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宁夏３３３

4、烦恼

　　林素最近有点烦。

　　正如林素预测的那样，大众善忘，总有新的事件新的人物出来，老的事件老的人物，很自然地被渐渐遗忘。她的事情，一个月后便风过水无痕了。

　　林素去上班的时候，网上已经几乎没有了她的消息，但在公司，林素还是受到了很高的荣誉，董事长亲自接见了她，说了很多鼓励的话，并当场颁发了10000元见义勇为奖金。林素在公司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不过也仅止于此，两周后，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就在林素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之时，她的部门长突然找她谈话，并告诉她准备提拔她当所在处的处经理，将她吓了一跳，更是觉得有些头疼。

　　林素所在单位是一家大型国企，公司有一份内部刊物，林素因大学期间在报纸杂志上发表过几篇文章，被公司看中招了进来，成为内刊的编辑。说是编辑，其实每日工作不过是写写内部新闻稿，给内部来稿改改错别字。

　　林素初来的时候不懂规矩，觉得内刊编排老套，内容贫瘠，文章俗不可耐，雄心勃勃想要改版，提了几次建议见处经理不为所动，便越级向分管领导建议。越级建议的结果是，内刊还是老样子，林素却因为得罪了处经理，被穿了好几次小鞋，每次考核排名都是垫底，结局很惨。林素后来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修复了与处经理的关系，可以说，林素为年轻冲动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如果没有这次见义勇为，林素和处经理的位置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处经理的有力竞争者有两位，一是李楠，公司的老员工，二十多年工龄，在排资论辈的国企，凭她的年龄与资历，这次处经理的位子，就算轮也该轮到她了；还有一位是黑马许见青，到公司不过两年，但来报到的那天据说是由总经理亲自带过来的，林素的部门长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部门中唯一没有被他训过的就是许见青了，而且，部门旦有旅游进修的名额，只要许见青想去，名额就是她的。公司私底下都在疯传，说许见青与公司总经理关系暧昧。

　　和这两位争处经理的位置？林素不是刚踏上工作岗位的菜鸟，她太清楚公司的游戏规则了，肯定是许见青和李楠谁上都摆不平，所以推自己来过渡，可这过渡领导哪里那么好当的，弄不好就里外不是人，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林素一晚上都在琢磨这事，不能接，可推也是个技术活，随便一推可能被认作是不识好歹，以后便再无升迁可能。到底要怎么推辞呢？

　　手机突然响了，林素拿起，是江时樾的微信，只简单一句，在干吗呢？

　　自出院后，林素收到江时樾的微信，都很简单，有时候问吃过饭没有，有时候问在干吗呢，林素都没理。林素有时候真想直接将江时樾屏蔽算了，但好歹他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当初两人相亲也是熟人介绍的，这样做未免让熟人难做。好在江时樾的微信不多，她不理他，他也不纠缠，所以林素最终保留了江时樾的微信，只是选择视而不见。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还是江时樾，这次写的是，你最近怎么不理人？

　　林素还是不理，江时樾的微信很快又来了：没忘了明天要到医院复诊吧？不回我微信，想想后果。。。。。。

　　林素几乎忘记明天的复诊了，公司对考勤并不严，林素给领处经理发微信请假，领导很客气，让她复诊完也不要回公司了，回家好好休息。

　　请好假，江时樾的微信又来了，这次是，觉得我不会？
　　林素觉得这样的江时樾像个无赖，完全颠覆了她之前对他的印象。当然，她并不认为江时樾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只是没有回他的微信，江时樾不至于小气到在她伤口上动手脚吧？再说，自己现在好歹也是名人，虽然过气了，真闹大了，对江时樾也没有好处。所以林素根本无惧江时樾的威胁。

　　虽然并不惧怕江时樾的威胁，但林素想了想还是回了江时樾的微信：刚上班，有点忙，有事吗？

　　没事，就是提醒你明天别忘了复诊。还有，你好像很久没有给我送汤了，有点馋了。

　　馋死你，就不给你喝。林素在心中暗骂，微信上答的却是，最近确实比较忙，而且，我是病人，你觉得让一个病人给你炖汤合适吗？

　　微信发出去，林素就有些后悔，语气太轻佻，江时樾不会误会自己在撒娇或是调情吧？

　　果然，江时樾的微信有些暧昧：的确不合适，要不换我炖汤伺候病人？

　　你炖的汤能喝吗？林素再度恨自己手快，语气也实在太亲昵了。

　　炖汤的确不是我的强项，要不你来现场指导一下？

　　林素觉得很好笑，她和江时樾，之前加起来的微信，似乎也没有今天晚上聊得多，江时樾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像叶闲所说，男人天生都是贱骨头，在身边时不在乎，走远了，又舍不得了？

