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阵天（上）》桂檀减字

95、第九十五回

　　进来吉富客栈，龙长还同掌柜付了银子开了间房。一旁听见简鱼悠然而至的声音，问道，“小姐要在这里打尖？是不是要同奴婢多讲声，奴婢也好叫人把东西搬来的好。”

　　小儿正要带着龙长还上楼，听了这话不知道是不是外头还有什么东西要抬上楼去，似要询问。

　　“将钥匙给我，我自己上去就好不用你带路了。”说罢将一粒碎银子递给小二。

　　小二哪里想得到这客人竟这般的有钱，客房不要上房只是开了见寻常的屋子，可打赏的银子却都够她单开一日好上房的房钱了。赶紧满脸堆笑，殷勤的回话，“谢谢客官，您有事直接叫小的。”

　　龙长还明知道简鱼的话里全是挪逾，却好似并不在意，漫不经心的的回她，“不过是给别人订上间房，毕竟，是我叫树梨子给带来的人。”

　　“是。”简鱼规矩的福了一礼，又道，“龙业和赣司已经等在客栈了，小姐我们要回了。”

　　龙业和赣司？龙长还心里奇怪，哥哥叫他们二人来做什么？

　　圭笏栈的顶楼阁台的雅间内，龙业竟然饮起了小酒，相比之下，赣司却眉头紧蹙坐立不安。他时不时的看看门口，自然，是在等龙长还。

　　龙业着实看不下去他这个模样了，“你安个心，没什么大事不是。我们不过就是被魔君送来，帮一帮圣女的，对不对。”赣司的眼里却觉得龙业饮得有些多了，胡话都开始乱讲了。

　　龙业眼里，不过是觉得赣司自己太不会掩饰。自从他道明了自己的身份给他，赣司就不能如常，不过好在之前都圆过去了。可这突然间，叫他们一同来帮圣女处理蓟城的事务，反倒叫赣司觉得是不是被发现了什么，一路上，紧张的不要不要的。

　　龙业可不想被他这样子给影响了心情，心中叹口气又是一饮。

　　简鱼送圣女回来，杜素看见了忙迎过去，告知她龙业和赣司在顶阁饮酒，问她是不是要叫他们来见她。龙长还却说要自己上去，叫简鱼差人再去要壶好酒。

　　简鱼应了去找掌柜，龙长还看着她的背影小声问杜素，“你可知她跟我出去多久了？”

　　转身上顶阁，杜素赶紧跟上，小声回道，“她未曾跟我们在一处，怕是…”杜素悄悄看了眼龙长还，“应该...我们同圣女在一处的时候，她也就在了。”

　　龙长还脚步一顿，“知道了。”

　　可杜素心里却明白，这话的意思.....怕是要动手清理简鱼了。简鱼的手，伸得太长了。

　　龙长还推开顶阁雅间的门，赣司朝门口看去，一个激灵，他从软凳上跳了起来作揖道，“请圣女安！”

　　异口同声，赣司悄悄左目而视，龙业竟大大方方的也一同作了揖。

　　“起来吧。”龙长还走前坐到主坐上，看着桌子上一个空酒的杯子，一个却是满的。

　　“是哥哥叫你们来的。蓟城已经无事要做，我应该也不会待久，怎的要你们这两元大将前来。”

　　龙长还此问叫赣司有些无措，虽然龙业曾告知他，圣女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自己心里都清楚啊。眼前的小主子这话明显是有敌意的询问，这让自己心里怎么能不煎熬。

　　“圣女不知的是...”龙业及时阻止了赣司，怕他冲动的乱解释。自己则缓缓地解释道，“虽然自然门被灭的轻松，但正派中人却也不能如此安生了。他们准备集结众人在蓟城边的茂林集会，商讨如何讨伐龙魔亭的要事。想来，这事情，圣女是要干涉的。”

　　咚咚咚，简鱼敲门而进，亲自端来一壶酒和一个酒杯，替龙长还斟满，站到一旁并未有退出去的意思。

　　龙长还没说什么，但杜素的眉宇间却有些不悦。干涉？龙长还饮了那杯酒，扣扣桌子叫人斟酒，开口道，“到底是我要干涉一下这事，还是魔君希望我干涉一下？简鱼，你说呢。”

　　简鱼倒酒得手一顿，“洒出来了。”杜素出了声，“我来吧。”她从简鱼手里接过来酒壶斟满放下。

　　她面前的龙业和赣司也是一惊，只是一个惊在脸上，一个惊在心里。

　　这魔君二字，在下属面前说出来，不仅失了亲切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这叫简鱼的心里也是没法子衡量的。

