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day 13 - part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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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吃完饭，赵云澜被赵心慈叫进书房。沈溪整理完餐厅坐在一楼客厅看电视剧，手里织一条粗针的灰色羊毛围巾。不多久，她似乎听到从书房里传来沉闷的一声响，沈溪以为是什么东西被打翻，想到这一对父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小心，摇摇头笑笑没有过多地在意，可紧接着她就听到赵心慈高声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
乒乒乓乓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沈溪扔下手里的毛线针，匆匆跑上楼，她一拧门把，发现书房门被锁上了。一时间她没料到会发现这样的变化，也猜不到到底赵云澜说了什么让赵心慈如此怒不可遏，她大力拍门，焦急地喊：“心慈，云澜，你们在做什么？开开门！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吵架！”
此刻书房里的动静却突然间消失，徒留下死一般令人不安的寂静。
沈溪心慌地不住拧动门把，恍然记起卧室里似乎留有书房的备用钥匙，于是掉头跑向两人的房间，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拉开翻找，终于在电视柜下找到一串银色的钥匙。
当沈溪喘着气跑回书房，插入钥匙正打算开门，却看到书房的门从内侧打开了。
——是赵云澜。
他的额头上还留着一点血迹，掩饰性地别开脸，很轻地说了句：“妈，我先走了。”而后侧身让过沈溪，想要往楼下走。
沈溪伸手拉住赵云澜的胳膊，仔细端详赵云澜的脸，额头上的伤痕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磕的，她心疼地摸摸赵云澜的脸颊，说：“你们父子俩这是怎么了？刚刚吃饭不还好好的，又为了什么事情吵架？云澜，你跟你爸爸到底谈了些什么？”
赵云澜很轻地笑了笑，脸上带着些许失望的神色，语气掩藏不住疲惫：“没什么，妈，我跟我爸观点不一致，他没办法接受我的想法，我说服不了他，这么吵下去也没用，我还是先回去了。”
沈溪从没在她儿子脸上看到过这样失望的表情，她的儿子一向来都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她心里一沉，还想拉着赵云澜细问，就听到赵心慈的声音从书房深处传来：“观点不一致，你这是观点不一致吗？老婆，你听听，你听听，我们的好儿子，给我们找了个男人当儿媳妇，还大言不惭地说以后领一个孤儿当亲生孩子养！他这是要气死我！他这是要让我们赵家断子绝孙啊！”
一席话说完，赵心慈扶着书桌止不住地喘粗气，桌面上一片狼藉，东西扔得到处都是，不远处的地面上，还留有陶瓷茶杯的碎片残骸。书房里厚重的红木家具散发着乌沉沉的光线，被四面八方高大的书柜包围的赵心慈的背影，显得异常孤单。
“老婆，你让他走，走了好，省得留在这里让我生气，我迟早要被这个孽子气死！”
“梆”地一声，赵心慈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扶手椅。
沈溪手上越来越用力，指甲几乎要嵌入赵云澜的皮肤里，她瞪大眼睛看着赵云澜：“云澜，你爸爸说的是真的吗？”
赵云澜点头，撇开脸，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发热，视线模糊，可还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吸吸鼻子问：“妈，你也对我很失望，觉得我做错了吗？”
沈溪下意识地摇头，像是神游一般愣愣地望向书房窗外一棵桂花树葱郁的枝叶出神，过了几秒钟——可是她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回过神来朝着儿子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仿佛是强撑着自己不要瘫倒似的，攥紧了赵云澜的胳膊。
“云澜，你是认真的吗？——不，我不应该这样问你，云澜，我想问的是你打算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维持一段没有法律保障的关系，以后也不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你愿意——或者说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这样的未来了吗？”
赵云澜没有想到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母亲就已经考虑如此深远，字里行间都是赤裸裸的现实，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考虑这么深刻。
他想到沈巍，想到面馆里他冒着汗看着自己说话的眼睛，想到桂语庄他对自己笨拙的表白，想到他在出现在暴雨中湿淋淋的身影——仅仅两周的时间，就能够定下一辈子吗？
赵云澜不确定，并不是说他没有自信让两人获得幸福，而是从懂事开始，他就知道人心是最善变的东西，抓不透摸不着，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每一个人的语言行为动作，就像知道他是路州银行董事长儿子而接近他的女人，曾经他身边所谓的“好兄弟”，为了生意和父亲翻脸的“老朋友”，在他母亲身边旁敲侧击的“姐妹”。
可是唯有沈巍，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人，捧着真心送上门，赵云澜不得不赞叹这颗心太透明太美丽，他舍不得放手，他把它珍藏起来，视如珍宝般藏在心里最大的角落。
他想对他母亲说很多，可是千言万语，只汇成一个简单而郑重的：“是。”
沈溪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早已预料到赵云澜的回答，她放开手，拢了拢自己有些散乱的长发，好像这个回答让她的力气又重回到身上，她说：“云澜，我希望你能够谨记你的回答，做到这些事，不仅仅是对你和你的恋人负责，也是对我和你爸爸这么多年的培养负责。”
