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跳华尔兹》林西燃

4、好久不见

　　整个空间的气氛瞬间凝固，顾艾身旁的经纪人和助理相视一看，默契地转身离开，留下池舒颜一个局促无措的局外人。
　　从南熠宸的眼神中，关于池舒颜的存在，竟一丝一毫都看不到。此刻两人对视的眸光中，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
　　心脏蓦地一沉，她慌地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心中对于刚刚莫大的惊喜产生质疑，他的出现根本不是来接她的，而是为了眼前的人。
　　想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惊喜，她整颗心脏无法抑制的在颤抖，白皙的右臂缓缓下垂，显得毫无生机。
　　明明挽着他的手臂，明明两人距离贴近，可是，心与心的距离远远比不上他和对面的人。
　　时隔多年，能轻易牵动他内心深处的人仍不是她。
　　这是池舒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顾艾，同照片中相比，真人更为惊艳。
　　南熠宸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她的目光，亦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池舒颜心中再次感到失落，初遇，她好像就已经输了。
　　有很多次，她试想过和顾艾见面时的场景，于是为此她斟酌了很多种开场白，想到虽然没底气但也不能败了气势。这种情形她也曾料想过，但还是现实更为骨感与残忍，此刻南熠宸的一个眼神就已经让她败下阵来。
　　顾艾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回国后她计划着怎样同南熠宸偶遇，却没想到计划之外来的这么快。
　　狭长妩媚的双眸中，愕然与激动被她很快消化，勾起红唇朝南熠宸一笑，风情万种。
　　她内心激动不已，这场偶遇仿佛是上天赐给他们的一个转折点，抛开过去，一个新的开始，她看到了希望，以至于根本不再留意南熠宸身边那个女人。
　　“顾小姐，你好！”她一脸镇定地打着招呼，可是挽住南熠宸的手臂微微收紧，天知道她此刻有多紧张。
　　顾艾这才打量着眼前容貌清雅娴静，脸上却透着极度不自信的池舒颜，他们两人之间的战争，似乎不用比就已经分了高下。
　　她抿唇一笑，脸上流露出的自信极为吸引人，淡淡的道：“池小姐，你好！”
　　听了对自己的称呼，池舒颜愣在原地，她说的是“池小姐”，而不是“南夫人”。
　　所以，是说给她听的吗？在顾艾心中也是不承认池舒颜和南熠宸的关系，然而谁也不会在意她此刻的心境。
　　“熠宸，好久不见。”顾艾保持着优雅的举止，踩着银色高跟鞋轻盈地走到南熠宸面前，轻柔婉转地唤出他的名字，眉眼含笑，脉脉动情。
　　池舒颜明显感觉到身旁人的呼吸变得极为不稳，虽然此刻他并未刻意做什么，可是他却在刻意掩饰些什么，这样的状态使得池舒颜很不安。
　　半晌后，他开口，透着一抹紧张道：“好久不见。”
　　声音与往日不同，平淡中吐露着一丝温柔，是池舒颜不曾感受过的，仿佛怕吓跑了眼前的人。
　　突然，整个空间变得极其安静，两人之间目光的交涉已胜过千言万语。
　　适时出现的导购看气氛不对，以为是池舒颜改变了主意，小心翼翼地将衣服交给池舒颜，这才得以解脱。
　　“熠宸，该去宴会现场了。”
　　明明刚刚还觉得时间尚早，此刻却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听到声音，南熠宸看向池舒颜时似是回归了现实，原本明亮的眸光随即显得冷漠，反差很大。
　　“你先去车上等我。”他松开臂弯，平静地看着她说道。
　　有一瞬间，她暗自庆幸自己能离开，可是看着两人一副打算叙旧的模样，她并未有释然的感觉，反倒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莫名地有种想哭的冲动。
　　看着一言不发独自上车的池舒颜，宋玉以为她和总裁吵架了，于是目不斜视不敢打扰。
　　池舒颜沉默看着窗外，近乎茫然的目光盯着两人模糊的身影。
　　在这一刻竟仿佛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明明以为离他已经很近，最后却明白只是人离他很近而已。
