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成为沙雕》彼岸有马

21、软体不稳定21.0

　　33.

　　康纳郁闷了一个晚上，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傻子，他都没机会问出一句“为什么”，就被克洛伊丢下了。他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在过山车轨道下反思了十几分钟，什么都想不出来，最后灰溜溜地顶着夜里的寒风回到了碰碰车棚。

　　为什么会被骂是傻子啊，他意难平！

　　其二，他的忧郁还和克洛伊一整晚的沉默有关。他知道她克洛伊不算是个健谈的人，但也总喜欢同他零零碎碎地说些什么。她既然已经看过了那么多的废弃游乐设施，那一定会和他聊起关于这些设施的话题的，可她却一声不吭，坐得离他远远的，一个人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康纳连她的脸都看不清，于是连基本的表情分析都没办法进行。

　　这太不对劲了，康纳非得和克洛伊谈一谈不可了。

　　然而这一想法也没能成功落实。他根本连克洛伊两米之内都靠近不了，一旦走近，她就慌忙跑开了。他们在车棚里打着转，大概转到第三圈时，康纳放弃了。

　　于是他便更郁闷了。

　　他忍不住叹息连连，在火堆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后，开始闭目养神。快到清晨时，他感到有人推了推他的手臂，像是想唤他醒来。

　　康纳知道是克洛伊，因为只有她的触碰是独一无二的柔软。

　　他睁眼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克洛伊眼底深深的青紫，看来她这一晚没睡好。

　　“你过来。”她的唇紧抿着，很严肃的模样，“我有事和你说。”

　　“好的。”

　　他们走出车棚。跟着克洛伊的脚步，他们朝那个长满了爬藤植物的过山车轨道走去。一路上也依旧是无一句言语，但康纳倒是没有昨晚那么担心了。

　　克洛伊在昨天跌倒的地方停下脚步，背对着康纳，终于说出了这一整晚来的第一句话。

　　“你昨天为什么要摸我的……嗯……心脏！”

　　许是因为一整晚都没睡的缘故，她的声音比平时略沙哑了一点，说出这些话时，她的耳廓烧红了，泛着浓重的红色，差点看呆康纳。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

　　“因为你昨天说快要心跳骤停了，所以我检测了一下你的心跳。”他一本正经地乖乖回答了，“通过碰触的方式是最直接有效的探测方式。”

　　她的耳廓更红了，愤愤转过身瞪着他，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在生气。康纳没办法分析出她现在的面部表情代表了什么意思——超纲了。

　　她紧咬下唇，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模样，相比之下康纳简直平静到了极点。

　　“可是……可是……”

　　“什么？你说。”

　　“可是不可以对女孩子做这种事情的呀！这是……基本礼仪，知道了吗？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一下把康纳砸醒了。作为一个笨拙的仿生人，直到这一刻，直到克洛伊直白地说出来了他才意识到，人类社会是存在男女大防这玩意儿的。

　　……太尴尬了！看来他这几个月的人类社会学是白学了！

　　不过他真的不应该怪罪于人类社会学，因为这门课程完全和教授基本常识没有关系。

　　康纳怀疑自己现在的脸大概比克洛伊的耳廓还要红了——尽管他压根就没有脸红这个功能。

　　于是匆匆忙忙道歉，把脑海中所有能表示歉意的话语统统挖了出来，才勉勉强强得了克洛伊的一声“没关系”。

　　事实上克洛伊也没准备多苛责他。她用了一整晚回忆这件事，在羞耻感中探寻那一刻自己真正的感受，但她怎么也探不明白。她奇怪于自己对康纳碰触的不排斥，也困惑于一次次地回忆那时感受时心脏的微微颤动，明明这些行为换做别人，她一定会气到扯着对方头发大喊大叫的。

　　她对一切都感到疑惑，可什么答案都寻不到；或许她心里清楚答案是什么，但却故意不将心中所想引向正解吧。

　　现在不只是康纳，就连克洛伊这个人类，也开始无法理解人（自）类（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