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阵天（上）》桂檀减字

13、第十三回

　　龙魔亭，捣药阁
　　“这些药要按时叫月依小姐服用，还有这些圣女的药，她要不愿意喝，你让她给简鱼、杜幺、杜素喝都可以，主要的是别叫魔君发现。”离山正交待着药侍，闻声有人来。
　　“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交待人的，你这是要去哪？不跟我说，我就告诉大哥你把我的药给别人喝。”龙长还走进药房，箭步似得冲到到离山身边。
　　“怎么能怪我，就你现在这活泼劲儿，我再给你继续喝这补药我可真要遭殃了。”离山一脸的无辜，赶紧束手高举。
　　龙长还看他模样，白了一眼，颇为无奈说道“我知道我很健康啊，只是大哥未必相信。”又狠狠言着“他希望我身体再好点，再壮实些，可他也不想想我这比牛恢复还快的身子....”狠劲下去，她想到了月依，心下不安感渐渐浮起“倒是月依，她的身子是不是还不大好。”她觉得自己看的不错，问了离山，想讨个肯定的结果。
　　“她是没你好，身子骨容易累，药一直喝着，不过多喝几年调理调理也就没大事了，只不过……”离山犹疑的缄口。
　　龙长还看了眼他，又看着药侍吩咐道“你先出去，离先生交待的话也完了，其余的活一会儿再做。”
　　“是。”药侍放下手里的活出去，出门才几步抬眼就看见到门口不远处的冷月依。药侍正要行礼问安，冷月依手指放于唇间制止他出声，随即摆手叫他下去，自己则悄悄藏于门边。
　　“月依到底得了什么病？”龙长还焦急的问离山。
　　“没病。”
　　“你胡说！”龙长还不信，说罢又压低自己刚刚抬高的声音。
　　“非要说有些什么。”离山有些犹豫要不要同她讲。
　　“我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我会守口如瓶，更不会告诉月依。”
　　离山睨了眼龙长还，拿药臼子捣着草药，这叫龙长还很心急。
　　离山淡淡说道，声音被捣药声要遮盖了去，“她以后，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淡弱丝线的声音，却叫人心惊。
　　一时之间龙长还真的没了话，药房里静寂了，离山停止了捣药。
　　龙长还还想问些什么，她抬头看着离山，离山也同样看着她。
　　她启了启唇，到底没说出想问的。问什么呐？离山既然这样说了，当然已经是定论了。为了保住她的命，当初自己做出那样举动的时候就该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能幸运躲过的。龙长还想到这些，却又觉得很悲凉。
　　龙长还眼睛忽然一亮，喃喃道“月依。”
　　离山看到她的摸样，回身，看见走进门静静站在那里的冷月依。
　　那个摸样，明显什么都听到了。
　　她那个样子，叫离山看着也有些怕。
　　“瞒我做什么？瞒着我，也改变不了事实，瞒着我，终究还要告诉我。”她的面容没有波澜，平静如水。可这样的平淡却叫对面的两人心惊。
　　“捡回这条命，亦是我幸，求得太多，要有天谴的。”冷月依抬头看着他俩的神情，知道他们很担心，可再多安慰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对他们笑笑，急切的转身离开。
　　“月依！”龙长还快步追去，但冷月依的步速却是那样的快，急急的没有停歇。龙长还不再追赶，只是静静的跟在她身后，冷月依的脚步渐渐的慢了，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地坛。冷月依看着地坛的入口，呆呆的愣在了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依”。龙长还淡弱的叫了她，冷月依回过了神，她转头看着龙长还，脸上没有泪，她对龙长还笑了，苦涩又无奈。
　　“不知怎的竟然走到了这里。”冷月依回了头看着闭合着门的地坛，“我很努力的喝着那些讨厌的苦药，喝到嘴里要吃好多点心才算压住那恶心人的味道。我这般努力的养好身子，这般的听话，这一切的用心都只是……”她停口，泪奔流。
　　“只为回到苏康业的身边，只为给他一个解释。”龙长还淡淡的接着道。
　　“对。虽然我怕他已经讨厌我，恨我，烦我，但我总要见他一回，不管结果。”
　　“你现在依旧可以，你不想瞒他，那就全告诉他。他什么都知道了后，如果还愿意要你，那你就跟我们断绝一切，如果他不愿意。”龙长还停了一停，她知道月依不想要她留给的后路，那样的后路，是要多么的无可奈何，但终究她还是说了“月依。你就回来。这里，会是你一直在的后路。”
　　冷月依回身，泪渍斑斓，“他会愿意吗？”
　　龙长还没有料到她会哭，她以为她会隐忍，会假装，但她却哭了。龙长还有些无措，她避开月依渴望的眼神，无奈。她可以鼓励她，可以像少时一般与她互诉情怀，但唯独保证是她给不了也不想给的，她只能淡淡的同她道“我不是他，无法答你。”
　　但龙长还似乎又想起什么，对月依讲“不过，我们已经得到消息山门教年后会进攻我们的一些山里据点，你到是可以在那时去见他。到时候，你和盘托出，他若还肯，那你就再也不要回来。”
　　龙长还的话是实话，可冷月依却明白不论自己选择哪边终究负了另一边。
　　这样的局面，已经不是她想解决就能解决的，所有的事都是苏康业和龙长还的决定，但这些决定却又是他们对她的成全。
　　她心里虽然担心，却是真的觉得自己信得过苏康业，他知道苏康业会接受，但却没法叫苏红艳也一并接受。
　　既如此，到底她要怎样选她也不能明确，她的心里好乱，一切的一切她已失了判断。

