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娱乐圈]》唐子一

18、第十八章 会议讨论

　　叶星河苦笑：“我哪有教她什么？估计早就被您给吓得通了窍。我本来想板着脸装模作样当一把老师的瘾，毕竟我也是在职场混了十来年的人。谁知人家围着我转了一圈就说懂了。”

　　“咦？你别说。”叶导搓着还没来得及剃掉的胡茬子，上下打量着叶星河，“你还就真的是现成的参照物啊。要不要来客串一个？”

　　叶星河以为叶导开玩笑，也就玩笑地答应道：“好啊，哪个美女不想在电视里露把脸，叶导你看我适合客串个什么？”

　　这时有人在叫叶导，这话就被岔开了，叶星河也没放心上。

　　中午剧组几个主要人物以及她还有主演们都要一起开个小会讨论剧本。据说这是叶导的个人习惯，每周都要开，并且非常强势地要求所有人配合执行。

　　当然也是因为他吹毛求疵的态度，所以他的剧里都没有演员划水的情况，一水儿的都把剧本吃得透透的。

　　助理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份资料，叶星河接过来一看，是前些天她做的那份，就是发给了叶导邮件但他没回的那份。

　　都是为了效率工作，叶导就没有什么寒暄场面话，直接开门见山对大家伙说：“你们手里现在拿的是小叶做的资料，我知道你们在试镜前每个人都交过一篇自己写的人物小传，你们可以对比下看看。”

　　找茬王·洋突然举手：“叶导，我有话说。”

　　叶导示意他继续。

　　于正洋看了一眼叶星河，说：“有一句至理名言叫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觉得编剧说的就是对的，同样，我们说的也不一定就错的。”

　　“嗯，说得有道理。”叶导淡淡应道，嘴上是夸奖，语气却是敷衍的。

　　话锋一转，他说：“其实现在国内的影视行业发展有它非常畸形的地方，众所周知很多电影工业发达的国家，编剧在一个作品里的地位是核心……扯远了，我不是要跟你们讨论行业弊病，而是要说，对于我们这个剧来说，我们有个其他剧比不了的优势——编剧跟组。”

　　说完，他看向叶星河，继续道：“你们是不是都不明白为什么林叔会突然做一件这么出人意料的事？把编剧丢进组里跟着。你们该不会跟那些无聊的人一样以为这里面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吧？”

　　在座的众人许是没想到叶导这么直接，都觉得尴尬，眼神躲闪。

　　叶星河倒是无所谓，不过叶导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这事，也算是正式接纳她了吧。

　　叶导无视众人的尴尬，继续说：“筹备阶段的时候，我们就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讨论沟通。林叔年纪不小了，他在电视圈的声誉如何，你们这些小辈也该都知道，但他老人家最大的心愿却是希望看到这个行业重新振作起来。”

　　见有人纳闷地看着他，他耐心地继续解释：“你们别看着现在搞这行，风光、赚钱，我们不谈那些亏得血本无归的，光说这些风光的，是作品真的无懈可击了吗？不，是你们所谓的‘粉丝经济’，是粉丝经济背后巨大的资本市场运作的结果。”

　　叶导的目光转向了别处，那里什么都没有，一片虚空，他幽幽叹道：“可是，当粉丝经济达到峰值时，会不会又是一轮泡沫的崩坏？届时，我们这些搞创作的，何处安放？”

　　叶星河听到叶导的话，不禁肃然起敬。

　　他说他是“搞创作的”。这大概是资本运作背后的商业娱乐市场下，一个艺术工作者最后的坚持了吧。

　　很难说商业和艺术要如何平衡，这是个千古难题。

　　她从来觉得自己都很看得开这一点，从不强求。但她理解，像林叔他们这种在行业里浸淫了一辈子的人，或许到老了之后，对于创作出“好作品”的执念只会越来越深。

　　这种对艺术返璞归真的追求，或许也是维持当今文化市场的纯净性的唯一源泉了。

　　果然，叶导接着就说：“林叔做了一辈子的电视人，临到退休前，就想为这个行业力所能及地做点事。所以，这才是小叶进组的理由。”

　　他看着叶星河，目光里有鼓励，也有提醒。

　　她莞尔一笑，笑得清浅而动人。

　　她都明白。

　　“我刚说了，编剧跟组就是我们剧最大的优势，没有人比作者更清楚自己创作的目的。纵然哈姆雷特有一千种表达方式，但哈姆雷特只有一个。”

　　这话是回答刚才于正洋的问题了，他也听得出来，只好讪讪地笑。

　　“所以你们好好利用这个优势吧。”

