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得了公主“病”》贰少奶奶

21、第21章

　　宋娭光原本没打算将孟清君带进宫，并非是程序仪礼上难通融，而是她不想让孟清君再次卷进权争之中。正好公主府缺少一位管账簿的女官，孟清君心思缜密又能写一手漂亮的字帖，便将她的去住先入为主地安妥好了。

　　他将算盘打到孟清君头上，宋娭光皱了皱眉：“何必让一个苦命的姑娘淌这池浑水？”

　　谢廷铨掖着双手，淡然道：“人各有命，她之前在泥坑里匍匐久了，便做不了清池里的鱼。臣先前也没打算让她与殿下进宫，可她说自己居无定所，除了将仇恨怀揣于腹中外，任何事儿都上不了心。如此这般，臣还有何可劝的。殿下尤为裴氏平冤，何况她为一双父母呢？”

　　她叹息一声，拉起孟清君的手道：“宫里恶人环伺，并非安身立命之地，你确定要去吗？”

　　孟清君猛地点了点头，放下包袱与谢廷铨扣别了大礼，便退回到素珍身后。进退有度，是个会看眼色的姑娘，素珍与宋娭光相视一笑，甚为满意。

　　想要将人安排到太医院，其实不难。难就难在，如何能瞒住太医院里明里暗里监视的眼睛，还要保证孟清君在鱼龙混杂的人坑中性命安周，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医案。

　　梁奉御这日来给宋娭光请平安脉，她瘫坐在圈椅里，没甚精神地问：“奉御瞧我这脉象可还好？”

　　梁奉御道句尚可：“殿下身子可是显乏？约莫与暮春时节有关，臣给您开一些滋补的汤药，喝几日便能康健。”

　　“汤药太苦了，还是算了吧。”她咦了一声，又问：“不熬汤药换成药膳可好，不知奉御可会煲汤？”

　　宫里的主子们日日都要请脉，圣上跟前更是离不开人，梁奉御又自持身份高别人一等，煲汤这种小事儿她自然不应：“回殿下，臣不通药膳，不会煲汤。”

　　宋娭光叹息，神情有些不愉：“膳厨不擅长药膳，唯一一个懂些药理的，做来做去就那么两样，吃着都觉得腻烦。奉御聪颖，即便不通药膳，学一学便能融会贯通。不如我去禀告父皇一声，让您专心为我打理药膳，父皇这么疼我，一定会同意的。”

　　梁奉御见她说得认真，端着和气与她商量：“臣可真学不来，不然这样，您让那位懂药理的膳厨随臣去趟太医院藏书阁，兴许能翻到适合您的药膳方子。若您不放心，臣再派个书童跟着，有问题也好随时核问。”

　　这倒是可以确保孟清君顺利进入太医院，不过梁奉御考虑真周，派人跟着监视，也够狡猾的。

　　宋娭光心下有了底，面上装得妥协：“那好吧，素珍你吩咐那膳厨与梁奉御同去，让她心思活分一点，嘴巴不会吭声会误事，脑子可得转悠快一点。”

　　梁奉御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便福了福身：“殿下好生保养身子，圣上问话，臣也好唔对。贵妃娘娘那儿还招臣过去呢，臣便不打扰殿下清净，先行告退。”

　　“贵妃娘娘可是身体有恙？我竟是没听到信儿，可是严重？”

　　梁奉御笑了笑：“贵妃娘娘打皇太后那回来恰巧见到臣，便嘱托臣回程时给太子殿下带些燕窝过去。春燥，太子殿下火气过旺，贵妃娘娘打紧地惦念罢了。”

　　宋娭光略点头：“太子哥哥好福气。那奉御大人快去忙，劳烦您带着我的人，让她踏踏实实地学，别学些皮毛便急着回来跟我显摆。”

　　“殿下放宽心，学不成，臣便不让那膳厨回来复命。”梁奉御拎着药箱却行到殿外，从上到下打眼看了看孟清君，寒着嗓子问：“叫什么名字？”

　　孟清君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嗓子苦笑。梁奉御冷哼一声：“罢了，不会说话也轻省。回头进了太医院，不可随意走动，老老实实研究你的医典，管好眼珠子，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懂了吗？”

　　孟清君弓着腰，瑟瑟点了点头。

　　梁奉御见她一副傻里傻气的劲儿，转眼打量了一下苍穹，冷着脸色说：“赶紧着吧，贵妃娘娘那还等着呢。腿脚麻利点，好好跟着。”

　　宋娭光站在雕花窗棂前目送孟清君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漆红的宫门口，深深叹息：“多好的一个姑娘，非要演这么一出戏，我瞧着都心疼。”

　　素珍在一旁安慰道：“主子放心吧，清君谨慎，此次定然会将东西带回来。她心思活络，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宋娭光顺势坐在矮塌上，捻了一颗樱桃，递给素珍：“梁奉御打御前来，按理应该走的是承庆门，怎么就偏偏与走太吉门的贵妃娘娘相遇了呢。素珍，你觉得怪不怪？”

　　素珍接过，凑到跟前道： “臣也觉得蹊跷，莫不是那梁奉御乃太子的人，才百般阻挠宗少卿去太医院查案？”

