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通天》桥夕

38、有悟

　　其实若没有修道之人参合，商周之战的态势相当明朗，哪怕周营经三代苦心经营，但相较于殷商而言，还是地少人稀，出色的将领更是少，真打下去，周营那边肯定熬不过一年。照长澜的想法，如今截教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只是阐教那边损了好几名弟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长澜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待闻仲带着后头的大军赶到，她便将交代几句后，就起身往老子圣人的八景宫而去。

　　老子圣人的八景宫位于大罗山中，乃是同玉虚宫、碧游宫差不多的灵气丰沛，祥兽遍地的地方，不过相较后两者，八景宫更幽静了些，就是门前连个道童也没有。长澜要进去拜见大师伯，也不能直接闯进去了，只得站在门前叩头后扬声道：“弟子通天圣人门下长澜求见大师伯。”

　　长澜没有等太久，就看到八景宫的大门轰然开启，老者悠扬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长澜进门看见正和玄都法师说话的老子圣人，赶紧跪下行礼。

　　老子圣人叫了长澜起来，问道：“不是说你如今在商营襄助殷商一方么？怎么来我这儿了？你们掌教老爷门下弟子众多，想来不会处于下风才是的。”

　　“大师伯，弟子今日来此，是有两件事儿的。第一件是我们掌教老爷和二师伯如今打了起来，尚不知结果。第二件事，则是不久前，西方教的准提圣人来见了弟子。”

　　老子圣人皱眉道：“他们俩个早些年不晓得打了多少场架，如今打起来了算不得什么，至于那准提，他来找你应该是没有动手的，那是为了何事啊？竟让你这般急匆匆地来了八景宫。”

　　长澜不慌不忙地将准提圣人同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了一遍，末了她才显得忧心忡忡地道：“如今二师伯门下弟子襄助周营，我们截教弟子多在商营，瞧着是敌对关系，那也不过是自家人理自家事，但是西方教若是参与进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想混会摸鱼，从中渔利，只怕防不胜防。”

　　老子圣人听了之后冷哼了一声, 一气两个弟弟不争气，老大的年纪都是圣人了，还斗气打架；二气的是准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我玄门弟子。尤其是看上了阐教的副教主燃灯道人，最是让人气愤！以原始天尊的脾气，若这些个弟子真的背弃阐教而入西方教，他定气得三尸暴起不可。

　　想到两个弟弟还在内斗，完全不知被外人给盯着想挖墙脚，老子圣人就坐不住了，吩咐玄都法师几句话，也不和长澜多说，就起身去寻两个弟弟去了。

　　玄都法师是老子圣人唯一的弟子，修为高深不说，性情也几天恬淡。他冲长澜笑了笑，只问了两句凡世的战事，就问了多宝道人的境况。

　　“大师兄如今在碧游宫理事，极为忙乱。不然定会找出时间来和玄都师兄您论道切磋的。”

　　长澜说得极为诚心，想起这位玄都师兄虽然未参与封神之事，但是事后却极得天庭的尊崇，没有多说什么，就告辞离去了。

　　玄都法师还很遗憾呢，不能和长澜也切磋论道一番。

　　长澜下了大罗山，再看同大罗山遥遥相对的另一端天际的不周山，心思一动，想拿周营并无大事，就算是李靖有精妙法宝在手，也不会是孔宣的对手，便往不周山而去。

　　到了不周山脚下，长澜便不能再驾云代步了，因为自洪荒破碎不周山倒塌之后，此山已经成为三界的禁地，灵气混乱，根本就不利于生灵生存。长澜看向虽只有半截却也高耸入云端的山峦，眼中流露出怀念唏嘘之色来。

　　长澜先来到了灵泉干涸处，一时之间心绪难平。她伸手摸上干涸的泉边的半块大石，她记得昔日这石块乃是圆形的，如今却是剩下半截，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断裂处，不曾想手掌心竟被划破，她“咦”了一声，收起手掌，不妨一滴鲜血已经掉落在石块断裂处，异变就此生出。

　　“哎，小灵泉，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刹那间，长澜眼前之景已经不是不周山倒后之景，反是多年前那连接天地的完整的天柱。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这一声绵延漫长的叹息之声，连她的神魂都震动了。

　　“阁下是谁？何不出来一见？”长澜扬声问道，她如今的修为虽然没有达到准圣的境地，但是也是大罗金仙了，谁能如此无声无息地布下这样的幻境来？

　　“小灵泉，你连老夫都不认得了么？”云雾飘浮间就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白发老翁的形体来。

　　长澜盯着老翁良久，只见他半边身体恍若壮年男子，肌肉纠结有力，然后另一半身体却是如风中残火，瘦骨嶙峋憔悴不堪。她脑中猛然闪过什么，惊声道：“您就是天柱化身？怎么会？昆仑和天柱是不会生出神魂来的……”

　　虽说洪荒之时就算是一块石头得了机缘也能开得灵智而修炼，但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山与河，尤其是天柱，本就是盘古大神身陨之后脊骨所化，再要开启灵智修炼，天道如何容得？

　　“天道自然不会容得下我，不然你以为共工撞断不周山只是因为败于火神祝融了吗？”不周山好似知道长澜心里想的什么，缓缓说道。

　　长澜狐疑道：“那您今日同我说这些的用意何在呢？如今天道趋于完善，即便我知晓一切乃是天道的阴谋，也无能为力做些什么了。”

