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day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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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点，阳光穿透窗帘，江面上金光璀璨，天空碧蓝万里无云。
完全没有台风到来之前风雨欲来的征兆。
沈巍起床洗漱之后，照常在酒店健身房跑步机上跑完10公里，下到三楼吃自助早餐，回客房冲了个热水澡，擦着头发从洗手间走到卧室，周振兴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伸手摸到床头放着的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又掀起被子把整个人都缩入黑暗里。
过了十秒钟，重新掀开盖住头顶被子的周振兴，闭着眼睛半坐起身，头发翘得乱七八糟，带着气音问：“师弟，你怎么又这么早？”
沈巍拉开椅子坐在办公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按下开机键，黑色屏幕上很快亮起了四色方块图案。
他把毛巾顺手挂在椅背上，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表盘的时间：“师兄，现在是七点半，你还有一个小时可以磨蹭。”
周振兴的瞌睡虫立刻飞走大半。
——一个小时！他早上蹲坑就要花半个小时！
沈巍视线里，周振兴像是上了马达一样迅速从床上跳下，光着腿冲进卫生间去洗脸刷牙解决问题。
他转身恢复正坐的姿势，操作电脑点开了昨天晚上来不及看的研究报告。一共八十七页的pdf文件，每一页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而他标签进度已经好几天停滞不前。
拉开窗帘的落地窗外，江面上的游轮，货轮，渐渐密集起来，发出悠长的鸣笛声；仿佛被缩小成玩具一般的车辆，在各条道路上缓缓汇集成一条条长长的车流。
每一个平凡的人，都开始了他们新一天的生活。
聚精会神看完一个小时的文件，沈巍扬起双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合上电脑整理好自己的公文包，同在楼下匆匆吃完早餐的周振兴碰头，下到酒店一楼大厅和其他同事一起步行去往地产大厦。
沈巍没有忘记在包里备着一把折叠伞。
这是他的习惯。
即使不一定能用得上，照样还是会做好出意外的准备。
同组唯二两位女同事挽着手撑着一把粉色的洋伞遮挡紫外线，其余几个男人走在人行道外侧。到达对方公司，刚好九点过五分钟。
办公室茶水间三三两两聚集着对方公司的员工，解决早餐，倒水，冲泡咖啡，绿茶，趁着刚开始工作的间隙，互相交流身边发生的新鲜事。
沈巍泡好一杯径山茶，端着杯子回到会议室，对方公司的项目负责人，相关员工，带着笔记本电脑和办公文具，陆续入座等待今日的会议开始。
负责主持的是组长周振兴，一个女同事在一旁作为会议助理，记录下各项会议要点，并在一天工作结束后，整理成word文档，以邮件的形式发给每一位组员作为参考。
半个小时过去，周振兴展示完ppt方案，对方公司开始不停有人提出问题，组员就各自负责的部分解答疑惑，而沈巍为同事们提供相关数据支持。方案不停地被质疑，讨论，临时修改，匆匆的外卖午餐结束之后，众人回到会议室，启动休眠的电脑，又是一个下午马不停蹄的会议。
临近傍晚，写字楼窗外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遮天蔽日，狂风大作。
周振兴推开会议室的窗户向外探，瞬间风呼啸着窜入室内，仿佛刀锋擦着脸皮而过，他顿时低声骂了一句，同时用力拉回窗户旋好锁扣。
“我们赶紧回酒店吧，这鬼天气看起来要下大雨了！”
众人点头赞同，十足效率地收拾好各自的东西，离开对方公司乘坐电梯返回写字楼一层。
电梯降落期间，沈巍记起昨天提醒赵云澜今天要带伞。
液晶屏幕上显示时间为16:52分，已经非常接近路州银行培训下课点，沈巍取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赵云澜。
电梯里手机信号微弱。
等到一组人走出电梯间转向写字楼门口，却没料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室外已经开始下起瓢泼大雨，伴随着猛烈的大风，雨点就像失去控制的降落伞，随风飘零。
站在门口张望的白领群，有人拿出雨伞握在手里，却没有勇气冲入雨水中，还有一些人盯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却迟迟无法叫到空闲的车辆，焦急地等待着系统确认订单的回复。
沈巍终于拨通了赵云澜的电话。
“赵云澜，外面在下暴雨，你带伞了吗？”
“没有——早上不还是晴天嘛，我就懒得到车上去拿伞了，现在跟同事一起在咖啡厅里等着呢，这么大的雨，估计要不了十几分钟就会停了吧——”
听筒里传来赵云澜满不在乎的回答，伴随着四周微弱的背景音乐，沈巍皱着眉，刚想要反驳他随意的判断，就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在问：“老赵，你要喝点什么？老样子美式还是新出的拿铁？”
沈巍记得这个声音，它属于有一面之缘的祝红。
“嗯——还是美式好了，”对方声音忽然变弱，像是距离听筒很远，又忽然极速拉近，“对了巍巍，你带伞了吧？等雨小一点，你先回酒店，我过会儿就去找你。”
“不行！”沈巍脱口而出。
