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行记》竹子的熊猫

35、无痕楼（3）

　　流风和流云一前一后抬起担架，在云丹子的带领下进到观里一个偏角的客房。流云偷偷打量着生死不明的无患，躺在灰麻布担架上的他全身都已经开始呈现一种死气的青白，即便是道学浅薄的流云，也看得出来他的生气正在慢慢消散。
　　云丹子看着两个小徒安顿好无患，转身向门口走去。流云疑惑的问：“元君，还没给这人布下结界呢。”“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无妨。”云丹子头也不回，倒是流云眉头大皱：“哎呀，这可怎么好，掌门师尊可是吩咐过了的哎。”
　　碍于充盈在道观各处的正道气息，安成乖乖的跟在张七七后面，眼睛却没闲着，上下左右抡圆了瞟。张七七已经换上道袍，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范儿。反观本来是君临天下的麒麟，怎么看怎么耸肩驼背一副小家子嘴脸。张七七若有似无的笑，这麒麟，真的是改变了许多，和那个人有关系吧……那个人……总是能让周围出乎意料的温暖起来呢。想起安成之前的那句“相好的”，张七七嘴角抿得更紧，脸上也出现可疑的红晕，尽管旁边没人……安成应该不算人……他依然低下头做足掩饰状。
　　静坐阁修建在观中最东南角，正好处于一悬岩之上。当年张七七的师公清蕴子看这悬岩下便是深崖万壑，松风来去野鹤自如，极目远望云海翻腾气象磅礴，于是常年在此岩静坐悟道。后人便在此建一四檐小阁，权作睹物思人。不过张七七当上掌门后就常来此处，真真的静坐修道，总算是物尽其用。
　　打开阁内所有门窗，张七七这才坐下，不缓不疾的说：“想来你也是知道，无患大限将至。”无视安成咬牙切齿青筋暴露的恶态，他继续说，“你贵为麒麟，也改不了生死轮回，何必执著。无患修成人身本就有违天道，我今也只能保他本元，不至于在月破之夜灰飞烟灭。”
　　“一千三百年前，我刚从混沌中孕育出来时上届麒麟已经湮灭，给我留下的只有一颗定魂珠。可是那时我修为太浅，连定魂珠都不知道如何使用。在山林间奔走，就像是真正的野兽般生存着，直到遇见无患……”
　　安成缩在蒲团上，露出无力的笑容，“他那时才修成人形吧，玉色直裰却长发披散，看了我很久。然后摸摸我的头，很坚定的说，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我果真便跟着他，学习如何修成人形。很简单，只用了三日。他讶异的笑，哎呀，我拣了个好宝贝。那时我才知道，除了神兽，走兽也罢植物也罢，要修成人样可是得花费好几百年。他很高兴，将定魂珠融入我体内，说是奖励。这却废掉了他三百年的修为，他难道不知道么，神兽用的东西，像他那样的妖是不能随便碰触的。原来他是妖，比人类还低等的妖……”
　　可是我已经舍弃不了了，怎么办？

　　安成垂下头，一颗泪落下，滴在蒲团边。他刚想抹去，张七七不知何时走到他近前，说：“看。”
　　泪滴没有渗入木板里，而是聚集起周围的光尘，变成一个小小的圆珠子。
　　张七七覆住它，默默念完心咒，拿开手，一株小苗正挺立得笔直，似在努力生长一样。
　　“麒麟泪，灵芝血，有人和我说过，这两样东西是世间珍宝。只是服下后需吸纳浩然正气，七日后才能融于血脉为己所用。”张七七顿了顿，正色道，“至于月破之事，我堂堂千年正教，想帮他人保住修为自然手到擒来。”
　　安成抹了一把脸，愣道：“那你刚才说只能保住本元……”
　　张七七撇开脸向外走去，淡淡的说：“骗你的。”
　　。皿 。∣∣∣

作者有话说

　　存稿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