　　不周山自嘲道：“即便是道祖鸿钧都最终免不得被天道所算计，与天道合体脱身不得，我一座山被天道如此忌惮算计，就从未想过能躲得开。然我终究是盘古大神的脊背骨所化，虽没有承袭大神的功德，但是也得了一些庇护，故而如今还留有半幅元神在。只是再过些时日，这剩下的残缺元神大约也要消散了。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今日你来此，大约就是大道给我最后的一线生机了。”

　　长澜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算得了什么生机？我虽是河伯冯夷之女，同伏羲女娲是一族，但不过是大罗金仙修为，而圣人之下皆是蝼蚁，天道不许你生，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你既然来了，便是机缘。你曾经是这山中的灵泉，如今又为水伯之女，天生就与水亲近，就是天不绝我。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山水本是一体，群山莽莽，大河滔滔。今日我便将这山魂河魄都给你，如此一来，便是我神魂消散，也不算绝与世间了。”

　　不周山神说罢，身体再次雾化飘忽起来，团团白雾缓缓流向长澜，将其包裹起来。而长澜，感觉不绝的灵气从每一个毛孔钻入体内，又化为小溪在体内流动着，那股灵气不同于不周山上笼罩的飘浮不定的灵气，也不同于她自己修炼时聚集的灵气，而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霸道，而她的神魂识海之中竟然出现了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一幕……

　　彼时天地未分，混沌中神魔各自争斗着，初生的神魔盘古力大无穷，强悍无比，它不满混沌不明，自觉身负开天之责，以一己之力运斧开天。作为它的伴生法宝的斧头此时显现出巨大的威力来，整个混沌空间因其锋芒而震荡不已，一日又一日，混沌破天地开，盘古脚踩大地头顶蓝天，它的身躯一日高过一日，使得天地之隔也一日胜过一日。一万八千年过去了，天地终成，而盘古虽身负开天辟地大功德在身，也成就了大道圣人，但终究还是力竭神虚，没有避过天道算计，决意身陨洪荒。

　　顶天立地的巨人盘古轰然倒下，它的身上飘出三道清气，那便是太清老子，玉清原始天尊，以及上清通天教主；它的左眼变为太阳星，右眼变为月亮，肌肉变成平原沃野，鲜血流出变为了江河湖海，而脊梁骨则高高隆起变为了天地之柱——不周山……

　　那怕长澜只是瞧着盘古开天辟地，只是瞧着他发下宏愿，最终以身化洪荒，也深深地震撼着。直到一柄玄色小旗飞至她的手上，她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竟是无形旗中的北方玄元控水旗！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洪荒，本是无量量的功德。然他终究是大道圣人，为天道所忌，只落得这般场。如今洪荒业已破碎，盘古大神所化之山川日月俱都不全，无可奈何也。这北方玄元控水旗被我藏至不周山三万八千年不曾出世，今便赠与你，当承盘古一脉，另证大道。”

　　不周山的话语缥缈，待说完，已经是半丝形迹也没有了，可见他是彻底消散了。只余长澜站立山巅，浑身的气息却不同于之前上山之时了，分明已经是准圣的修为了。

　　她握着北方玄元控水旗，想着不周山神的那些话，想着所见盘古开天辟地的那一幕幕情景，神色复杂难辨。
　　天道，大道……
　　长澜心中顿有所悟。

　　却说天外天的一孤立的空间内，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正斗得难分难解。一开始两人都还留有分寸，岂知越大元始天尊的火气越大，出手就不留情面了。通天教主也来了气，回手也越加狠辣。等到老子圣人突然出现的时候，两人已经打得像仇敌了。

　　“快快住手！”老子圣人厉喝一声，挥手拍下一掌，将两人分开，骂道：“你们两个是怎么了？一把年纪了，还打得来劲啊！不像是兄弟反像是仇敌。亏得都是天道圣人，一教之主。”

　　元始天尊心里又怒又羞，这都多少年了没被兄长责骂了，如今却被通天教主给连累了。他狠狠地瞪了通天教主一眼，方道：“大哥，如何能怪得了我？封神之劫如何开始的你是知道的，本来我们阐教与他截教同签封神榜，圣人不能出手您是知道的。可他倒好，偷去了封神榜不说，还偷偷坐镇商营中。其二则是他那个小弟子长澜，可已经杀了我好几个徒孙和一个徒弟广成子。照此下去，只怕我那几个弟子最后全都上了封神榜了。”

　　“他们学艺不精怪得了谁去？”通天教主翻了个白眼说道，他与老子直言道：“我拿了封神榜防的不是二哥，而是西方教的接引和准提。之前商王帝辛在女娲庙里弄出的风波你们不是不知，让女娲也厌恶起殷商一脉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在中搅混水。”

　　原始天尊却不相信，冷道：“你就尽量瞎扯吧。那两个说是圣人，论修为也不过是准圣的程度。你会怕他们？只怕你是有心想给我好看，让我阐教的弟子全去了天庭听差，你好压我一头是吧。”

　　“好了！”老子圣人打断原始天尊的话，正色道：“通天师弟担忧的未尝没有依据。二弟，你现在赶紧回玉虚宫去，自燃灯起，好好和坐下的弟子谈一谈，别真的让人给捡了去。”

　　元始天尊实在没有想到老子圣人会站在通天教主那一头，他呆了片刻就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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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替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