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犹再发》东方瑾

71、第 71 章

　　夜色渐渐下沉，北荒的街道上火光晃动，狼妖的嚎叫声与魔修的怒斥声此起彼伏，他们不得不一同寻人，四周搜罗着两人的下落。

　　云清岚和萧烬四处逃跑，此刻躲进一条偏僻的小巷，背靠冰冷的石墙，呼吸微促。萧烬身上的大红嫁衣在月光下格外醒目，云清岚的侍女装束也显得格格不入，再这么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太显眼了……” 云清岚低声道，手忙脚乱地扯下头上的珠钗，长发散落，又迅速解开外衫，重新换了个系法，尽可能梳回原来的模样，萧烬也扯下嫁衣，随手披上一件深色外袍，兜帽一拉，遮住了大半张脸。

　　“师尊，来不及了。” 萧烬忽然压低声音，目光紧锁巷口，火光逼近，狼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云清岚正要开口，萧烬转身，拉住他的手，将他抵在墙上，低头吻了下来！

　　“唔——！” 云清岚眉心微蹙，太突然了，眨了眨眼，下意识想推开他，但萧烬的手臂如铁箍般将他牢牢禁锢，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别动……” 萧烬在他唇间低语，“他们来了。”

　　云清岚余光一瞥，心中一顿，双手环住了萧烬的脖子，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尽可能地埋在阴影之下。

　　果然，巷口火光骤亮，几头狼妖提着灯笼冲了进来，正巧撞见这一幕——

　　昏暗的巷子里，两个男人相拥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一个高大健硕，将另一个抵在墙上深吻，手掌托着对方的后脑勺，不断地追逐着，而被吻的那人长发凌乱，呼吸紊乱，下颌微扬，正被吻得意识迷离。

　　“啧，晦气！” 为首的狼妖啐了一口，“一对野鸳鸯，真不害臊！”

　　“走吧走吧，别耽误正事！” 其他狼妖也露出嫌恶的表情，匆匆转身离开。

　　待脚步声远去，云清岚视线收回，推了推萧烬示意，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

　　萧烬舔了舔唇，显得意犹未尽，在云清岚脸颊又亲了亲，“师尊，情急之下，这招最灵验。”

　　云清岚瞪他一眼，却无法反驳，一一掰开他的手指，拉好自己的衣襟。

　　因开坛宴的缘故，街道上的客栈酒楼人满为患。云清岚本想找一处偏僻的落脚点，萧烬却提议，“越是热闹，越难找人。”

　　说的有点道理。

　　他们逆向而行，径直踏入最繁华的酒楼。店小二原本摆手说没房，可萧烬随手抛出一袋灵石，对方立刻堆起笑脸，“客官稍等，马上给您安排上房！”

　　房间宽敞，一张大床占据中央。萧烬随手布下隔音术，两人这才放松下来，交换情报。

　　“师尊，我打听到他们提起‘门’和‘缝隙’。” 萧烬压低声音，“那些未开灵智的妖兽，都是被他们通过‘门’投放到九州界的缝隙中。如今冰魄城的剑阵被毁，缝隙越来越多，妖兽涌入的速度也在加快。”

　　听闻，云清岚眉头紧锁：“原来如此，不过北荒为何能源源不断产生妖兽？而且它们的实力越来越强……”那些冒出来的妖兽并不是像个真正的活物，无父无母就凭空产出的？他们被这些妖兽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他们竟然可以轻轻松松的造出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得找到那扇‘门’才知晓原因。”

　　“嗯，没想到短短两日，你竟知道这么多消息，怎么做到的？”云清岚对萧烬的大为赞叹，查到了很关键的的消息，对他们大有作用。语毕，萧烬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晃了晃，“还记得百花楼的影傀儡吗？我偷学了操控之法，正好派上用场，神不知鬼不觉的……”

　　云清岚挑眉，转而笑了笑，“你倒是机灵。”

