起来,俏皮地冲尔康眨眨眼睛:“是,福大爷,紫薇知错了!”
      尔康摸了摸我的头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金锁端着药进来了:“小姐,太医说这个药要马上就喝,要不要金锁来喂你?”
      我摇摇头,撑起身子,想从她手中接过药碗自己喝,却被尔康抢了先。他端起碗,细心地吹了几下,又舀了一勺送到自己唇边,试了试药汤的热度,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勺子送到我唇边。
      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我自己能喝。他送还给我一个坚定而柔情的眼光,在我耳旁轻声说道:“紫薇,你知道吗?喂你喝药也是一种享受。你啊,就让我享受享受吧!”
      我笑了,瞬间想起尔康被打了板子之后我照顾他的感觉,那是一种敲击心坎的感觉,既有心痛,同时也有满满的幸福。
      于是,我不再坚持,一任他把药一勺一勺地喂给我。呵!是错觉吗?我竟觉得那药汤是甜的,甜到心里去。
      然后,尔康扶我躺下,摸了摸我的额头,摇着头说:“还是烧呢!你等着,我再给你绞一条帕子来。”
      我微笑着看着忙碌的他。如果说照顾心爱的人是一种幸福,那么,被心爱的人照顾就是一种膨胀了的幸福,膨胀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不是吗?

      又休息了几天,我的伤寒好了。
      这天傍晚,我正在我的房间里弹琴,尔康和永琪来了。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忙,忙得焦头烂额,我看着心里也满是疼惜。
      我给他们沏了茶,永琪四下里看看,见找不到小燕子的影子,就着急地问我:“小燕子呢?”
      “她说要出去逛逛,散散心,不让我跟着去,我就让明月彩霞陪她去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回答道。
      永琪点点头,又问:“那她……这两天情绪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很不好。她每天不是吵闹就是抱着我哭,劝她吃东西她也不吃。我想,她心里一定在怪你,永琪,你一定要找时间跟她好好谈谈,向她讲明白那绝对不是你的本意,让她知道你也在为这件事努力。”想到这几天小燕子的哭闹,我的心就疼得缩了起来。小燕子啊,没想到,在这道宫墙之中,那个就算天塌下来也满不在乎的你竟然也失去了笑容!
      永琪叹着气说:“我知道,我也想找她谈,可是……唉,你知道,我这两天一直在不断地找皇阿玛和老佛爷沟通,还去求令妃娘娘,让她劝劝皇阿玛,但都没有效果。老佛爷是铁了心一定要让我娶月彤格格,说如果我不娶,她就把小燕子带走,让我一辈子都见不到她啊!”又看了看尔康,说,“而且,最近对尔康那首诗的事情好像也又开始调查了。我们几个真正的灾难恐怕就要来临了!”
      我的心“咚”地跳了一下,立刻担忧地看向尔康,尔康揽住我,宽慰地对我笑笑,朗声说:“紫薇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说着又拍拍永琪地肩,安慰他说,“永琪,你也乐观一点。我们几个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啊,一定能再度过这次的危机的。我一直都深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我自豪地看着尔康。是的,这就是我的尔康,坚强,勇敢,大气的尔康。
      正在这时,小燕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全是泪水。我们都惊住了,永琪一个箭步冲上前,焦急地问小燕子:“小燕子,你怎么了?你去哪儿了?谁欺负你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小燕子跌坐进椅子里,喃喃地重复着。
      我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小燕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好吗?”
      小燕子又重重地抽泣了一声,才说道:“我刚才去找锦妃娘娘,想让她帮我向老佛爷和皇阿玛求求情,不要让永琪娶那个月彤格格。可是,可是我刚刚走到寒玉宫门口,就听见锦妃娘娘在里面跟她的心腹丫鬟说,前一段时间她劝皇阿玛不追究布娃娃的事,又劝皇阿玛把尔康那个什么狱的事情先缓一缓,就是因为这些事都多多少少跟永琪有关系,她想先让永琪稳定下来,把她们家的月彤格格许给永琪,来稳固她家的地位。等月彤和永琪的事定下来了,就和上官秋山一起想办法除掉我们几个,尤其是尔康,这样就没人能威胁她和她家的地位了。”小燕子一口气说完,又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呢?她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我认为她和令妃娘娘一样好心,可是,可是……”她说不下去了,又开始抽噎起来。
      永琪抱住小燕子,不住地安慰着她。我想着小燕子的那句“尤其是尔康”,不禁心惊肉跳。看来,锦妃娘娘确实像尔康他们所担心的那样,她是一个很有心计且口蜜腹剑的女人,这样的人甚至比皇后娘娘那样的人还要可怕。如果尔康真的成了她的算计对象,那他真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我的眼里也急出了泪花。我猛地抱住尔康,紧紧地抱着,口中不断地说着:“尔康,我怕,我怕……我真的很怕!”
      “不要怕。”尔康拍着我的背,柔声但坚定地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不会让你担心的。”
      在尔康有力的安抚下,我渐渐地镇定下来。可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太监到淑芳斋门口传话道:“皇上有旨,传福大爷去慈宁宫谈话!”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紧紧拉住尔康的手,不让他从我身边离开。尔康在我额头上印下一吻,轻柔地说:“你放心,我会保护我自己的。”说完,他又摸了摸我的头,转身跟着太监离去了。
      小燕子停止了哭泣,从椅子上跳起来,在他们身后大喊道:“喂!你们叫尔康去干什么!如果你们像上次给紫薇上夹棍那样对待尔康,我小燕子饶不了你们!”