他自己都没料到会如此疾言厉色，呆愣了几秒后，放缓语气解释道，“我白天看过气象预报，台风估计要在海市逗留到半夜，这场雨不会这么快停，你在未来发展大厦门口等我，我现在过去接你！”
“什么？哎，等等等等，巍巍你说什么——”
声音还在继续，沈巍却挂断了电话。
他左手握住伞柄，右手发力撑开折叠伞，不顾周振兴的劝阻，穿过拥堵在门口的人群，冲入了雨点交织成的帘幕中。
才失去写字楼玻璃天顶的遮挡，沈巍立刻感觉到狂风暴雨来势汹汹，密集的雨点击打到伞面，加上八级大风的强力，带动雨伞猛地向后一晃，险些让他脱手而出。
沈巍抹了把脸，透过被雨水模糊的镜片，辨别出未来发展大厦的方向，低头疾走，人行道上细小的水流向低处流淌，顺着斜坡汇集到更为低平的柏油马路缝隙。
下班高峰的道路上几乎看不见行人和车辆的影子。
沈巍穿过十字路口，抬头瞥见一家亮着绿色招牌的便利店，屋檐下挤满了避雨的路人。
有几个人手里的伞还滴滴答答淌着水，他们的头发，衣服，裤腿，几乎都湿透了，布料以一种极为不舒服地方式黏在皮肤上。
沈巍猛然意识到，自己不也是一样的情况吗——浑身上下没有被雨水淋湿的，恐怕只剩下口袋里的手机，皮夹这些小东西。
——可要是赵云澜跟他挤在同一把伞下呢？
沈巍调转方向往便利店里走，可惜的是，柜台里摆放着的雨伞早就被抢购一空，仅留下了最后一把塑料材质的透明单人伞。他看着外面的天空，犹豫了几秒，还是拿着它走到收银台付帐。
——他可以把自己的伞让给赵云澜用。
打定主意的沈巍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重新冲入雨中。
未来发展大厦一楼吸烟处，赵云澜站在垃圾桶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正在播出去的电话，右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快燃烧到烟嘴处，烟灰被风一吹，纷纷扬扬散入空中。
这已经是第十一个电话了，沈巍仍旧没有接听。
赵云澜烦躁不安地原地渡步，扔掉手里的烟头，背对着风又点了一根烟，猛抽几口。他不知道沈巍在哪里，从哪条路哪个方向走过来，又不敢轻易冲出去找人，怕两人失之交臂，在大雨中擦身而过。
“快接电话啊沈巍！真tm急死我了！”
“怎么了老赵？你在这里等人？”祝红见赵云澜长时间没有回咖啡馆，于是走到吸烟处找人，果然一找一个准。
赵云澜胡乱地点头，没有去看祝红，视线胶着在手机屏幕上。
“老赵，这么大的雨，你朋友可能会等雨小一点再过来吧？对了，你的咖啡都煮好了，抽完这支我们先回去？大庆他们几个也在等你呢——”
两人的视线里，从密集的雨水中，有个人影渐渐清晰。
“我靠！”赵云澜忍不住爆了声粗口，扔掉手里还有大半截的香烟，向着对方大步奔去！
祝红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赵云澜就离开了，她注视着相拥着的两个男人，久久无法动弹。
而赵云澜，很难说清楚自己此刻心里的感受。
又生气，又高兴，又好笑，又好气。
在短暂的拥抱过后，赵云澜松开沈巍，看着浑身上下湿透的他睁大眼睛无辜地回望自己，赵云澜原本一肚子的气话，顿时怎么也骂不出口。
尤其是，对方还对着他展颜一笑，弯弯的眼睛里，像是汇集了天上所有的星光。
“赵云澜，你看，我拿了两把伞，这把大的给你，小的我用。”
——你tm是不是傻！
赵云澜真想这么骂沈巍一句。
“这么大的雨！你说要过来就过来！也不让我说完就挂电话！”
“打你手机也不接！十几个电话啊！你就不能看一下手机！”
“你tm让我怎么办！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就不怕我玩你啊！”
赵云澜语气急促，想骂沈巍又心疼他，到后来都口不择言了，一副极端抓狂地样子瞪着傻愣愣站在他面前的人。
狂风吹走了落在地上孤零零的雨伞，卷入空中，很快消失不见。
沈巍原本想要伸手抓住赵云澜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可是伸出去才发现自己整条手臂都是湿的，他把手放到背后贴在衣服布料上尽力蹭掉一点雨水，随后抓住赵云澜的手臂，试图阻止他继续在原地打转的抓狂行为。
“赵云澜，赵云澜——”
他凑上去，在对方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安抚似的亲吻。
带点儿水汽的潮湿和冰凉。
一点也不温暖，一点也不浪漫。
可是很奇异地，赵云澜的情绪就这么被平复了。
沈巍低头腼腆地笑了笑，拧成一股股的发梢上还滴落着细小的水珠，他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赵云澜的脸颊，望着他的眼睛说：“赵云澜，你值得的，我说你值得就是值得——在我眼里，没有人能比你更好——”
赵云澜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好吧，既然都这样了，就让我们来疯狂一把。”
他拉着沈巍的手，一起冲入了大雨中。
回到酒店的两人都成了落汤鸡，一路受到众人瞩目。
在浴室里洗完温暖的热水澡，浑身上下又恢复温度的沈巍和赵云澜，穿着浴衣肩并肩躺在大床上。
赵云澜侧过头说：
“沈巍，我这个人，特别挑剔，有很多不喜欢的东西。”
“嗯。”沈巍也侧过头，看着赵云澜。
“不喜欢青椒。”
“嗯。”
“不喜欢胡萝卜。”
“嗯。”
“不喜欢香菜。”
“嗯。”
“不喜欢运动。”
“嗯。”
“不喜欢麻烦。”
“恩。”
“我喜欢你。”
“嗯——嗯？”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day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