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黑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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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临。
未开灯的房间，晚风吹动窗帘，发出“呼呼”的声响，月光从窗前掠过，却没能照进窗里。
墨天琊就站在临窗的位置，在脸上交错，看不清楚表情。
个人智脑浮在他身后，忠实地汇报最新的进展：夏无双的演唱会如期举行，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于丛飞带来的小型飞船被发现停靠在第五空间站附近的私人停靠港，正常续费停靠状态；东港主街区曾捕捉到于丛飞和沈清昀两人的身影，但很快的就凭空消失了；主星第28号公共飞梭停靠站，丢失飞梭一辆，被暴力偷取，已经与主程序断开联系，从视频上看，并未发现任何盗用人的身影，数据分析显示，此飞梭离沈清昀消失的地点略近……
一点光亮在墨天琊的指尖闪烁，就着月光，能稍微看清楚，那是一枚素色的戒指，花纹考究，却不张扬。
这枚戒指昨天还戴在一只因为长期不见光而显得苍白的手指上。他精心养了那只手的主人，才勉强见了点血色。此刻，那人却视他为洪水猛兽，迫不及待地跑了。
“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墨天琊低哑的声音问道。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唯一能回答他问题的，只有墨天琊的个人智脑。在面对沈清昀时，个人智脑还有“元宵”这个名字，当只有墨天琊一人时，它是不会被叫起这么可爱的昵称的。
元宵难得露出不那么属于智能机器的迟疑状态，才用机械版的声音说道：“在失忆状态下，人类本能地会寻求有归属感的东西。你让沈清昀下意识察觉到‘不安全’，对于不安全的事物，人类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整个星际，沈清昀待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待在自己身边来得安全，自己会不惜任何代价确保这一点。这是墨天琊能给出的保证，然而这种安全感不过是墨天琊一厢情愿的认定，沈清昀显然并不能苟同。
他只是今天才发现这一点吗？墨天琊扪心自问。
不，不是的。其实早就察觉了吧！
沈清昀进了他的卧室，除了墨天琊亲手为他添置的衣物、用品之外，整个房间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灰白黑色调，没有添上属于沈清昀的任何个人色彩。他为沈清昀特制的星网账号，上亿的星币，沈清昀一分钱也没花出去。沈清昀最感兴趣的机甲比赛，初赛已过大半，报名日期也只剩数日，他依旧没有报名。
那人收敛了所有的利爪，像一只安静的猫咪，慵懒地趴在他给的牢笼之中，只是带着笑，懒洋洋地看着他，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丝毫不想改变
在麻痹了看守者的神经之后，以最简单直接的手段，砍断牢笼出逃，再也不愿回头。
墨天琊撤掉领主府大部分的防御系统，未尝没有试探的意思：若是沈清昀并不想逃离，那这些手段自然没什么存在的必要，若是他想逃，那起码，墨天琊要保证自己亲手设下的机关，不会真的伤到沈清昀。
他不能伤了沈清昀……他哪里舍得伤了他……然而，也的确是伤了。
想做梦一样，沈清昀回来了，然而他好不容易才抓在手里的人，就这样从自己指缝间溜走了。
沈清昀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他所热爱的事物，他能一脚将所有的阴暗踩在脚下，甚至不惜与整个机甲学院为敌，也要活得潇洒漂亮。那样一个他爱着的明媚少年，如何也不该被困居一隅。
然而，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这人一个转身，就是十二年，剩下一个他宛若痴狂，为了那七年里不经意的悸动，独自守了十二年的空碑。
墨天琊握紧了手中的戒指，半长的指甲因为发力，而嵌入了手掌心之中，甚至渗出了血丝。
“主人，伤害自己的行为，并不能解决问题。”元宵尽职地提醒道，“两分钟前，楚渊发来信息，被偷的飞梭在源城发现，是被两个年轻人卖掉的。”
一个失去记忆，中间空白了十几年。一个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对墨天琊掌下的整套运作体系全然不了解，以为能够躲开追捕，其实只要落有痕迹，就一定会被找出来。
两人唯一聪明的地方，就是卖掉飞梭之后，迅速地离开了，没有给搜捕的人留下足够的时间。
“在源城附近……”