      听着小燕子的喊叫声,再看着尔康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忽然笼罩上了一层阴霾,就像乌云投射下的暗影,挥之不去。
      这一道宫墙里究竟还有多少我所不知晓的明争暗斗呢?宋代欧阳修写过一句诗,庭院深深深几许。现在我看,应该叫“宫墙深深深几许”才对。
      我靠在一张椅子里,用手托着腮,想着这种种,不禁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深深的厌倦。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我发现自己置身在慈宁宫中。老佛爷和皇阿玛坐在上面,群臣站在下面,只有尔康跪着。晴儿则站在老佛爷旁边,忧心忡忡地向尔康使着眼色。
      皇阿玛的脸色很难看,他直勾勾地盯着尔康,沉着脸说:“一等御前侍卫福尔康作诗反清,心有叛国篡权之念。朕下令,判福尔康死刑,三日后午时斩首示众。至于福伦、福晋及远在西藏的尔泰和赛亚,朕看在福家几代衷心的份上放他们一马。来人!先将福尔康押到大内监牢中!”
      福大人老泪纵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皇阿玛,晴儿也在旁帮着尔康说清。然而皇阿玛却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的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皇阿玛,不要啊——”我痛喊出声。
      “小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金锁急急地跑到我床边,拿出帕子替我擦拭额上的冷汗。
      我怔怔地看着她,再看看周围。我正在淑芳斋里,睡在我自己的床上——原来,刚才那些都是梦!
      梦!我刚松了一口气,心立刻又悬了起来。我又预知了未来!皇阿玛马上要判尔康死刑!天!这一回我该如何改变现实?不,这是我无从改变的,我所能做的只有那天到那天去送尔康一程,然后陪他去走黄泉路,仅此而已。
      我抓着金锁的手,颤声问道:“金锁,我……我一直都在淑芳斋吗?”
      “是啊。”金锁回答道,“小姐,你刚才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我和小燕子怕你受凉,就把你放到床上来睡了。”
      “尔康回来了吗?”我又问她。
      “还没有。”金锁摇摇头,“尔康少爷被皇上叫道慈宁宫问话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完了!说不定,此时此刻皇阿玛正在宣判尔康死刑呢!我手脚冰凉,冷汗不住地往下滴。
      这时候,小邓子小卓子通报道:“晴格格到!”
      我急忙披上衣服,跑到大厅。晴儿焦急地拉住我的手,喘着气说:“紫……紫薇,不好了!皇上在慈宁宫宣布尔康死刑,三日后午时斩首示众!”
      果然如此!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我脚下一软,几乎要倒下去,晴儿急忙扶住我。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要判尔康死刑?就是因为那个什么狱吗?”
      晴儿点头:“是!就是因为文字狱!”她急迫地问我们,“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捂着心口,坚定地说:“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救他,我就和他同生共死!”
      永琪上前一步说:“那现在我们几个一起去求皇阿玛吧!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晴儿摇着头说:“现在去求皇上是没有用的。你们没看到皇上刚才的样子,脸色铁青,口口声声说谁再求情就一起处死,如果你们去求情,老佛爷和皇上恐怕会怒上加怒,万一一动起把你们全体斩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我不住地摇头,喊着说:“那我一个人去求皇阿玛,我不怕被斩,我要陪着尔康!”
      晴儿皱着眉想了想,说:“这样,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我借老佛爷的命令去大内监牢看看尔康,看看他的情形怎样,到时候我们再商量怎么行事,好不好?”
      “这样也好,”永琪点点头,“晴儿,你快去吧!一定要小心!”
      “是,我知道了。”
      晴儿走了,我心里七上八下,望着黑得如同被墨汁洗过的天空,心中不住地默念着:尔康,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一定……
      过了不知多久,晴儿终于回来了,我们一大群人急切地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
      “晴儿,怎么样?见到尔康了吗?”
      “尔康有没有被人用刑?”
      “晴儿,你偷偷去看尔康没被人发现吧?会不会受处分?”
      “晴儿,尔康他还好吗?他有没有希望我们为他做些什么?”
      最后那一句是我问的。
      晴儿定了定神,说道:“我只在监牢外远远地看了尔康一眼,狱卒不让我前去跟他说话。我看他精神状态还不错,也没有被用刑。”她顿了顿,握住我的手说,“而且,尔康还远远地对我做了个‘紫薇’的口型,我知道,他是不放心你,要我照顾好你,所以紫薇,为了尔康,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和我们一起来面对这个难关。”晴儿跟我说完,又看向大家,“三天以后他就要被问斩了,所以现在我们赶紧商量一下,怎样才能救他吧!”
      我们围聚到一起,商量了很久很久,最终商定的结果是,我们到尔康问斩的那天假借去送尔康一程出宫围观,永琪联合柳青柳红箫剑一起劫走尔康,然后我们大家就开始浪迹天涯。
      当晚,我睡得很不踏实。在梦中,我看到尔康带着手铐脚镣,被押在囚车上,监斩官乘马在前,许许多多的侍卫伴随左右,老百姓围成一圈,喧喧嚷嚷——尔康被问斩的时候到了!
      当大队人马行进到我们这里时,永琪箫剑柳青柳红都迅速用黑布蒙住脸,拔出剑,施展轻功向囚车“飞”去。监斩官见状,急忙大喊道:“有人劫囚啊!”
      这时,箫剑已经用剑砍断了囚车的门,正欲再去砍断尔康的手铐和脚镣。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飞身而来,一把夺过箫剑的剑,箫剑正要去抢,那个侍卫已经把那把剑刺进了尔康的胸膛,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把那几个侍卫和箫剑都染成了不折不扣的“红人”。而尔康,早已经倒在了囚车上。
      我猛地惊醒,冷汗已经浸透了棉被。我一边深深呼吸着,一边飞快地转动着脑子,一个念头电石火光般地迅速形成了:我要救尔康,我一定要救他!
      因为,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他,那么,也就不会有我了,我们两个,是生死与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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