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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一百一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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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陈臻维一副风儒雅士之派的样子,在自己院子外的廊道上摇头吟诗。树枣子就在他身边跟着,听了虽不懂什么意思,可看着自家少爷的样子,反倒觉得,现下,十分好笑。
忍不住笑着说道“少爷下午吃多了茶,晚膳倒也并未饮多了酒。怎的这会子,倒像是吃酒吃多了的样子,也学着那些官家的公子哥儿们附庸风雅了。”
不着调的话一出,陈臻维心中一叹气,很是嫌弃他坏了此刻自己的意境,“你知道什么叫附庸风雅?”扭头问树枣儿,有回道,“我是没醉,倒像是你醉了。”
树枣子并不觉得自己的话会让主子如此不高兴,偷偷瞧了眼陈臻维,见他已然回过去头去看着廊道外的园子。可那样子,变得这快...到不像是生气而是忧心。
又想,下午还好好的,又因和事会忧心?
“枣子。”
陈臻维叫他,“在!”他抬头。
看他,陈臻维似乎在笑,可这是哪种笑.....树枣儿觉得像,像夹杂了些许的无奈在其中,“这篇阙,讲的是女子在求个知心良人,阿楣也是读过这则篇阙的,我那个妹妹…”渐渐声音尤止,尔后又言,“不知道妹妹何时需要诗经这阙呢。”
树枣子别的意思听不懂,可求良人不就是茶会的目的,“小姐哪用愁的,看看我们这茶会,看看那些眼巴巴的少爷,哪个不想成为主子的妹夫。”
“呵。”陈臻维被逗乐了,摇摇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树枣儿,“你还小,你不懂。”
“走吧,回屋去,别叫你少奶奶等太久了。”
茶会过后便是晚膳,几盏茶几盏酒,这一轮轮吃下来,饶是再有精力的人这会子也是疲累。疲累,就不想多走动,自然是前院后院的卧房里待着,那中庭议事看花的地方就不会有人闲来无事,这会儿子去。
陈臻楣的院子也安静了下来,俩仆妇将一桶桶热水倒入浴盆中,热气腾腾冒着白烟。一个仆妇试试水,“小姐,温度正好,赶紧的来泡一泡吧。”
“嗯。”陈臻楣已经散下来头发,瞅了眼俩仆妇,一人手里还领着半桶的热水,“没倒完的就留下吧,佩厢伺候就好了,我乏了,你们今日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对,回去吧,要收了我再去叫人来。”佩厢同她们讲。
“是。”俩妇人应话放下桶出了门,
见人都出去,佩厢关上了门,“可说好在哪处等着了?”陈臻楣问道。
“小姐就放心吧,都安排好的。这会大家伙都累的够呛,不会有哪个去那前后不招的中庭园子的。”
“走窗户,快点,不能耽搁。”
佩厢先行一步绕过曲曲弯弯的廊子,来到中庭林立的假山群处,四下看看,无人,步履轻盈的转进一个洞窟中,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已经等候在侧。
“佩厢,你也过于小心了些,这里好歹是你们陈府。”男子笑她。
佩厢却看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申公子也是多小心些好,小姐同哪家公子讲话都比你安全。”
“你这是什么话…”申恭射话还没讲完就见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围帽的女子也走来这假山中。
申恭射心里是一万个乐意高兴,想着他这亲自来递消息,还是递对了的,“这围帽不取下来?”申恭射问她,“那我可不说了。”
“快点说!”陈臻楣摘下围帽,因为取下了簪钗,如今就只是一头青丝,顷刻间泄下,陈臻楣觉得不大和规矩,似有些不自在。
申恭射也察觉了自己的失礼,不再去注目她的头发,“你看看这个。”
佩厢见他们要说话,便出去放哨。
申恭射地给她一个纸条,“吾妹快走,勿留!”陈臻楣念出来十分奇怪,抬头看着他。
“你其他的别问,怎么拿到这条子的我也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这是姚姽婳的大师兄叫人带给她的条子。”
“那就是说,星峰堂出了事。”
“所以姽婳姐姐没来我的及笄礼反而备好了贺礼叫人按时送来。”
“想来是这样。反正姚姽婳看了条子还是回去了,怕是她也知道凶险,但回去的原因我们查不到。”
“为什么?你条子都拿的到,怎么查不到因由?”
“我只能告诉你,江湖上现在这个星峰堂可以算没有了。”
“但是江湖上没有定点儿关于这事的消息。”陈臻楣想到些什么,“和龙魔亭有关?”
“是有关,但也算无关。”
“这是什么话?”
“龙魔亭最多算推波助澜。这事跟他们星峰堂那个三师兄有关,但这个人,我们现在找不到了,不知道死活。”
“是龙魔亭。”陈臻楣自己确认着,“离山回来说,是龙魔亭。离山怎么知道的。”
“离山?”申恭射眉思一转,“离山是那个骨霊子。”
怎么就把离山说出来了,陈臻楣懊恼,这懊恼可都写在了脸上。
“我又不会去查离山什么。一个大夫,我能怎么样。你不用脸上这个样子。”
“我不是担心你。算了。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申恭射摇摇头。
“那赵家的事。”陈臻楣忙急急地问道。
“赵家的事?”申恭射奇怪,“他们是二十世家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赵家那四个人已经死了。”
“我知道死了。我是说怎么死的。”
申恭射明白了,陈家家主怕是怕女儿担心害怕,并没有将实话全盘托出,那他是不是要讲呢,“反正人都死了。”
“你快点说呀。”她抓住他的胳膊摇着,申恭射也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声如蚊嘤的道了四个字,“炮烙之刑。”
陈臻楣听是听了,但一时没反应过来,心里又念叨了遍。以为听错什么,她又重复的念出来,带着疑虑的看着申恭射,“炮烙…之刑?”