作为墨天琊的个人智脑十几年，已经如臂使指的元宵给出了答案：“适合躲藏的地方唯有地下城和白原。比对于丛飞的网络聊天信息与搜索资料，选择地下城的可能性为90%，参与地下城赌石赛的可能性为95%，地下城最新一次的赌石赛时间为一天之后。另外，地下城的城主隐天凌此刻正在地下城。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冥天与沈清昀相遇的可能性……”
“百分之九十九。”墨天琊有些冰冷地道，“但凡与我有关，他必然要参上一脚。”然而这些年，墨天琊和这个人，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元宵沉默片刻，才道：“请主人确认，是否即刻启程前往地下……”
然而这句话说道半途，元宵的主程序似乎卡顿了一下，而后机械化的声音冰冷地道：“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了，请即刻启程，前往精神治疗中心”
黑暗并不能阻拦个人智脑观测到主人的各项数据，在元宵“眼里”，此刻墨天琊已经进入了高危状态，精神数据一片飘红。
“不！”墨天琊手抓着窗棂，一双墨绿色的眼此刻漫上了血丝，“我还撑得住，必须去地下城。”
“主人，容我再次提醒！”元宵固执地道，“您的状况不适合任何出行，请即可前往精神治疗中心接受治疗。”
“去地下城。”墨天琊冷冷地道，好似要炸了一般疼痛的脑子并不属于自己。
“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旦再次出现精神波动，脑内精神风暴，将呈现几何式增长，势必无可挽回。”元宵同样冰冷地道，“沈清昀就算落在隐天凌手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
“你也这么认为？”墨天琊勾起了唇，露出了冷笑。
“并不是。”此刻的元宵几乎没有抑制住不属于机器人的那部分，甚至连声音都有些虚弱，“我知道你不想他被伤害。但是，你才是我的主人。”
“那就服从命令。这么多年的精神力病危通知也没摧垮我，这次同样不会。”墨天琊将手心中的那枚戒指放进了胸前的口袋，贴近心口的位置，“我们去带他回来，然后……”
给他自由。
这四个字他说不出口，甚至只要一想，就觉得满目疮痍的心口又一次被生生撕扯开，已经凝结的暗红色血液从中渗漏出来……
再疼，是不是也不及沈清昀迫不及待逃离自己留下的伤口疼？
墨天琊不知道。整个第三星系的政务，堆积在一侧，所有的计划都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思理会。这一切的开始，不过是他为当初沈清昀出事时，他悔恨于自己的束手无策。
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清昀遇上危险。
他要去带回他的王子，而后，就给他想要的自由吧。
一滴水珠，从屋檐的一角滴落，就像一颗在眼角蕴含了许久，终于落下的泪。
沈清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对着屋檐的一滴水珠发了呆。
地下城并没有于丛飞向往的那般充满刺激和挑战，但沈清昀的眼里，这分明是亡命之徒聚集的不法之地。所以他一刻也不敢松懈，更不用说是发呆了。
若他还是个警察，经此一次，回去肯定写上一连串的报告，申请武装力量，直接将此地端平。
“买到新的身份，问清楚通往第二星系的非管制港口，就离开地下城。”沈清昀直截了当地为两人的行程做了安排。
“这么赶吗？”于丛飞有些不情愿地道，“我们不能多留两日？我还没能好好地逛一逛地下城呢。”
沈清昀好笑地回头看他：“你以为我们是来观光旅游的吗？别忘了，追在你身后的人是谁。”一个年纪轻轻就让第三星系所有黑暗势力闻风丧胆，甚至甘愿做牛做马的大魔王。
“可是……明天就是地下城一年一度的赌石赛了啊！”于丛飞蠢蠢欲动地企图说服沈清昀，“整个地下城那么大，就算墨……大魔王亲自来了，也借不到人手抓我们。我们就远远的混在人群里看三场……不行就，一场赌石赛。我做梦都想看一次，求你啦昀哥。若是这次再被抓回去……我一定会被我爸和我哥联手关押，从此再没机会踏上第三星系的。”
于丛飞说得可怜巴巴，沈清昀拿下了脸上的墨镜，审视地看着于丛飞。
“怎……怎么了？”于丛飞因为这意味深长的眼神吓了一跳。
沈清昀摇了摇头，重新戴上墨镜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意识到，你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突然被点名评价的于丛飞一头雾水。
沈清昀在心里叹了口气：哪个普通的少年敢只身闯入墨天琊的府邸，企图带走被墨天琊亲自关押的人？又有哪个普通少年，敢开着辆小飞船，就进了边沿地带的荒星带？哪个普通少年在几年前险些丧命于第三星系亡命徒手中，几年之后还敢来第三星系探险？一次次在危险边缘不断试探的于丛飞，如今还顽强的活蹦乱跳的活着，简直是一场生命的奇迹。
沈清昀略觉得，自己跑路的时候，似乎不小心还带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黑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