　　龙长还起身，临出去前，她微露笑容的看向简鱼，“今晚吉富客栈亥时，我定的那个房里有人你要见一见。”

　　龙业和赣司看向龙长还，见她看着的是简鱼，又齐齐转头看向简鱼。

　　简鱼有些疑惑的问，“见我吗？小姐？”

　　龙长还点头，“杜素，替我揉揉肩。”

　　“是。”杜素应着便同龙长还离开了。

　　---------------

　　吉富客栈的亥时，只有守着门房的小二还在。

　　简鱼虽然听了龙长还的话到了这里，但她并不想进去，犹豫再三她竟然转身离开了。

　　可刚走到客栈前正街上没几步，就听见了身后有人跟着。简鱼停下来，还未转身，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表姐，我们好久没见了啊。”

　　披着深碧色披风的简鱼回头，看见对面穿着柿子色薄斗篷的廖熠熠，她的身侧还有个身高五尺提着长刀的男子。

　　虽然心里知道廖熠熠是被圣女救走的，可看见如此之好的小表妹，简鱼还是颇为吃惊的。

　　“既然你还活着，正好把我给你的火镰三鞭还来。”简鱼直接开门见山讨东西，这话真的不是在场的人以为自己会在她开口第一句话里听得到的。

　　廖熠熠一笑，“看见你许久未见的表妹不应该好好问候下的，怎么上来就要你送给我的东西呢。”

　　“既然圣女救走了你，我便不会动你，但你今日主动来见我...就算是圣女叫你来的，怕你也不该应下的。”

　　廖熠熠注定不会是个听话的棋子，她来，不就叫她简鱼与圣女之间越发的难堪。

　　廖熠熠缠在腰间的火镰三鞭有所异样，那些安静沉眠的蛊虫，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简鱼的手在斗篷中，天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谁又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是杀气…

　　栉骧拔出自己的长刀，走到廖熠熠身前护住她。

　　“姑娘怕不是个用刀的高手。”栉骧这句话叫廖熠熠无比好笑，她的表姐可是个养蛊的高手，他的刀再快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廖熠熠没那么傻，这个时候忽然不想连累眼前护着她的人。她想拉开他，却被他左手反握住自己手按在身后，钳制的她动弹不得。

　　杀气那样重，暗处的龙长还又怎么能不知道，只是简鱼是个不会什么功夫的人，这杀气环绕是来自何处。

　　她一动，简鱼却感知到了。简鱼用余光瞧向不远处的暗巷子，那个她曾隐匿着窥视了圣女的巷子。

　　想到这…她再看向对面，那面容冷峻什么都不怕的男子。简鱼嘴里悄悄念了句什么，她身上的杀气消失了，廖熠熠也感觉到腰间的鞭子安生了。

　　栉骧的手有些松动，廖熠熠抽回来，然后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火镰三鞭，她走到简鱼面前，栉骧也赶紧跟到她身边。

　　“当年我还小，表哥也死了，你便将这个鞭子给我傍身保命。可我只是个能温蛊不能生蛊的坏棋子，自然不能好好地用这个鞭子。再使一鞭子，这个鞭子就是个死鞭子了，除非，再放新的蛊虫进去。”

　　“即使做了这么多事，我从没想过，你真的会坚定的看我去死的一天。即使，我明明知道，这种事你向来做的习惯。”廖熠熠的语气很是软弱，并不像平日里的她。

　　可简鱼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动容，她伸手拿走廖熠熠手里的鞭子，栉骧想拦却被廖熠熠拉住。

　　就听简鱼回她，“我和表哥，和魔君。我们的追求才是最重要的，表哥都可以舍生成仁，为什么你不能。”

　　她看向面露不忿的栉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既然你是圣女派来护着廖熠熠的人，我也不为难你们。今日，当我不曾见过你们，你们可以走了。”

　　廖熠熠笑着转身，看向刚刚简鱼看着的巷子，说道，“圣女，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杀我，自然是简鱼也默认的事情，叫我来帮你确认的其它事情我都冒死确认了，你是不是该自己来问想问的事了。”

　　黑暗中披着紫色披风的龙长还现了身，“你们走吧。栉骧，保护好她。”

　　简鱼看着走远的二人，将火镰三鞭缠回腰间，那鞭子头在碰到她腰间的那刻就像活了一般如同盘桓的蛇嗖的一下滑进腰间。

　　龙长还的眼睛便不能离开那腰间的鞭子，她缓缓讲，“廖熠熠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多半不能信。可当我亲眼见到，再想起你身上也有万骨枯的时候，我只觉得你无比令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