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总想要出墙》姬云君

60、你喜欢她

　　人间皆俗事，帝王家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永熙帝还十分年轻，平日里被一群老臣逼得被迫成了个面瘫脸，但实际上人还是十分活泼爱热闹的。
　　大约是平日里被压得太狠了，反弹也比较严重。
　　少年皇帝瞅着十分伟光正，其实……非常爱听八卦。
　　最为著名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杨丞相家的小公子半夜三更爬了李将军府的墙、生生把李小将军勾断了袖这件事。杨丞相和李将军脸红脖子粗地闹到御前来，原本是要讨个公道的，结果这小皇帝硬生生就着此事磕了一晌瓜子儿。
　　经此一事，再也没有哪个臣子胆敢把家务事闹到永熙帝面前了。
　　永熙帝还颇为遗憾，时常主动关心一下这满朝文武的日常生活。
　　今日应平澜带着他的小堂弟撞到了他眼前，永熙帝情不自禁地有些高兴。
　　应平澜是这一个月以来京城中话题的最热点——毕竟么，拥有实权的郡主准备要谈婚论嫁了，可不是都争相看着花落谁家？
　　永熙帝首当其冲地感兴趣，这次倒不仅仅是想要听八卦。最重要的是，应平澜手中有实权。漠北安稳，系于镇北王一脉，谁娶了应平澜，谁日后能分享应平澜手中的权利。那这个人，永熙帝一定要清清楚楚。
　　他若是年纪再大个……哪怕十岁，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应平澜指个他看好的人。但他现在太年轻了，尚未及冠，连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利都没能全然地拿在手中。依这个情况去指婚……中间多少横插进来的手，永熙帝自己都数不清楚。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应平澜自己选。
　　故而，虽然太后也一直热心着这件事，永熙帝从来没有明确地表过态。
　　今日是个探听八卦与消息的好机会，永熙帝自然不会放过。
　　直到应平澜和赵靖安起身说要去太后那里请安，永熙帝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二人。
　　应平澜在漠北哪儿见过永熙帝这样的男子？家常唠得满头大汗，竟是比在太后那里还要麻烦。
　　她这一桩婚事啊……
　　应平澜垂着眼睫，唇边一缕若有若无的嘲讽的微笑。
　　还没影子的一桩婚事，已经叫半个京城的世家贵族操碎了心。真是……她的荣幸啊。
　　于是，应平澜不得不因着她这婚事又荣幸地在太后面前扯了些许闲篇。
　　等到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应平澜已经觉得双脚打飘，连地面都是颤的了。
　　“真累……”待坐进了马车，应平澜才缓缓地长吐了一口气，半晌，幽幽地道，“比我在战场上都累。”
　　赵靖安平静地看着她，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悲哀。
　　“你运气挺好。”突然，应平澜朝赵靖安努了努嘴。
　　赵靖安不明所以。
　　应平澜微微一笑，一张脸顿时十分生动，肆意飞扬的样子：“我说封心。”
　　赵靖安愣了一下，应平澜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他确实是走了大运，他原本拥有的不是现在这个活泼跳脱的女子，该有多么大的机缘多么巧的巧合，才能让她正好来到他身边？但……他却抓不住她。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抓住她。
　　“你喜欢她？”沉默许久的端小王爷突然目光直直地望着应平澜，丝毫没有任何遮掩。
　　这下轮到应平澜微微一愣，她却是猝然失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就连赵靖安都不得不承认是极其美的。那是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美，如同山间的风，凛冽又让人无法忘记。同京城中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
　　“她是你的王妃。”应平澜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得眉眼弯弯，十分俏皮地提醒赵靖安道。
　　一向规矩严苛的端小王爷默默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儿——你也知道封心是我的王妃！那怎么还天天想着要把我的王妃拐去漠北？！
　　“你喜欢她。”赵靖安看着应平澜了半晌，又慢慢地重复了一句。不过这次已不是疑问语句，而是板上钉钉的陈述。
　　有点儿难过，又有点儿开心。
　　难过的是，她想要追过去的那个人也喜欢她；开心的是，她那么好，值得所有人去喜欢。
　　可是，他有多希望，她的好她的欢喜，都只独属于他一个人。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凭着一个根本有名无实的王妃的身份，将她圈在自己身边吗？
　　可以的吗？
　　可以的吧……
　　等到端小王爷回过神儿来，发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心思，简直吓了一跳。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阴暗心思。
　　应平澜看着赵靖安的眸色明明灭灭，不知为何，居然觉得有些放松。
　　半晌，她才答非所问道：“我喜欢王公子啊。”
　　一刹那，端小王爷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应平澜笑着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马车中的气氛倏忽就成了外面的天气一般，四处漏风，冰寒入骨。