　　“如此说来，却更奇怪。梁奉御御前侍奉时，曾以父皇肝火过旺为由，陈请冷落太子。圣颜面前给主子递几句好话情有可原，趁机诋毁主子的对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此看来，梁奉御这人不好相与，背后定有人撑腰。”

　　“按主子这么分析，难道主子爷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素珍摇了摇脑子，嘟囔着：“不怪唐律命令不准女子干政，臣这脑袋瓜子就算长两个，也弄不明白其中的牵连。”

　　宋娭光把话说在头里：“官场上哪有一干二净的人物，一条线能牵扯出一个党派，荣辱与共的道理他们都懂。梁奉御如今这般两头倒，无非是见太子那杆旗比自己侍奉的主子那杆旗飘荡地更高更大。两边都混油子，就等着瞧哪边更利己，再往哪边贴近呼。不过她聪慧之处就在于，勿论哪边的旗擞动的声音大，她安分守在父皇跟前，便谁也动不得她。父皇呢，敬她祖家有功勋，也不会有意为难她。”

　　素珍叹道：“同为女官，臣自愧不如。”

　　宋娭光笑着没说话，听到廊外有宫婢在低声说笑，便问辛苦：“外面是何人？”

　　辛苦翘脚看了眼回道：“是宜春宫的丫头。”

　　宋娭光朝他点了点头，辛苦打千去了殿外，将人带了进来。

　　一个长得甚为水灵的宫婢朝她福了福礼，脆生生地回：“奴婢是董昭仪身边的琏歌，奉主子之意，给殿下送来几道江淮菜。”

　　宋娭光含笑道谢：“宜春宫做的菜清淡又不失雅趣，董娘娘知我喜好这一口，总是关照我。娘娘最近可好，没闹病症吧？”

　　那宫婢一听这话，有点愁容：“回公主的话，主子近些日子精神头不太好。”

　　“怎么呢？”宋娭光问，“请过御医吗？”

　　“主子前阵子总梦魇哭醒，醒来便惶惶，婢子们问是怎么了，娘娘都不说。不过这几日总拿着先皇后主子赐下的羊脂缠花玉玦发呆，想来起了惦念之心。今日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还与婢子说是先皇后娘娘亲自教给她的，说着说着竟是泣不成声。”

　　宋娭光听完叹了一声，凄哀说道：“母后大渐，身边唯有董娘娘护陪。瞧过生死，人心都是软的，动不动就能勾起往事给自己不痛快。这心病难医，董娘娘如此这般，叫我也难受得紧。你回禀董娘娘，就说我改日去瞧她，让她放宽心别再忧心多想了。素珍去将父皇赐的安神香拿来，让琏姑姑带回去。”

　　琏歌应了是，捧着安神香一脸喜色地告退。

　　待人走远，宋娭光才收揽回笑容，摇头叹道：“太子重振旗鼓，逼得董昭仪也坐不住了。”

　　“不过董昭仪这招让人恨，提什么不好，偏要提主子娘娘。诛人先诛心，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宋娭光瞧素珍一脸愤愤，无奈地笑了笑：“打你嘴巴里，便没听说谁好相与过。我倒要看看你选个什么样的夫婿，能入您眼，得是神仙样儿的风姿才行吧。”

　　素珍脸一窘，回道：“主子又打趣我，董昭仪设下的鸿门宴，您确定要去？”

　　“为什么不去，她心里有憋屈说不出来，咱正好瞧瞧乐趣。不仅要去，还要怀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还未说完，殿外的内侍宫婢噼里啪啦地跪了一地，高呼着“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宋娭光小声嘀咕一声：“今儿是犯了什么邪，怎么都来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见到亲爹也得叩首拜礼，等圣上点头才能起来。皇帝今日很高兴，蜀北甘霖连下三日，虫患治理空前顺遂。久久不安分的临邦送来降和书，又免去一桩心事。内忧外患统统顺遂地处理掉，圣上下了朝便溜达到春华宫，想与闺女显摆显摆。

　　“闺女，你觉得爹厉害不厉害？”圣上舔着脸子问，也不管宋娭光脸上尴尬的神色，“朕觉得自己治理国家可太有手段了，如今国泰民安盛世繁华，国民可比前朝那会儿有滋有味儿得多了。”

　　九五至尊感觉良好，身边的内侍们自然不肯放过恭维的时机，将肚子里好听的话都搬出来，听得宋娭光直打颤。她眨了眨眼睛，装作熟视无睹，愣是一句好话都没说。

　　圣上也懒得听身边伺候的奴才念叨“老三套”，挥了挥手，招呼宋娭光：“怎么不和爹爹说话呢，闺女大了不由爹，心思越发重了。怎么，不待见爹爹？”

　　“我哪敢。”宋娭光嘟囔着，“您是皇帝，治国理政自然是把好手。我是女子，不能干政，您说的那些我又不懂，有什么好评价的。”

　　圣上听了却笑了笑：“那朕便允你个先例，可随意参与政事，可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nn、JoannaBlue两位读者大大浇灌的营养液~~~感谢吃糖的猫手榴弹包养，以及小疯子、四月一日两位大大的地雷包养~~~
昨儿有事儿请假啦，今儿一看，哎呦呵跑了好多位大大。作者君超级心疼，所以打算以后被屁屁踢折磨死，也要坚持更新！！！（flag立好，别倒别倒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