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瘾》冥宗

14、章十四

　　“呵呵，祈总不喜欢理会人呢。”黎瑾轻声笑了笑。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眺望拥挤的高楼上方，那一抹蓝色的残影：“那个时候，你可不是这样……”

　　“虽然冷静得像个大人，也十分沉默。但是会说令人温暖的话，眼神也很温柔，不是吗？”

　　“……”
　　“不过祈应该没忘吧。”

　　他看着苏祈不动声色的侧脸，语气平淡：“那一年，我的事……”

　　“我出生在一个村落，据说我的妈妈是因为当时那个小村子很富裕，才嫁过去。可却不知道，嫁了最贫穷的一家……

　　从小到大，我从不在意贫穷。偶尔会因得不到的玩具哭闹，常常穿着旧衣服也曾怪过父母小气，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心被周围熏陶的懂事得多。那个时候，我依然不在乎贫穷……

　　我最爱的家人……我知道贫穷让他们受过很多委屈。所以我对所有人都只有仇视鄙夷，总是冷冷地笑，掐着手心坚强得要死。我最爱的爸爸……一个瘦弱的中学教师。

　　……我不知道，那样令人作呕的真相，也不知道十几年来自己傻傻地只学会了保护他们。所以当他们的背叛让我清醒……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那个时候，我恨透了贫穷。

　　因为贫穷，把他的孩子卖给自己的学生，幽默得令人费解……

　　……我骂自己是个笨蛋。也许是对这个世界见识甚少，心才怎样都硬不起来。我恨的人只有自己，保护了十几年的东西，唯一的珍视……舍不得伤害。

　　我用那个可笑的富二代的钱去了塔克拉玛干，那个最神秘莫测的沙漠。因为走进去的人，都不曾出来……我想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愿意去死，用一个喜欢的方式。

　　我在沙漠的边缘徘徊了很久很久，这是我喜欢的地方，却逐渐开始恐惧。我很寂寞，也很想家，可这世界虽大……我却无处可归。

　　我不想死，也不愿活，因为这个世界，连我爱的人也不肯要我。

　　意识逐渐消弥。我只想找到人群，没有后悔，只是不愿孤独地死去。

　　我倒在了无人烟的一个荒路。天地旋转得厉害，既黑又冷，身体好像沉入深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我醒过来，却还是无际的黑暗。我怔了片刻，嘴角扯起来，莫名的苦涩……

　　别怕，暂时性失明而已，我会在这里。

　　他对我说话。那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声音，是我的救赎……

　　我张了张口，断断续续，沙哑难辨，那真是我所听过的最难听的声音了。我说他不该救我，这个世界不要我，我己经失了力气再活。

　　竟然听清了我那难懂的话。我很讶异，以至于被他握住手的时候，还是怔愣着。

　　可是当他的声音飘进耳中，在心里来回冲撞的时候，我便决定。

　　以后的漫长岁月，即便要接受这个世界的黑暗和冷漠，我也要为他而活……就算去拥抱这个世界的肮脏和罪恶，我也会为他而活。

　　他还说。

　　我若不走，就留在这里，我若需要，就由他来保护。

　　我合上眼睛，痴痴笑了。我看不见他的模样，却爱上了他……并且确信，那是爱情。

　　我爱上的，那个安静又温柔的他却变得如此冷漠，所以……我好想知道，他那次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黎瑾笑着，一直笑着。神情自若，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苏祈的侧脸依旧很平静，只是眼神，渗出了一丝阴郁。

　　黎瑾觉察到了，所以他嘴角的弧度沉了下去。

　　“这个世界的残忍，每个人都懂得，不喜欢的过往，干吗不把它放下……为什么要任由它改变自己？祈……”

　　阳光投下来，淹没了他此刻的神情。黎瑾垂眸，挥掉眼前飞舞的灰尘，平静地问。

　　“你认为一语不发是长大吗？你认为笑着的人，就不痛了？”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室的沉默。眼前这个人，惯有的风格……

　　“不过，无论祈怎样，我都喜欢呢。”黎瑾抬眼看他，扬起嘴角。

　　久久的沉默。

　　风轻轻吹进来，掠过脸颊，挟着丝丝缕缕的阳光。

　　苏祈扫过他的眼眸，淡漠开口：“……你不需要保护。”

　　“……”

　　一声叹息，黎瑾无奈地扶额，眸中却一片深沉的暗色：“祈真是，人家只想让你陪着说说话，你这木头，真不解风情。”

　　“……”苏祈转身走进一旁的卧室，沉闷的关门声，像是他最后的回应。

　　不需要吗？

　　黎瑾合上双眸，感受抚面的轻风，慢慢掀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