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阵天（上）》桂檀减字

92、第九十二回

　　龙长还被人救走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她忽然抓着那人的胳膊，猛然撤下自己的面巾，噗的一口鲜血吐到了地上。那人顺势取出一颗药喂到她嘴里，然后将内力输给她。说来奇怪，这潺潺的内力入体却没有刚刚像树枣儿和树梨子输给她一般混乱了她的内息，为什么？她在脑中问道。
　　渐渐地，龙长还缓和过来，“好些了。”那人问她，龙长还猛然抬头，这人蒙着面，可这声音....她却一点也不熟悉。
　　那人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犹疑，撤掉自己的面罩，龙长还眼睛微咪，听那人自己说，“我们海州府海寰内见过的，我是李哲。”
　　李哲。
　　这个名字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她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听到有急急地脚步声而至，转眼看过去，就见树枣儿带着人也撤到这边。
　　树枣儿身上中了连弩的箭，但看见对面的人，他却将自己的剑对着李哲“你要做什么！”又关切的问龙长还，“主子，你可都还好。”
　　看着如今大半夜这个尴尬的境地，李哲非但不惧反而先笑出了声，“我觉得，在场的诸位大概都知道我是谁。”又看着龙长还，“我来，就是为了见你。”
　　他对龙长还说这话，却叫龙长还心里过了无数个心思，直到她想起来什么，问道“我的内伤不是寻常人过个内力就可以缓解和根治的。除非....那人懂得我们陈家的内功心法。”龙长还的话没有说下去，陈家，这两个字出口后，有些事已经不好再说了。
　　“你确定要你手里的这人听这个前因后果？”李哲反而替她在问，她知道陈家，龙长还心想。
　　龙长还朝着李哲望向树枣儿的方向，她看见树枣儿肩上还有断箭，“华山派接二连三出的事情我自认为是我哥哥魔君龙长守的手笔。而事情如此顺利是因为那边的奸细，我本以为奸细会是那种小罗罗，却未曾想，奸细，竟是如今华山派的掌门人。”话里话外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来人。
　　“树枣儿。”龙长还眼里是容不得沙子，树枣儿明显不是仅见过李哲一次。
　　“你拿剑指他，怕不是第一次见他。这件事，你交代清楚了...再去疗伤。”
　　树枣儿余光中看到扶着他的树梨子也是惊愕，蹙眉，却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当初同大主子来见他的因由。他思量了下，“主子，树枣儿永远是陈家的人，是您和大主子的人。至于李家公子，大主子还在世时曾带我来见过他，至于原由，树枣儿不能说。”
　　龙长还明白里面有龙艾这种人不能知道的，“好，你们先走远些等着我。树梨子，发消息叫我们陵州的人都撤了。”
　　见人走远，李哲悠悠的开口，“你倒是不怕你所谓的哥哥的人，那个龙艾把今天的事情交代了。”
　　“我觉得，该交代的怕是你李哲吧。”龙艾其实也没多少可以交代的，龙长还心想，毕竟秘密在眼前这人肚子里。
　　李哲觉得颈上凉凉的，回头来，看见龙长还的软剑搭载自己的脖子上，“这个样子怕是有点恩将仇报吧。毕竟，救你于水火的人是我。”
　　“是哥哥给你的我们家的内功秘籍？”
　　但却出乎龙长还意料，李哲回她的是：“是你嫂嫂，薛凝襄。”
　　她一愣，似乎....当年....
　　为什么哥哥提起来将她许给李哲这事？又为什么说起这事时嫂嫂会那般生气？
　　她想起这事….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李哲的面容越发的冷峻，刚刚那些皮闹点的笑就像个不曾出现的笑话。龙长还其实不算认识这个人，看着这人她的心里越发的没底。
　　“我不会伤害你。你哥哥来见我，只是因为想看看你嫂嫂的青梅竹马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梅竹马？”龙长还一怔，这个答案....不是她想到的。
　　李哲推开她的软剑，她也没再执意。
　　“我在你嫂嫂火烧凤凰山前见过她。我要求过让她跟我走，她却说她走不掉了。”李哲脸上带着讪讪地苦笑...
　　他回忆起当年，所有的事都从那个小字条….结束….
　　“师兄，五师兄！”
　　“十二，你找我什么事。”
　　“这个给你。”李哲一看是家里的书信，他接过笑着说谢了，但仔细看那个信封上面的字迹…这可是…
　　“十二！“他忽然大声喊了已经转身要走的师弟，他三两步的赶过去，又强行压下自己已经不能平复的心绪问道：“这信…什么时候送来的？”
　　十二一愣，“大概…两三日？”
　　见师弟也不是很清楚，他也不再执意，点头应好叫他走了。将将见十二走远了，李哲赶紧跑进屋子关上门，他手有些颤抖，怕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般紧张，虽然…他知道这字迹根本不是什么家书，而是自己的青梅竹马，那个他从五岁就放在心里的女人，薛凝襄。
　　“哲哥儿，今夜子时，华山派后山树林见。”
　　哲哥儿，李哲一笑，这叫他的口吻只有她。似乎舒了口气，可转念，不对，心里又想，今夜是哪一日的今夜。哪里还能等到什么子时，他急急慌慌的往后山赶去，哪里还有平常那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伤心的华山派李哲的模样。
　　可待到子时的时候，李哲等的都要冻僵的时候，才见薛凝襄姗姗来迟。李哲看见她的那一刻，想笑给她看却僵的脸都要扯不动了。
　　看见李哲，薛凝襄却是一滴泪滴进了李哲面前的泥土里，从小到大，哪里肯让她不如意半分的李哲赶紧拿出自己的帕子上前一步要给她拭去眼角的泪。
　　可伸出去的手却什么都碰不到，薛凝襄见势早已退了好几步，他们中间，此刻，已经可以贴身站进去三个人。李哲伸出的手只得黯然的收回来，“你来了。”李哲强壮镇定，“看见了你的字，不知道你找我何事？”
　　薛凝襄解开背着的一个小包袱从手上打开，走过去递给李哲，“这个内功心法的秘籍配着这个瓶子里的药，可以将你的内功提高几十年不止。”
　　“这…”李哲有些迷惘。
　　“我希望有一日，如果我的小姑子需要了你能帮她。若她想要，也能将这个还她。不过她从小就学的，其实也不需要。这东西是公公为我练陈家火功而给我的助益，为的就是让我可以在没有陈家血脉之下也可以修炼火功心法。”
　　“我不明白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要做一件事情，我要去凤凰山上，向那些被我下了帖子的人...替陈家，去讨个公道。”
　　李哲抓住薛凝襄，这次她没有躲，但李哲的眼里却都是在说你这个傻子啊，你在说什么以卵击石的话。
　　“我的阿襄不会说这种不知所谓的话！”
　　“帮我照顾下阿楣。平日里不要理她，待她真的需要你的时候，替我，帮她一把。”
　　“阿襄！”李哲手里拿到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你跟我走吧，我们去哪里，只要你安全，只要我们一起。”
　　薛凝襄的语音却没有该有的起伏，李哲想要的起伏，“你是最明白的那个人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根本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走的人吗？”她的眼泪，正吧嗒吧嗒的落尽泥里，“我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