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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铲子 ...

  •   裴菁一听小刘说确定下头有东西,真是好奇得不得了,赶紧凑到大坑前看个究竟。

      挖掘机的铲斗立着,斗齿半截都插在土里,因为才下了雨,那坑里的泥土湿润润的,一堆泥巴,完全看不到里头的模样。

      小刘跳下挖掘机,站在裴菁旁边说:“真不能乱挖,里头不晓得是什么,挖坏了可咋办?”

      有村民嚷着:“你不挖开来,我们咋知道是啥东西啊?”

      小刘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动,双手抱在胸前,一声不吭。

      该不会真是尸体啥的吧?

      裴菁直觉得只怕这就是真相,脸色便有些不好,抬眼看了看在场的村民,这村子里的树,要是埋了个什么东西,那肯定是这村子里的人最清楚啊!

      裴菁又瞅瞅小刘,小刘依然十分严肃地跟其他人一样,看向坑底,脸色一样不太好。

      村里有人说话了:“报警吧!不管里头是啥,等警察来了就知道。”

      大家没等多久,警车呼啸而至。

      小刘见有警察在场,便壮了下胆子,重回挖掘机里面操作着将铲斗挖了下去。

      坑下头传来哗的声音,又有噗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倒在泥里。

      铲斗将泥土扒开,下头便清晰起来。

      倒在泥里的一半截砖墙,剩下的还在土里面。

      裴菁仔细看过去,那露出来的墙砖发黑,似是凹凸不平,最上头像是拱形那样的形状。

      挖机铲斗再动一下,先前没露面儿的砖墙也冒了个头。

      刚才那一铲子下去,正好挖在那面砖墙上。

      有眼尖地叫出了声:“哎呀,那砖上面还有花纹呢!”

      这声儿一出,周围手机连按直按,响个不停,闪个不停。

      这带花纹的还带拱形的砖,与这里一般盖的房子都不一样,这只怕是个啥时候的宝贝吧。

      边儿已经有人指指点点地:“这只怕就是电视上讲的那种墓道砖吧。”

      裴菁听了,与小刘两个互看一眼,裴菁是觉得有些个晦气的。

      本来要是按她原先想的,是个什么尸骨之类的,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但至少是尽到了一份责任,给警方与社会帮上了忙。

      可这要真是什么坟墓,裴菁就觉得有些对不住这墓中主人了。

      人家本是好端端地在里头躺着,也没招谁惹谁,就因为这一场暴雨,使得这上头的老树被雷给劈了,底下坑也被劈了出来,又被这挖掘机几铲子一挖,直接把人家墓道砖给挖了出来,这对于墓中主人来说,不是天降横祸么!

      路边上一直坐着看热闹的一位老奶奶,嘴里嘀咕着:“这时辰不好啊!这可是黄昏啊,哎呦,要遭鬼了!”

      老奶奶可能耳力不太好,她自以为的小声嘀咕,实际声音有些大,至少裴菁与小刘两个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刘的嘴角整个耷了下去,满脸不高兴,裴菁小声说:“你还信这个?咱们要相信科学!”完全把先前自己觉得晦气的念头给抛开了。

      白沙村挖倒掉的老树时,挖出了古墓的墓砖,这消息一下子便传了开去,等队长老张到时,不等小刘与他说,他就已经知道了。

      而这时候这消息已经变成挖出了棺材。

      裴菁听老张讲的,直觉得好笑,这才几个小时啊,消息就被传成这样了。

      这还没出一安县呢,要是传遍全国,那会变成什么样?

      县里文物局的人来得也很快,裴菁与老张、小刘三个,隔着拉起的安全线,不远不近的站成一排,看文物局里的几个专员趴在坑底里,扒拉泥土扒拉花砖看个不停。

      黑胖的老张站在中间,两手背后,板着个脸,极有气势,一看就像个领导。

      小刘耷拉着头,有些无精打彩的。

      裴菁双手抱着胸,聚精会神地看着坑底。

      文物局的专员们拿着小铲子,铲了半天,也不知道发现什么没有,边儿上的人也没看出个名堂来,裴菁假装着看了会儿,就觉得无趣。

      老张压低了些声音,说:“你怎么让青青去开挖机啊?那是闹着玩的么?出了事怎么办?”

      裴菁摸摸耳朵,朝老张另一边的小刘看过去,小刘头更低了:“我这不是当时急么……”

      老张瞪他一眼,后头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老张说:“说个不好听的,你开挖机,出了事保险能赔,青青出了事,保险能赔么?”

      小刘是专业的挖掘机驾驶员,证件齐全,工程队里的各种设备都上了保险。

      便如老张所说,若真是出了事,保险能赔,可裴菁就是个半吊子,一没操作证,二没技术,要是出了事,保险公司查出来,那搞不好就成了骗保了。

      裴菁看小刘已经红着脸不敢抬头了,赶紧说了句:“我这不是没事么?小刘他把前头的准备工作都弄好了,我就吊一下大臂,不难。”

      老张瞅她一眼,终于没再念了。

      考古发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老张与他们交接清楚,就带着小刘裴菁与自家的挖掘机回去了。

      折腾了几个小时,回来时天已经全黑了,老张他们吃着工程队里给他们留的饭,一边耳朵边上就没停过打听消息。

      余悦是工程队的出纳,见老张埋头吃饭,一点都不想多说话,边扯了扯裴菁,满眼闪着好奇的星星说:“青青,听说你们这回出去挖出干尸了?”

