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祭》织纱

71、第12章

　　“你是什么人？”方薇震惊的望着林南漠，眼里布满了疑云，“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挥剑指向他的胸膛，情绪十分激动，眼里布满了寒霜冷刃，“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林南漠定定的望着她，淡淡而冷漠的笑着，带着几分嘲讽和悲凉，“我是什么人重要吗？”

　　清晨的浓雾迷散在树林里，寒冷而凄萧，他站在她眼前，毅然不动，对即将刺进胸口的利刃视若无睹，只定定望着她的双眼。

　　方薇的眼神迷离起来，她突然感到他的双眼是那么的陌生又似那么的熟悉，曾几何时，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她开始烦躁不安，她的头疼起来，胸口窒闷，全身无力，骨头发软，她望着他，感觉他的身影被映在身后的树影迷雾渐渐的拉远，渐渐的重叠，渐渐的模糊，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一片模糊，脑子里一阵混乱的昏眩，只觉得眼前一黯，手上的剑不由自主的划落下去，发出砰的一声，自己也划落下去，再没有任何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方薇终于悠悠醒来，她觉得全身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苦得几近于麻木，几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她艰难的睁开双眼，发觉自己仍至身于祝家庄自己的寝室之中，躺在软榻上。

　　昏迷前的残乱记忆仿佛只是场梦。

　　室内有几个人影闪动，离她床前最近的一个正是刘长惜。

　　红日满窗，耳旁不时传来几句模糊的话语，突然有人注意到她已醒来，诶了一声，立即便有一个人影闪到眼前。

　　她迷茫的双眼里显现出刘长惜惊喜交加的面孔，听他激动的声音说，“醒来了，醒来了，方姑娘，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要喝水吗？”

　　方薇躺在床上，摸了摸额头，目光焕散，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方姑娘？”

　　“我没事。”

　　刘长惜笑了笑，“你昏迷了两天两夜，真是吓死人了。”转而他又收敛笑容，一脸凝重的望着她。

　　方薇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刘长惜怔怔望着她，眼里竟浮起一股深深的悲伤之色，“方姑娘，你原来身染重病，为何还要孤身一身四处奔走，我终于明白你有时欢乐有时悲伤是为什么了，你这般年轻就这般不幸。你这般好心，上天真是对你不公，方姑娘，你的家人呢？”

　　一旁站着的祝月生也走了过来，双臂环胸，同情而深沉的望着她，他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到终于鼓起勇气要开口时，又听刘长惜插过嘴来继续道，“方姑娘，你家人知道你的病情吗，你一个人总在外行走，他们放心吗？”

　　“我没有家人，他们早就都死了。”

　　刘长惜和祝月生全都愣住了。

　　刘长惜后悔极了自己说出的话，可又收不回来。

　　“林南漠呢？”

　　刘长惜和祝月生面面相觑，都明白她为何醒来首先问到的是林南漠，他们熟吗？他们谁都没有见过两人说过话，不过刘长惜还是回答了她的问话，“林公子在前厅会客，你找他有事吗？”

　　方薇没有再说话，仰眸静静望着头顶的青纱漫帐。

　　刘长惜和祝月生出去了，丫环端来一盅鸡汤，几碟小菜和一碗稀饭，方薇勉强吃了一些，然后又昏昏的睡了一天。

　　第二天清晨，方薇早早起床，她推开了门，乳白色的浓雾就像柳絮般飘了进来，拂在她脸上。

　　她的脸庞秀美却无色，纸一般惨白，丫环在一旁椅榻上睡着，她悄悄的出了门。

　　雾很浓，道路看起来十分迷茫，她被笼罩在雾里，发丝结上了细密的水珠，浑身感觉冰冷。

　　“方姑娘。”

　　方薇足下一顿，回头望去，正看到刘长惜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剑，身上背着一个包袱。他们都准备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那便是祝家庄的大门。

　　刘长惜的情绪低落，望着她，悲伤而无奈的笑了笑，带着几分窘迫，跟昨天她醒来时看到的那个阳光少年完全不一样，像变了个人似的，那股方刚血气突然就败了下来。

　　方薇盯着他，问道：“你要走吗？”心里还有句，‘你舍得祝月雨吗？’

　　刘长惜几步上来，与她并肩站着，自然听懂了她问出和还没有问出的话，他自嘲的笑了笑，岂止仅她一人有这样的想法。片刻后，叹口气苦笑着问道：“我是不是个傻瓜？”

　　方薇没有表情的望着他。

　　刘长惜笑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她，所以人都知道我为什么不怕死的留在这里，只有她不知，不，是假装不知，我还一直以为是她内敛矜持，原来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大错特错，有时候的不言不语，就已经是拒绝，我傻傻的认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守着他，是对她的帮助，可原来还是意想天开……我始终是配不上她。”

　　方薇说不出话来，其实在她心底，一开始就不看好他们能走到一起，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在第一次见到祝月雨时就产生的直觉，那样的女人心比天高，就算再落迫，也不会委屈自己，不是刘长惜不好，只是他不在她的世界里。

　　“那你准备去哪里呢？”

　　“去哪里都好，只是不在这里。”

　　“也好。”这毕竟是个是非之地，她救过他的命，自然不希望他轻易送死。

　　“你也要走吗？”刘长惜问道。

　　方薇点了点头。

　　他突然感觉她陌生了，不似初遇时那般天真灿漫，无忧无虑，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女孩子，她神秘而复杂。“你去哪里呢？”他想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又忍住没有问，他总觉得她有不愿意对别人说的秘密，他关心她也尊重她，她是他的恩人。

　　方薇说，“我要回去了。”

　　刘长惜怔了怔，脱口而出，“你不是没有家人了吗？”

　　“我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只是那里没有亲人。” 她必须回去，她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