　　山门教
　　黑夜的寂静叫人越发的冷，“山门教的夜格外的清冷啊，你来的似乎有些晚了。”男子转过来身对上悄悄走近披着黑衣斗篷的人。
　　“希堂主对于我们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是这般坦然处之，到真叫人不知是说你脸皮厚呐，还是说你心黑！”女子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她站在男子对面身形也娇小了些。
　　“禅心说这话倒像是在打趣我。”男子唇边带笑戏谑的说。
　　“教主有心把回安托付于他，应该用不了多久了。”禅心没有理会他，说了一些她来这里该说的话。
　　“我越来越觉得你在敷衍我。这药量是不是下的不大足，怎么都能到李伯子他回来还没有发作？”男子脸上带笑，但那表情在月色中却略显狰狞。
　　禅心有些心不在焉，但对于他的话她却没有反驳。
　　“禅心，你还是不要继续了，你越为难，我们越难进行。”男子的声音缓和，似乎在劝慰。
　　“我怎么做我自有分寸，杀不了那个人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你才是那个不尽心的人，可不是我。”禅心看着花池里颤动的水面，面上无色。
　　男子笑了，“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不过......”男子顿了顿足，说道“我觉得这个回答，他，应该不大喜欢。”
　　“来日方长，希莜。”禅心淡淡的一句叫已经回身要离开的希莜霎时一阵，脑中冒出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也曾说了这句话。
　　不知为何，背上似乎渗出了冷汗。希莜皱了皱眉，快步走进了黑色中。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大抵快要三更天了。
　　禅心依旧对着池潭，霜寒都打到了她的身上，冰冰点点。
　　“回房去睡吧，这里站着怪冷的。”
　　禅心一惊，急忙回身，“教主！”她觉得身后背脊似是冷汗。
　　不知是冷的，还是吓得，禅心顿时清醒了。
　　重崆峒似乎看出来了禅心的担忧和疑虑，他语气颇松，散漫的道“看见我也不用这样，又不是只有你睡不着，我这也睡不着，刚刚走来池边想看看池莲，竟不想叫你占了先。”
　　“池莲？”禅心一笑，“这个时节，哪有池莲？”禅心忽然玩笑的看着重崆峒。
　　重崆峒才反应过来，对啊，这时候已是冬日。他没有笑，也没有因禅心笑他而生气。
　　他只是点点头，说“冬日里有雪莲，但其实，除了雪莲我还真在冬日里见过池莲。不过这个世上除了她，怕是没人可以种的出了。”
　　禅心看着和自己并肩站着的重崆峒，他脸上的神情是美好而留恋的。
　　那一定是个女子，她心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她突然好想问一句‘教主，你是不是很喜欢她’。但到了嘴边，她却问了句“她是不是很美？”
　　重崆峒轻轻一笑，似乎如释重负“是啊，她确实很美。”
　　“去睡吧，天冷，你这样站外面会着了风寒。”
　　禅心轻声应嗯，跟着重崆峒，一前一后，渐渐远去。
　　一月初五，山门教大主阁。
　　重崆峒端坐在大主阁中央高台的教主位上，接受教徒的拜誓。
　　“今日攻克龙魔亭的据点，教众们皆要万事小心，齐心协力，完成使命！”重崆峒声音洪重，带着决心。
　　“定不负，教主意！”众人齐声。
　　“今日一役定要好好挫败一下魔教的气焰，叫他们再也不敢叫嚣！”石宽骑在马上恶狠狠的说着。
　　这叫同他一起的苏康业一笑，“你就是不那么恶狠狠的我们也要收拾他们的，你这个反倒叫人觉得你是怕了一样。”
　　石宽本想反驳，转头看着他驱着马，脸色却有些凝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们都知道，这次派出去的人多半是他们堂里的人，能争下来这次的行动也是不易。
　　虽然凶险，但若取得大捷，教中诸人也是再不敢说他们堂主什么了。
　　石宽正这么想着，吁.....，就听见苏康业勒住了马。
　　“怎么了？”石宽有些疑惑，明明都已经到了山下，怎么不前进了。
　　“有些太过安静。”苏康业皱着眉，侧身看着石宽。
　　“怕什么！”石宽说道，语气依旧硬恨。
　　他看着前方“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也不怕，本就是一场厮杀，想来也没那么容易。”
　　“也是。”苏康业看着前方，“下马，备武器，小心前行。”
　　一纵人等跟着他俩，小心翼翼的快速遛上山去。
　　但确实奇怪，他们本来以为会有什么埋伏，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管了，苏康业心里想着。
　　“兄弟们，给我上！”他对后面的人一喝，提着武器快速跑去。
　　“杀！”
　　“杀！”
　　一群人嘶喊着冲上山顶，但到了山顶上，这样一幕却叫大家愣了。
　　这是。
　　怎么回事。
　　山上有人，但却不是提着武器等着与他们厮杀的魔教的人。
　　一个着着水红缀紫金绣花的女子正望着一个又一个的山脊。
　　嘶喊声叫她回过了头，苏康业抬手止住众人。
　　女子低声换了一个人的名字，泪珠划过了天右侧的脸庞。
　　“康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