　　萧烬喜上眉梢，正要再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搜！一间间搜！”

　　“是他们，竟找到这里 ？”云清岚脸色一变，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出多久就到他们这儿来。

　　“该死，鼻子这么灵？” 萧烬啧了一声。

　　云清岚迅速扫视房间，想着在哪儿能躲，衣柜那么小，床底没有空隙，最后目光落在床上。萧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然勾唇一笑：“师尊，不如故技重施？”

　　“……” 闻言，云清岚耳根发烫，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最有效遮人耳目的办法。

　　心念一动，云清岚反手扣住萧烬的手腕往怀里一带，转眼的功夫，已将人按在榻上。

　　床板发出一声抗议。

　　“配合我。”温热吐息擦过耳廓，云清岚的声音比羽毛还轻。

　　萧烬眼中一亮，迅速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云清岚刚想说没必要，外面的脚步已经来到他们门前。

　　说时迟那时快，萧烬喉结滚动间已换上迷离神色：“云兄，轻些~”尾音拖着颤音，手指却灵巧地扣住云清岚的腰间。

　　“……”云清岚眼皮直跳。

　　“人来了。” 萧烬低语提醒。

　　房门被猛地踹开！

　　“不准动，官爷办事，呃？！” 冲进来的狼妖僵在原地。

　　床榻之上，云清岚正将萧烬的一条腿抬起，两人衣衫凌乱，呼吸急促。

　　见有人闯入，云清岚“惊慌”地扯过被子遮住萧烬，怒斥道：“看什么看！没见人忙着吗？！”

　　狼妖们面面相觑，床上一片春光乍泄，还没来得及细看。

　　“是、是一男一女？” 有狼妖迟疑道，探过脑袋来看。

　　“蠢货！都是男的！” 另一头狼妖拽他，“别管了，赶紧走！在这儿耽误多点时间，人都跑了。”

　　待房门再次关上，云清岚长舒一口气，正要起身，萧烬却按住他的手腕，眸色幽深，望向前面的人，缓缓道来：“师尊，既然戏都演到这份上了……”

　　云清岚垂眸，正对上萧烬灼热的目光，以及某人身下不容忽视的触感。

　　“你精力倒是旺盛。” 他轻哼一声，却没有推开，前天他们已经做过了一次，今日又要。

　　萧烬低笑，将人拉下，仰头吻上他的喉结，“弟子只是，比较好学。”

　　床幔轻晃，喘息渐浓，萧烬解开了云清岚的内搭，见仍是女装，薄薄丝质的衣料勾勒出纤细腰线，更添几分旖旎，萧烬的手掌顺着他的腿侧摩挲而上，哑声道，“师尊这身打扮……当真妙极。”

　　“闭嘴，专心。”云清岚抬起脚，一脚踩在萧烬的胸膛前。

　　萧烬喜形于色，抓住了他的脚腕。

　　夜色更深，窗外搜寻的火光渐远，唯有房内春意正浓。

　　翌日清晨，云清岚与萧烬离开客栈，昨夜柳莺传音断绝，至今杳无音信。

　　云清岚暗疑，她不会出了什么事？

　　“师尊，她机灵得很，不会有事。” 萧烬见他神色凝重，低声宽慰。

　　云清岚淡淡“嗯”了一声。

　　昨夜做到后半夜，窗外听到一阵骚乱，有妖兽又双叒叕地跑出来，把邻里街坊吓个不轻，而后又被狼妖制服了，夜里才平静下来。

　　趁着这个契机，他们一早在客栈外面的街道打听出妖兽出没最频繁的区域。

　　“一直往北走，那片地界没人敢住。” 一名羊妖摊主摇头晃脑，“妖兽太多了，稍不留神就成了它们的口粮。”

　　“那你们不怕妖兽南下？” 萧烬挑眉。

　　羊妖嘿嘿一笑，“怕什么？大王说了，只要咱们不往北凑，那些妖兽就是咱们的‘武器’，迟早给人族点颜色瞧瞧！”说完，他斜视他们一眼，打量了一番，疑问道，“你们是从哪处犄角格拉来的，我们大王都不知道，该不会……”

