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网）回忆遥远往日》景初

5、chapter 5

　　不久之后，缘忆也正式开张了。每天来的人很少，基本只是稀稀落落的两三个。修整的时候在大厅里摆放了一架三角钢琴。下午无事的时候就会随手谈谈母亲曾经教过的曲子。母亲本打算成为一个钢琴家，但后来因为手腕受伤的缘故，就做了一名音乐老师。母亲并未把她的梦想加诸在我的身上。大多数的时候是她弹着钢琴我抱膝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听着，母亲是个淡然的人，即使是对父亲那么执着的爱，她也是只是以细水长流的方式表达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继续着。直至生命终结的那一刻都未停息。母亲最爱的曲子叫《窗边》，很悠缓的旋律，像是一个个音符仔仔细细的敲打过来，没有高音的刺耳，没有低音的沉重，如一绺清风在茂密的竹林中闲庭散步，水袖翻飞，打破湖面的平静，惹出涟漪层层，一点点的向远方退去。

　　翻开琴盖，右手食指轻触白色的琴键，踩下踏板，音便在这个安宁的午后回旋。靠窗的客人抬头朝我微笑，我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我的音乐。
　　每次回忆起母亲，就会弹起这首曲子，总觉得，此时此刻，母亲仍在我的身边。
　　冬季午后柔和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打在浅黄色的地砖，室内打着暖气。隔了一扇门窗，像是隔了一个季节。我闭着眼，用音乐去回忆我和母亲的过往。

　　一曲终结。手指缓缓的离开琴键，坐在琴凳上，望着外头的阳光，忽然心里满满的幸福。微笑着合上琴盖，转身离去。

　　“是你？”突兀的女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你好，迹部夫人。”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不介意一起喝杯咖啡吧！”

　　“请。”我做了手势，回头唤来了凉子。

　　“一杯蓝山咖啡，谢谢。”

　　“锡兰红茶就可以了。”

　　“还未请教你的姓名。”女人的语气很是客气。

　　“幸村珠忆。”

　　“可以叫你珠忆么？”女人很期待的看着我，而我却是疑惑着。

　　“恩！”点了点头，拿起刚上的红茶，捂着，斜靠在沙发上。

　　女人看着外头安静流淌着的河水，幽幽的开口：“你一定在想为什么吧。”

　　女人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未待我的回答就笑了笑然后自己解释了起来：“见到珠忆的感觉很像周助，不由的就想靠近你，想要待在你的身边。那首曲子，是叫《窗边》吧，那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弹着。每次弹起这首曲子，就会看到他真心的微笑而不是伪装，只有那个时候我才真正觉得周助是在快乐着的。”

　　女人自顾自的回忆着，然后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刚才的你，像极了当年的他。”

　　我双手贴紧了茶杯,温热的茶中升起的白雾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猜想她一定在微笑，很幸福的回忆那些曾经的过往，像我怀念着母亲一样怀念着父亲，虽然我并不明白她和父亲之间的渊源。至少，他们是或者曾经是很亲密的友人。

　　时间就在杯水中渐渐流逝，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享受着午后的宁静。我靠在沙发上，长久的注视着落地玻璃外的风景。冬日融融的阳光洒下一片温馨，浮在这片尘埃的世界中。

　　河岸对面的那个公园里，奔跑着一些孩子，嬉笑的，安静的，恼怒的，快乐的。
　　人的一生真的可以太多太多的表情了。

　　女人右手拿着勺子，缓慢的捣着咖啡，看着不远处稚嫩的笑颜，对着我说：“珠忆，年轻真好！”

　　扎着两个小辫穿着粉红衣服的的女孩蹲在旁边略比她年长点的男孩身边，戴着厚厚手套的双手吃力的捧起一掊雪，挪到旁边堆了有半人高的雪球旁边，拍打拍打紧雪子，小心翼翼的累在上头。女孩看着半成型的雪人，退后一步侧着身子向那个男孩高兴的做着鬼脸。

　　我想，她们也许是在打什么赌吧？

　　那个时候，隔壁的哥哥也是这样的，说珠忆人小力气肯定也小，绝对搬不动大大的雪球。
　　也许是年少的气胜，总爱争那么一口气，就觉得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就因为初生，才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才能横冲直撞的前行。

　　随后，女孩身边走来一对男女，男人搂着女人，指着雪人，对孩子们讲着什么话，而那个女人就安静的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想来，那个时候，我的母亲，也是那样的看着我吧，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我的母亲说过，她很喜欢听雪落的声音！”

　　“雪落无声，若非有心者，又怎能听见呢！珠忆的母亲，该是了不起的人呢！”

　　“是啊，可惜她已经去世了！”，

　　女人抱歉的笑着：“惹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有，那不是伤心的事，我的母亲，每次想起，都是幸福。”我摇着头，看着窗外的积雪，“母亲去世的那年也是一个冬季，格外寒冷的冬季。她死于清晨第一抹朝阳升起的那刻，带着希望与光芒，离开这个世界。没有忧伤没有不舍，她的脸上有世上最满足的笑容。”

　　“回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想起他们，想起过去的风风雨雨，想起我们曾有过的相濡以沫的岁月。”

　　“珠忆看的很开啊！”女人撂起了耳旁散落的卷发，手撑在桌上，遥望着远方。

　　“珠忆珠忆，珠忆的母亲是在怀念着谁么？”

　　“我的父亲，母亲的一生都在等待着父亲，可惜，那是一个悲剧。”我悯了一口红茶，苦中带甜。把杯子轻放在桌上，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背靠在沙发上，开着窗外明媚的天空。

　　“等待也是一种幸福，而有的人，早已失去等待的资格。”女人叹了口气，搁下了咖啡杯，闭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