　　集雅苑里，赵歆宁一看到那小炉上熬着的药，便直接怒得摔了杯盏。
　　封心被这脾气突发的小郡主给吓了一跳，东张西望也没看出有什么值得发怒的，正要开口安抚，便听到赵歆宁略显发颤的声音：“哥哥的旧疾犯了？”
　　如月看着娇蛮任性的小郡主，一脸平静，若是细细看去，她的眼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是。”一边亲自去收拾了狼藉的碎片，如月一边恭谨道。
　　赵歆宁简直要气炸了：“旧疾犯了应平澜居然还拉着哥哥出去？！你们都是做什么的，不知道拦一拦吗？”
　　如月仍是一派平静：“郡主不也没拦吗？”
　　“你……”赵歆宁当即被堵得一口气憋在胸中，差点儿上不来，硬生生地憋出泪来。
　　封心看着赵歆宁红了眼圈儿，有些惊诧于如月对赵歆宁掩饰不住的恶意。来不及多想，伸手摸了摸赵歆宁的脸，笑道：“拦什么拦？他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出去一趟非得叫人拦住？退一万步说，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跑着出去的，又有马车又有平澜，还担心被累着被欺负不成？”
　　“王妃倒是心宽。”如月不冷不热道。
　　封心：“……”
　　她都有些吃惊了。美人小王爷身边这个一向稳重的大丫鬟，怎么今日里如此沉不住气？她倒无所谓如月怎么对她，但……赵歆宁是端王府倍受宠爱的小郡主，如月怎么敢这么冷嘲热讽地对她？
　　“你闭嘴！”赵歆宁娇纵惯了，纵然对哥哥身边的贴身侍女有更多的尊重，但，又怎么会受她的气？更何况，如月顶撞了她还顶撞了封心。
　　如月沉默寡言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瓷，果然没有再说话。
　　赵歆宁更气了。
　　这一气不要紧，伤心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封心哭笑不得，一边哄着小朋友，一边给人擦泪：“哭什么？你哥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过进宫一趟见见亲人罢了，这要死要活的，羞不羞？”
　　被封心这么一说，赵歆宁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只是还有些不高兴：“可是哥哥犯了旧疾……”
　　“你哥不傻吧？”封心十分直白地问。
　　赵歆宁这个兄控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怒道：“你说什么呢？！”
　　封心伸手弹了弹小郡主的脑门儿，笑道：“他又不傻，不知道自己犯了旧疾？他既然犯了旧疾还能出去，那就说明他没事儿啊。不是太傻的人，都不会太为难自己。”
　　赵歆宁愣愣地看着她，半晌，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封心无可奈何。
　　青春期小姑娘的笑点，到底长在了哪里？
　　“笑什么笑什么？”封心伸手捏了赵歆宁的脸蛋儿，一左一右地轻轻掐了一下，同她闹成一团。
　　赵歆宁一边挣扎，一边笑：“松手松手！”
　　封心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儿：“你让我松我就松，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不是不要面子的吗……”赵歆宁这会儿居然有心情开玩笑了。
　　封心简直是哭笑不得，她只是脸皮稍厚，并不是不要面子的好吗？于是，内心受到了伤害的封心压着小郡主一顿揍，直揍得赵歆宁到处喊救命连平日里的“不庄重”和“轻浮”都忘了。
　　这才是小孩子嘛。
　　封心一边揍孩子一边乐滋滋地想，都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做什么？
　　太无聊了。
　　房内留侍的小丫鬟们，看着王妃和郡主这你来我往的打闹，皆是掩口偷笑。唯有如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眸中情绪渐深。

　　马车上那一茬儿后，赵靖安的心情便不怎么样，一进房门，便听到里面一阵欢声笑语。一抬眼，就看到自家媳妇儿压着自家妹子在挠痒痒，旁边几个小丫鬟蠢蠢欲动、一副想要上去呐喊加油的样子。
　　鲜活而又明快。
　　多么温暖的家的模样。
　　赵靖安轻轻抬了抬手，示意要向他行礼请安的小丫鬟们都噤声，而后唇边弯了一抹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端王府极少有这般热闹的情景，以赵靖安为首，大家出来进去皆是规规矩矩，半点儿叫人拿不出错来。
　　日久天长，就少了些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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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呐，这周承诺的第二更~
明天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