申恭射看了看他,皱着眉,无奈的点点头。
陈臻楣一个不稳,切咧的后退,申恭射连忙搀扶住她。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讳莫如深了吧。”
“活活的……”
“自然是活活的。”
陈臻楣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她心里此刻也有几分怕了的。
她努力的点头,再点头,深吸了两口气,“知道了。”
“我还有一事,赵家这两位夫人是龙魔亭龙家的小姐。龙魔亭再怎么恶毒如魔鬼,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血脉给供出去,那…那是谁?赵家人这么多年不说,就绝不会在子嗣长了这么大,养了这么三个之后再抖出来。”
“我知道你意思,赵家事,怕是一般的奴仆都不能得知。如此的隐秘之事却被人泄露,这必是家中有奸细,且这奸细也要在赵家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你是想知道这人是谁。”
“是要知道,不然有人再搅风浪于江湖,我们二十世家就不能安宁了。”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查,只不过可能没那么快。”
“我明白。你查就好,哪里有那么容易的。要容易,赵家怕是早就找到这人了。”申恭射也点头认同。
话说的有些久,虽然在自己家但现在客人有些多…“不再说了,我回去了,有消息你遣人递过来就好。今日家里客人太多,看见了不好。”
“好。”申恭射应着,“你先走,我再待会就不会有人察觉。”
陈臻楣穿好斗篷出去拉了佩厢,主仆二人便朝眉院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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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会过去不过几日,爹爹又要出门。”陈臻楣嘟着嘴囔道,使劲拉了把绳子。
“哎呦,哎呦…”陈岩顾扯扯脖子上披风的绳子,松快了些,“你这孩子,你娘、哥哥嫂嫂都在家陪着你,还不够啊?爹爹哪能天天在家待着,岂不跟内宅妇人一样了。”
“我也是内宅妇人。”陈臻楣有些不高兴,“你是,但也是我的女儿。等过了这阵子,爹爹带你去打猎,到时候你给爹爹打头鹿怎么样?”
“好!我可本事着呢,爹爹回来一定要带我去打猎。”
“记得了。”陈岩顾宠溺的刮了下女儿的鼻子。
“好了,好了”陈刘氏进来屋子,“车马行头我都看过了,没问题。你别缠着你爹爹了,他就要出门了。”
“怎么哥哥嫂嫂不来送。”
“虽然出远门,也没那么多事,你哥哥有爹爹交代的活。你嫂嫂一大早来请安就送过行了。你在家一定乖乖的。”
“爹爹要说几遍,哪里有女儿这样乖顺的了。”
“好,你最乖。”
陈臻楣和陈刘氏一直看着陈岩顾的车马走了好远,直到看不见,才只得安心的回了府里。母女俩各怀心思,看了那样久,却不想对方察觉出异样,陈刘氏装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娘有些累了,回去睡个回笼觉,你也该去暖阁添几笔你的画儿了。”
“好。”陈臻楣乖顺的答道,“母亲快些去安置吧。”
陈臻楣朝暖阁走去,见树堔急急地向她走来。陈臻楣才想起,这些日子树堔都被安排在眉院的耳房住着。他在府里是父亲和哥哥身边的得力帮手,算的上半个主子,可最近却要住在她那边,想来定是因为赵家的事。
“小姐安。”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不是急事,是离山大爷来了,后门进的,在小姐院子呐。”
这话一出,陈臻楣赶紧的往院子里赶,进了院子,见离山正四平八稳的坐在她的院里喝茶。
“你这是…”
“我这是…”
一人问,一人再回问。
“我就回来看看你好不好,再收拾两件行李,过两日去师父的桃花斋住住。”
“桃花斋?”
见他点头,陈臻楣的心里越发的不安,“好好地去什么桃花斋啊。”
“什么叫好好地?我的姽婳都没了,能算好好地。”
这么的自嘲,陈臻楣奔也似的将那两人间仅有的几步路,下一刻间走完。
她这番模样,离山吞咽了口水,颤言道,“你这…吓我一跳。”
“你要做什么?报仇!?”
“报深仇?”离山眉头一皱,“你安一安心,我就是想散散心,哪里有那么多深仇。”
“那叫阿笃跟你去。”
“不行。”离山语气亦冷。“那地方他不能去。”
陈臻楣自觉一时失了言,心想,离山一向不喜欢阿笃。
阿笃医药世家出身,天赋很高,奈何医仙曾立誓只收离山为徒。可又怕失去这么个好苗子,便做主叫离山收了阿笃为徒儿,可偏偏离山就是不喜欢阿笃。虽然阿笃是个紧守本分的好孩子,学得快,对自己师父也忠心尽心,但离山就是不肯深信他,这也是她跟青雀怎么都劝不得的。
对,姽婳姐姐也劝不得用。
这桃花斋是医仙狡兔三窟的一个好窟子,他肯定不乐意阿笃知道。
“是我失言了。”
“你没有。”离山拉过陈臻楣的手,“我的好妹妹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陈臻楣听了这话,抿着嘴点点头。
“好了,我既然是怕你们担心才来,怎么也得向臻维大哥和大嫂道个别才好。”
“对。”陈臻楣一笑,“走,跟我去哥哥院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