　　“西边芒丰来的，刚来此处没多久。”

　　“哦，那地方确实小的点，以后你们住在这儿就安全多了。”羊妖说着自顾着摇着脑袋，还不忘关怀着他们，“一路上遭了不少罪吧。”

　　“还好，一切顺利，这不是到了嘛。”云清岚接着话。

　　正当二人欲离开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沙哑的怪笑。

　　“嘿嘿……什么武器？那是催命符！”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妖瘫在酒桌旁，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北方，“那边都是混沌之地……灵气、妖气、魔气全搅在一起，才养出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花白胡须滴落：“这些年，北荒的新生儿越来越少，地脉都乱了，再不管，咱们都得完蛋！”

　　周围食客哄笑起来：“老酒鬼又发癫了！”

　　“大王和魔修联手，迟早打下一片新地盘！”

　　老妖充耳不闻，喃喃自语：“原本有剑护着北荒，现在一把都没了，你们，你们就知道想着外面，外面哪有这里好，家都没了，哪里好了！！！” 他忽然抓住头发，嘶声道，“要完了！全要完了！”

　　听着他的胡言乱语，云清岚上前追问：“老者，你刚说什么剑？是谁护着北荒？”

　　可老妖已经醉得神志不清，咕哝几句便栽倒在桌上，鼾声如雷。

　　店小二叹了口气，一边收拾酒坛一边道：“客官别理他，这老家伙欠了一屁股酒钱，整天说疯话。”

　　萧烬随手抛出一块灵石：“他的账，我结了。”

　　小二眼睛一亮，态度顿时热络起来：“两位是外乡人吧？这老妖年轻时可不简单，据说跟一位人族剑修交情匪浅，还联手剿灭过肆虐的妖兽呢！”

　　“人族剑修？” 云清岚瞬间来了兴致，妖兽和人族一直水火不容，看老妖年纪，应该没有千年以上，修为看上去也不是特别的高，身上也留着各种伤疤。

　　小二压低声音：“他还带着那位剑修曾受前任妖王礼遇，可后来……唉，现任大王的父亲死得蹊跷，妖族都说是那人族修士下的手。” 他摇摇头，“如今北荒和人族势同水火，连那剑修的雕像都被砸了。”

　　云清岚沉声道：“雕像在哪儿？”

　　小二指了指北方那边：“估摸就剩半截了，早就化成灰了。”

　　其他人闻言呲笑，“都多久的事情了还拿出来说，那人族就不可信，魔修也是，信誓旦旦说帮忙我们，结果呢，不就是想骑在我们头上，也不知道的大王怎么想的，让他们留在这里为非作歹。”

　　“你小点声，别让有心人听了去。”

　　“怎么，我还不能说了不是。”

　　“好歹人家人族剑修教会我们大王学会控制那些妖兽，才能庇护我们。”

　　“可昨日不又跑出来了吗？大王学了那么久，这都控制不好。哎，你是不是人族派来的奸细啊，这么护着那个剑修。”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你也特别厉害，你去学，让大王教教你。”

　　“我凭什么……”

　　在他们争吵间隙，云清岚和萧烬终于寻到店小二所说的那个石雕。

　　周围杂草丛生，半截残破石像歪斜地埋在土中。

　　石像只剩腰部以下，衣袂雕刻精细，足边一柄断剑的纹路清晰可辨，剑格处赫然是凌霄阁的标志！

　　“清虚真人……”云清岚指尖抚过剑纹，略显惆怅。

　　这是他师伯，十一代掌门清虚真人的佩剑样式！

　　萧烬蹲下身，仔细端详：“师尊，这老妖说的‘最后一剑’，不会指的是冰魄城的。”

　　云清岚沉默良久。

　　前往北边的深处，路越来越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