　　可惜啊，好马不吃回头草，就算江时樾真的舍不得，林素也没想过回头。

　　林素突然就没了兴致，匆匆回了句：可不敢让江医生炖汤，更不敢指导，不合适。

　　原本以为江时樾还要纠缠，却不想隔了几分钟后，江时樾回了两字“晚安”后便悄无声息，倒是弄得林素心里七上八下，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林素顶了一对熊猫眼见江时樾，这厮倒是面色红润，气色极好，先检查了林素的伤口，又开了单子让林素去检查，检查的人多，直到临近中午，林素才将所有项目检查完毕，回到江时樾的办公室。

　　林素进去的时候，江时樾正仔细看着电脑，见林素进来，示意她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又仔细看了会儿电脑，才抬起头对林素说：“检查结果我都看了，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伤口也愈合得很好，不过你失血过多，又动了手术，还是要适当地补充营养，千万别学人家减肥。”

　　林素想说自己从来不减肥，因为没肥可减。但又觉得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于是闭口不言，待得江时樾又唠唠叨叨地说了几句后才点点头：“好的，江医生。”

　　林素说完站起身就想走，江时樾叫住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这个祛疤膏效果很好，里面有中文的使用说明，你按说明使用，应该有效果的。”

　　林素看着纸包没有动，进口药，应该不是医院配备的，江时樾是什么意思？在没有弄清他的目的前，林素不想也不敢拿，她没动，摇了摇头“我不要。”

　　江时樾见林素一脸警惕，脸色有些不好，将小纸包硬生生地往林素手里一塞，没好气地说：“放心，没什么企图，喝了你那么久的汤水，就当是回报好了。”

　　林素这才放心地收下，说了声谢谢，正要起身告辞，却又被江时樾叫住了：“我也下班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林素上下打量着江时樾，稀奇啊，认识这么久，江时樾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吃饭，可惜啊，自己对他已经没有兴趣了。林素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还不饿，江医生和其他人一起吃吧。”

　　这下轮到江时樾上下打量林素了，林素表情淡然，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江时樾努力克制住心底涌上的不好的感觉，笑了笑：“饭总是要吃的，更何况你还是病人，就当陪我吃吧，我早饭都没吃，好饿。”

　　林素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好意思，我真的没什么胃口，而且下午还要上班，江医生找其他人吧。”

　　江时樾觉得自己已将姿态放得很低，却不想林素一点都不给面子，不由也有些生气，语气也强硬起来：“好歹我也是你的主治医生，说严重点也算救过你一命，也没让你以身相许，就陪我吃顿饭，怎么了？！”

　　“以身相许？我敢，你要么？”林素觉得再没有隐瞒的必要，江时樾最近异常的主动，让她有些烦，干脆摊开了说，将他打发了也好，于是冷冷一笑：“我这个鸡肋，你突然又有兴趣了？”

　　江时樾呆了呆，鸡肋？他的脸色一白，他突然想起林素住院那天下午，他和同事偶尔聊起林素，自己似乎说了句鸡肋，没想到居然被林素听了去。

　　江时樾脸有些发烧，他很少在人背后说人是非，印象中唯一的一次，还被抓了个正着，说不难堪是假的，但江时樾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歹知道林素最近为什么态度大变了。知道了才好想对策，总好过在雾中行走，摸不着方向。

　　江时樾正思索如何解释，一抬头却见林素已经朝外走了，连忙紧走了几步，赶在她出门前抓住了她：“林素，你听我解释，对不起，我知道我那天的话很过分，我向你道歉，我——”

　　“我接受你的道歉——”林素冷静地说道：“江医生，我以前有点迟钝，不过听了你的话我清醒了，你放心，我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说完，想挣脱被江时樾抓住的手，她一动，江时樾下意识地抓得更紧了，林素却更用力，狠狠地将手抽了出来，说了句：“你若无心我便休，江医生，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说完看也不看江时樾，抬腿就走。

　　江时樾眼睁睁地看着林素越走越远，他好像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傲气，要追回她，很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