　　那晚，是她和他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在兰芝的怂恿下，他被周围的人灌了许多酒，最后是被朋友扶回公寓的。
　　见他躺在床上眉头深锁很不舒服，池舒颜刻意将卧室明亮刺眼的灯光关掉，打开床头那盏光芒温黄微弱的台灯后进了卫生间。
　　窗外夜色深邃，厚重的窗帘被拉开一道缝隙，原本沉闷燥热的空气，却因为室内空调开着而顿觉森寒。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不到床上的人，刚要开卧室的灯去寻，却看到窗帘与床的缝隙间有个模糊的黑影。
　　他背光坐着，憔悴地侧倚着床头柜，身上的衬衣领口敞开露出裸露的肌肤，颓然的脸上挂着无助与茫然，仿佛被遗弃般瞳孔幽暗地静静望着远方。
　　认识他以来，从未见他有过这副模样，池舒颜不禁心疼地跪坐在地板上，然而伸出的手还未触及他便僵在了半空中，只听他自言自语般呢喃道：“小艾，我已经决定变成你希望的样子，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被一道冰冷的利刃划开，带着寒冷的风霜将池舒颜拉入冰窟，身体一坠再坠，再也无法挣脱。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池舒颜主动吻上他柔软的，冰凉的薄唇，呼吸一滞，蜻蜓点水般悄无声息。
　　本意是阻止他接下来残忍的话，却只见他深邃的瞳孔内闪过一瞬的茫然，转而视线看向她，反客为主加深了那个吻，亦燃烧了沉默的夜色。
　　汽车鸣笛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向身旁早已落座的南熠宸，声音极轻地开口道：“熠宸，明天你有时间吗？”
　　“做什么？”他只是回答，视线盯着窗外闪耀的霓虹，似乎也沉溺在回忆中并未看她。
　　“算了，没什么。”
　　池舒颜抿了抿干涩的唇，继而神色黯然地面向车水马龙的窗外。
　　他此刻心心念念的一定都是顾艾，她怎么还去自讨没趣。
　　晚会规模盛大，除去观众席的明星嘉宾，后台还有粉丝群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惹得池舒颜偏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从包里摸出了止疼药，就着桌上的果汁咽了下去，淡淡的苦涩蔓延在舌尖的味蕾上。
　　她从出门到现在滴水未进，空腹陪着南熠宸应酬了几场，连裙子上的拉链处也不似开始那么紧，可是胃里一阵阵抽搐，她饿的心慌，只能一个劲儿的灌饮料。
　　抬腕看了眼时间，见他还在和身旁的熟人闲聊，池舒颜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这才将注意力停留在她身上。
　　一旁的人见状，目光纷纷落到了她的身上。
　　其中，膀大腰圆却面目和善的杜老板看着池舒颜询问道：“南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可不是太好。”
　　她看向杜老板，扯出礼节性的微笑撒谎道：“谢谢杜老板关心，我没事，只是这两天一直闹着减肥，所以空腹喝了饮料有些难受而已，不碍事的！”
　　“巧了，我姑娘前两天也是因为吃减肥药，最后拉肚子拉到脱水直接进了医院。”
　　南熠宸眸光复杂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末了，轻轻握住她放在桌面的手，顿时觉得很是冰凉。
　　浓眉微蹙，但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抬头时却佯装无奈地朝旁人笑了笑，透着一丝宠溺道：“女人对于减肥还真是谜一样的执着啊！”
　　池舒颜也陪他笑，笑过之后想要若无其事地将手抽回，却只觉得手上的力道加紧，试了几次没成功。
　　只见他在众人的目光下，状似亲昵地搂过她的腰肢，而后暧昧地附在她耳畔，用只有池舒颜能听到的声音道：“如果是因为顾艾，你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们只是简单的叙旧，你不用为此给我脸色看。”
　　闻言，她胸口一滞，脸色未变地挣脱他道：“已经十一点多了，我该去兰芝那儿了！”
　　南熠宸收回含着怒意的手臂坐直身子，看也不看她低声道：“我让刘秘书送你。”
　　她沉沉低着头，声音湿润道：“不用了，我已经让刘秘书帮我准备了车，你……少喝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