　　叶导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接下来就要大家各自看完资料后发言。

　　沈眉悄悄挪到叶星河旁边，轻轻碰了下她的手：“叶姐姐。”

　　叶星河一看是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问：“怎么了？”

　　沈眉又把凳子挪了挪，离得更近了，然后又是那个招牌性地动作，撩头发，红耳根，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叶姐姐你知道为什么喜欢这本书吗？”

　　别说，叶星河还真有些好奇，她挑了挑眉，道：“你说说看。”

　　她其实知道这书各方面都不讨好，如果不是她有读者基础，这题材估计都是扑街的命，而且女孩子不都大多爱看言情么，原小说的言情成分并不多，甚至到最后，席修哲和祝弘雅的感情都没有个结果，还有很大一部分读者喊着要看席修哲和张远组cp。

　　“我可能跟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沈眉抿了抿嘴，有些羞涩，“不喜欢看腻腻歪歪的谈恋爱，爱看讲坏人的故事，经常会觉得那些坏人好可怜。”

　　叶星河有点意外，这姑娘价值观有点异于常人啊……

　　这时叶导突然提起嗓门点了沈眉的名：“沈眉！有什么话大声说，大家一起讨论！”

　　沈眉被吓得一抖，反射性地就站了起来，就像个乖乖学生在课堂上讲小话，被老师突然点名一样。

　　叶星河悄悄拉了下她衣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站着太瞩目了，就坐了下来，看了眼叶导，好像没什么不快，就舒了口气。

　　叶星河这时开口替她解围：“沈眉对整个故事和人物都挺有想法的，她不太好意思跟大家伙儿分享，所以才悄悄先来告诉我。”

　　“没事，你说，大家一起交流交流嘛。”暖场宝宝·洋适时露脸。

　　看到叶导也点头，沈眉就坐直了身体，清清嗓子，说：“我刚跟叶姐姐说，我看这本书的初衷，其实是因为我喜欢看坏人的故事，甚至常常觉得那些坏人的结局很可怜。”

　　她说到这里，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又把她的耳根子给瞧红了。

　　她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叶姐姐当时有一段介绍是说，她写这书，是因为这世上的人，不能简单地用好人和坏人来衡量，我们总在文学作品里给人创造乌托邦，却忘了告诉大家，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复杂的。好和坏的标准本身就是暧昧的，你所认为是好的人，可能转身就能往你身上捅刀子；你所认为是坏的人，他却可能割肉放血养活了一群流浪儿；你所认为最不可能伤害你的人，却可能恰恰是毁灭你的那把利刃。”

　　在座的人，有人若有所思，有人诧异地望着沈眉或者叶星河，但最为诧异的，还是叶星河。

　　这不是她书的介绍，如果这种话做书的介绍编辑会砍死她。这只是她一个非正式的采访内容。国内有个非常有名的小说论坛，说起来也是戏剧，这个论坛是个做盗文论坛起家的，到现在都还有人在上面分享盗文资源，屡禁不绝。论坛经常会做一些采访活动，当时论坛一个版主找到她，想要她跟读者分享一下，为什么会从主写言情转型到这么深刻的题材，她就聊起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然后那个版主就把她们的聊天记录放上去了。

　　“但是。”沈眉还没说完，“叶姐姐并不是要表达社会或者人性的阴暗面，给我的感觉反而是很温暖的、充满希望的。”

　　叶星河真的是吃惊了：“你居然知道这些话！”

　　沈眉像是突然抛却了羞涩，眼睛亮亮地看着叶星河，像个等着师长表扬的学生。

　　谁知叶星河下一秒话锋180度大转弯：“所以你是在那个论坛上下载的盗文看的吗？”

　　沈眉脸胀了个通红，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我、我后来买了书的！”

　　逗得大家捧腹不已，于正洋这种更是不给面子地笑得前仰后合。

　　叶导咳了两声，示意这群皮痒的娃言归正传。

　　叶星河会意，也就没再打趣沈眉，而是接着沈眉的话说：“你有一点我要反驳。其实我就是想要写那些阴暗面，但是可能由于我个人性格原因，我不愿意整得那么绝望。
　　“我就是想要告诉我的读者，第一，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的；
　　“第二，科学造福人类，也使人疯狂，可是科学还研究不透一个人的极限在哪里——身体的密码尚未完全破解，何况人类无限的思维；
　　“第三，正邪对错从来都是暧昧的，所有的律法、道德标准都是人类形成社会后才随之形成的……当然这一点有点敏感了。其实我是真想写席修哲确实是犯了罪的，却因为他完美的人格表演，最后并没有被制裁，不过不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