      咳!

      裴菁正喝汤,一下子便呛着了。

      这消息到底是怎么传的啊,明明就是一块砖,老张来时听人说是棺材,这会儿就已经被说成了干尸。

      裴菁忍着笑,说:“就是一块砖,上面有花纹,哪里有干尸。”

      “哦……”

      余悦满脸失望地坐了回去,不一会儿就又凑过来,“砖下头真没有干尸?”

      裴菁放下碗筷,一闲下来,下巴那里又开始发痒,她扭头问余悦:“你怎么对干尸这么感兴趣啊?”

      余悦眨巴着眼睛:“这里要是挖出了干尸,那可不得了啊!我和你说啊,这有墓肯定就有棺材,有棺材肯定就有……”

      啪地一声,老张用力放下筷子,瞪着余悦:“吃饱了没事干就去帮忙洗碗去!”

      “哦!”余悦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余悦是老张的外甥女,工程队里虽没有城里写字楼那么好的条件,但工作十分轻松,余悦很是喜欢,就是特别怕自家舅舅,每次老张一瞪眼,她就不敢多说话了。

      裴菁看着余悦起身,对着余悦做着口型:“没有干尸!”

      余悦看了一乐,转身就跑了。

      李源他们还在议论这事,王大伯拿着扫把敲了敲桌腿:“大晚上的,说点别的!”

      白沙村发现墓砖的事,还没有定论,但工地上的活儿却不能再拖,之前是下暴雨,工地挖出来的坑积了水,现在也算清理好了。

      暴雨过后的夏日更加炎热,工地上四面敞开的,又没有棚子能挡太阳。

      老张拿着帽子当扇子扇风,说:“就这么一个平整土地的活儿就拖到现在还没完!大家抓紧点儿,晚上加会儿班,早点结束!”

      工地上是只要开工,一切伙食自有工地上的食堂料理,他们工程队自个儿就省了开伙的事儿。

      但王大伯细心,大暑天里怕那些年轻人中了暑,每天都起了炉子煮绿豆汤给大伙儿喝。

      队长老张大方,王大伯也不藏私,这煮好的绿豆汤,不光自家人有得喝,便是这工地上别的工程队也能分上一些。

      裴菁在一边给王大伯打下手,还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大伯,你说这树底下怎么会有墓呢?”

      王大伯拿着大勺搅和着锅内的绿豆汤:“这我哪知道,人家考古的专家不是还在研究嘛!不过啊,这里离桥近,有个墓啊棺材啊什么的,也很正常。”

      裴菁不解,为什么说离桥近,有墓是正常的呢?

      王大伯放下大勺,捧起大茶杯,说:“这古时候造桥啊,没有现在这个技术,就怕桥造不好,常常要搞个祭神仪式,要祭神啊得有祭礼,而最好的祭礼,你知道是什么么?”

      裴菁摸了摸胳膊上莫名出现的疙瘩,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王大伯:“最好的祭礼,当然是活人了。这在古时候,叫做‘打生桩’!”①

      刚讲到这里,李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开了瓶盐汽水,先灌了一大口,抹了嘴笑着说:“王大伯,你又在这编故事呐!”

      王大伯有些不高兴:“我可不是瞎编啊!打生桩可是在《鲁班书》里写着呢!”

      李源全身冒着汗,身上带着热气,王大伯还在那里煮绿豆汤,明明是大热天,可裴菁就是觉得一下子冷了起来,特别是听到“打生桩”这三个字,人便有些发抖,只有下巴那里莫名地发着烫,裴菁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可这天儿就没法儿聊下去了!祭活人,这么可怕的事儿,裴菁可不敢再听下去了。

      晚上果然如老张说得那样要加班,工地上灯光通明,十几台大型挖掘机各自排开。

      还好这里离居住区还很有些距离,不然过了规定的施工时间,要是在城里,工地准备被罚。

      这个活儿已经到尾声了,工地上已经挖出了有一个足球场大的好大一片的大坑,现在就是要把坑底的土地再都平整一遍。

      裴菁见大家都在忙,自己也不想与余悦一块看那个烂剧,抓了把掘机钥匙,就朝工地最边上停着那台7吨小挖机跑去。

      自己在驾驶室里摸索了片刻,就把挖掘开到另一台大挖机边上,一块儿干活。

      那台大挖机里头正好是小刘,他伸出头,前后看看,说:“姐,你可慢着点啊!”

      还有些不放心,“挖机大小臂别乱摆啊,铲斗别在地上拖!”

      裴菁上手了几次,已经算是有些经验了,她打了手势,说:“没问题!”

      裴菁握着操纵杆,顺利将挖掘机开出一小截,很是得意,拿手抠了抠又开始发痒发烫的下巴。

      手上的操纵杆继续用力,不知怎么回事,本是稳当当地收回来的铲斗猛地向地上铲去。

      裴菁心里有些惊,手上就越发没了章法,几下摆弄,铲斗就挖了一铲子泥带上来。

      远远的,听见老张在吼:“那边是谁?”

      裴菁越发急,正要停住,第二铲子就下去了。

      这里头都是泥土,裴菁都没觉得有什么阻碍,铲斗一下子挖得很深,带土上来前,在灯光的照射下,地底下似是有些发黑。

      挖掘机大臂停在那里没动,裴菁终于将挖机熄了火,跳出车。

      这时仔细去看,那地底下看起来发黑的,其实并不是黑色,

      而是红色,大红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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