“你现在走吧，你爸爸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他也不会听进去，等到他冷静下来，我会跟他好好谈谈。”
“妈，谢谢你。”赵云澜紧紧拥抱了沈溪，转身下楼离开别墅，隔壁邻居家养在院子里的牧羊犬对着他低吠几声，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逗它玩，径直开车回到市中心的公寓内。
拿着磁卡打开门，赵云澜摸索着找了到沙发坐垫底下的空调遥控器，打开制冷之后，就闭目仰躺在沙发上。
随着室内温度降低，感觉到舒适的赵云澜陷入朦胧的睡梦之中。
太阳西斜，小区内出门活动的人渐渐多起来，遛狗的，打太极拳的，跳舞的，不再像炙热的白日里那样只剩下恼人的蝉鸣声。
替沈巍维修空调的修理工提前出工，拆拆弄弄搞了几个小时，修完空调客厅里又到处是脚印灰尘，重新打扫干净地面，沈巍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叫声，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拿上钱包手机打算去附近超市买点菜回来煮。
在小区狭窄的过道，他看到了自己的沃尔沃。他下意识地找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发现并没有赵云澜的电话，或者是微信，这让他感到奇怪——赵云澜出门前告诉自己说要晚上才能回来。
电梯发出沉闷的运转声，沈巍抬头看着红色的数字从1跳到8，手里捏着白色的手机，他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了，可是对方一直都没有接听。
直到沈巍看到赵云澜头发翘得乱糟糟双眼迷蒙地打开门，他才放下心，下一秒，他看到了对方额头上的伤痕，很小，要不是赵云澜的头发翘到一边，沈巍还不一定能够发现。
“巍巍，你怎么过来了？啊，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没看到你打过来的电话——”
“你头上怎么了？”沈巍问，并没有坐到沙发上，而是用手拂开赵云澜的头发，轻轻抚摸着伤口附近的肌肤。
赵云澜按着沈巍的手，语气轻松：“逗隔壁家狗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没事，不疼，这点小伤明天就好了。”
“你家有酒精棉花和创口贴吗？我帮你稍微处理一下。”
赵云澜闭上眼睛，贴着沈巍的手掌摩擦了一会：“巍巍，你觉得我家会有这些东西吗？现成去买说不定还快一点。”
话音刚落，沈巍就撤回手，他揉了揉赵云澜的头发：“那你在家里等我一会，我顺便买点吃的回来。”
赵云澜笑了一声，双手圈住沈巍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腰腹：“巍巍，你还真去买啊，我说着玩儿的，那么当真干什么——你先留在这里陪我一会，等等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赵云澜温热的呼吸穿透轻薄的衣料落在沈巍的皮肤上，像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鼻尖，他颇有些不自在地放松身体，好让赵云澜靠得更舒服一些，沈巍低下头，看到赵云澜发顶的漩，突然觉得有点可爱，刚要伸手摸一摸对方的头顶，却听到赵云澜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巍巍，我原本打算下周末带你回家见父母的——”
沈巍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邀请被赵云澜察觉，只听到赵云澜接下去说：“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虽然赵云澜没有明说，可是话语里更深层次的含义昭然若揭，沈巍顿时感到有点难过，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赵云澜。因为比起他，赵云澜肯定会更加伤心——他突然记起赵云澜额头上的伤口，难道——
“赵——云澜，你额头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沈巍蹲下身体，正视着赵云澜的眼睛问。
“哎呀，不是说了么，我逗狗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赵云澜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道，“巍巍，你怎么就不问我为什么要再等一段时间带你回家？你不想见我的爸妈吗？我都告诉他们找了个男媳妇儿嘿嘿嘿——”
沈巍等到赵云澜七拉八扯说完一堆闲话，再也没有别的借口而停下来，才继续说道：“云澜，每次你不想说什么，都会像刚才那样，找特别多的话题来转移视线，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会问——你知道我不擅长说这些，我就是想要告诉你，无论你开心还是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说完，沈巍靠近赵云澜，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亲吻。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下周末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巴黎？”
“去巴黎干什么？”赵云澜疑惑地问：“要去巴黎旅游两天时间也太赶了吧。”
“我父母想要见你。”沈巍亲了亲赵云澜的嘴唇，笑着说，“有没有觉得心情好一点了？”
赵云澜愣了几秒，从沙发上跳起来，抱着沈巍猛亲他的脸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靠，巍巍，你——你居然——看不出来啊！特么的我当然高兴，太高兴了！我现在觉得我爸那点反对都不算什么了！我们肯定能让我爸接受的！不不不，巍巍，你这么好，我爸肯定喜欢你，他就是个臭脾气，改天再去哄哄就好了——不对不对，我要去见你爸妈啊！我我我要准备什么东西？烟？酒？手表？珠宝之类的？”
“别，不用准备这些，”沈巍拉着赵云澜坐下，自己仿佛也被他的心情感染，之前的郁闷一扫而光，“有你跟我一起去就够了，他们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day 13 - part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