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渡》尖夵

7、第一世 万源之缘（七）

　　“哎，高兄！”沈衿翃挤过人群，拍了拍高之靖的肩膀。
　　高之靖一听这声音连辩论都顾不上，当即沉默了，“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之靖兄啊，一会得空去喝上一杯？”

　　“沈，衿，翃”高之靖咬牙切齿的转头盯着他。
　　“哎呦，好嘛，不喝就不喝，我扇子没了，借高兄的一用。”说罢，沈衿翃从他腰间抽出扇子，看到下面发光的玄冥令，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比原来的好看嘛”
　　“滚！”
　　阚洛城和郢易别相视一眼，向沈衿翃拱手道“恭请上仙。”
　　“不用拘束”沈衿翃摆摆手，用扇子抬起在地上跪着的小鬼的头，五官还算得上清秀，小鬼的颤抖通过扇子传到沈衿翃的手上，只是这般的瘦削太像辛银“他偷的刀我付。”
　　“呵”高之靖冷笑一声“沈上仙什么时候改行做善人了。”
　　“从同高兄豪饮那时改行的”沈衿翃拍拍那小鬼的头，“快走吧。”
　　小鬼踉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抬头看了沈衿翃一眼。沈衿翃一愣，猛的抓住小鬼的手，小鬼用指甲在他手心写到“东三百里”，沈衿翃冲他严肃道“以后可不能偷窃了，下次可没有人会帮你了。”
　　看着小鬼跑远，沈衿翃心里思忖，这“小鬼”根本不是鬼，是人扮的鬼专门在这里等他，宁谲说的北三百处怕不是设好了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高之靖虽说是人类，但又是鬼王得力干将，肯定是靠不住，不知仙界得到消息又如何行动，目前来说端鬼市，封神印全都落在他担子上，果然一上朝就没什么好事。沈衿翃气的暗自咬牙，面上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容“不知这二位是？”

　　“峨眉阚洛城”
　　“峨眉郢易别”
　　“峨眉是好地方，二位来此也是为了封鬼神印之事吗？”
　　阚洛城上前道“确为此事，不过人间近来出现了大量人口失踪，而且普遍发生在封印附近，我们奉各大门派之令，前来勘察。”
　　“竟有这种惨事”沈衿翃叹息一声，“那不知鬼使大人可有线索？”高之靖冷哼一声“并不知情。”
　　“既然都是远道而来，不如我来做东，请二位小友尝尝这鬼市佳酿？”郢易别刚想回绝道谢，阚洛城悄悄拉住他，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劳烦上仙了，鬼使大人一同去吧”
　　高之靖看到沈衿翃那张微笑的脸，眼角跳了一跳“不了，我还有事”，从沈衿翃手中抽出扇子，甩袖离去。
　　酒菜上齐后，沈衿翃驱散了几只“苍蝇”，布好结界，确认这场谈话没有多余的人会听到，才开口道“兵器铺下东三百里有你们要找的人。”
　　“多谢上仙。” 阚洛城向沈衿翃拱手，“果真是他们，那高之靖先前还称谎说不是鬼界所谓，假模假样带我们兜圈子”郢易别愤怒的站起来，将剑拍在桌上“鬼界走狗，枉为人类！”
　　“小友先莫气，一会我去探查守卫，仙界已经收到我的讯息了，不久援兵就会到。”
　　阚洛城也站起身，“上仙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实不相瞒，真有一事，我有一个重要朋友一会要从那封印缝隙进来，劳烦一位去接应一下，还有就是一人装作我，让那判官以为我在屋中就好”
　　二人答应，沈衿翃好像想起什么，又问一句“不知二位可是夫妻？”郢易别哈哈一笑，搂起阚洛城亲了一口“现在还不是，回去就成亲”
　　“那，就得委屈阚姑娘装作我了，我那屋中净是判官那老不休安排的鬼娇娘了”
　　沈衿翃见阚洛城变成自己的模样，咂了咂嘴“我还真挺好看的。”下一瞬就从窗户翻下去，不见踪影了。
　　沈衿翃遁入夜色，不多时便到了地方。东三百里的地面上只有几户人家，戌时正点，人家仍升起炊烟，不远处有轻微的树枝折断声，沈衿翃飞身上树，眯眼细看，正是白天那“小鬼”。
　　“嘘”沈衿翃捂住小鬼的嘴，将他拉到树后。见那小鬼哭红了眼，在他手上写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剥完我爹娘皮，要再煮了他们，你为什么不来早点。”
　　沈衿翃对上那双红肿的眼，心抽了抽，“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告诉我，下面还有多少人，我把他们救出来好不好？”
　　小鬼肩膀耸动的更厉害了，用指尖在沈衿翃手心重重划出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我爹娘都已经被他们活剥了！”
　　沈衿翃一把将小鬼搂紧怀中，在他耳边轻生道“那我们就为他们报仇。”
　　沈衿翃不再催他，半晌，小鬼才渐渐平稳下来“下面被关的除了我爹娘还有二十四人，每三个人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有八个鬼看守，四个鬼运输，还有近十个鬼上去捉人，每天子时都会捉来新的人，白天运往鬼市，但是昨天和今天都没送，所以才有这么多人。”
　　“好孩子”沈衿翃又搂了搂他，“你是怎么扮成鬼的，可还有什么人帮你？”
　　“是一个野道士，他挖了一个鬼的心，逼我吃了，让我在兵器铺等叫沈衿翃的人，然后他就走了。”
　　“野道士……”看来高之靖的良心还没有彻底泯灭，他这算盘打的到精，倒成我欠他一个人情了。
　　东三百里是鬼界贫民区，住的都是一些蓝草鬼，修为极低且在鬼界没有什么立足之地。一般天界或人界派来巡查的，都会往北去，那里有鬼王殿，办公或是如何都更方便。判官多半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将从人界抓来的人藏匿在贫民区地下，不容易引起他们这些人的怀疑。
　　“好孩子，”沈衿翃拍拍他的肩膀，“半柱香的时间后，你去找判官，就说鬼使东三百里处起了动乱，他肯定会跟着你来的，好不好？”
　　“我…”小鬼低着头用手缴着衣摆，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不敢…”
　　沈衿翃低眉想了想，而后抬手咬破食指在小鬼眉心点了一下。血迹落在眉心殷红一点，随后消失不见。
　　“仙人之血，以命格为契，护人一命或保人安康，”沈衿翃对上小鬼诧异的目光，轻笑出声，“这次有勇气了吗？” 　　
　　“嗯…嗯！”小鬼重重地点头，冲着沈衿翃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朝北边跑去。
　　该办正经事了。
　　沈衿翃敛起衣襟，在树间穿梭起来，循着血气不一会就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这大概是一个只够一鬼通过的小洞，被木板掩住大半，旁边坐着两个看上去像是看守的小鬼。
　　这判官还真是自作聪明，认准自己找不到这个破落地方。沈衿翃腹诽，然后从树上跳落地面，飞速移向两个鬼兵，两掌劈过去。小鬼还没看清来人认清情况就昏倒在地。沈衿翃蹲下去探两人腰间，那里只别着佩刀，没有钥匙。
　　看来钥匙在底下的鬼身上，沈衿翃想着，运仙力移开木板，一股血气扑面而来。沈衿翃向后退一步，几秒后探头向下看，洞里只是漆黑一片。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沈衿翃被心中突然浮起的这句话逗笑了，原以为闲弄花草就是自己的一生，没想到自己也有救人于水火的时候。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沈衿翃以意念联系自己的扇子，提醒辛银带宁谲三人来鬼界，然后硬按下自己心中的不安，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