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的旧爱[星际]》汐若东篱

3、回忆

　　墨天琊喝下了两瓶A+级别的缓和剂。

　　缓和剂众所周知的难喝，味道有如发了馊的咸鱼。科学家们倒是试图改良过口感，但是改良之后的缓和剂效果大不如前。这种难喝程度迫使大家积极地寻到自己的伴生，以告别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然而墨天琊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地两口喝完。

　　“星际医疗组织建议，缓和剂最高使用时间为十年，服用量每日不能超过一瓶。您服用缓和剂的时间已经超过十二年，药量达到两瓶，已经大大超出了使用标准。”可充当家庭医生的智能管家忠实地提醒道，“如今缓和剂的药效对您用处不大，脑内精神处于中级风暴状态，已列入危险级别，建议您尽快找到自己的伴生，停止服药。”

　　伴生……

　　他轻轻阖上了眼。

　　伴生，他有的。

　　匹配度99%，曙光计算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迹，甚至一顿被认为是BUG问题。当年沈家在首都星还算位高权重，直接以保护隐私为由，瞒下了这一数据，才没有在联盟造成轰动。

　　参与测试的是沈家幼子，当时只有二十岁，即将成年的沈清昀。联盟的普遍寿命平均在三百岁，二十岁成年之后，容貌就基本固定，会在今后的两百多年内保有青春和活力，在两百五十岁之后进入正常衰老。然而若是不能在成年时拥有属于自己的伴生，即便有药品的辅助，也很难活过四十岁。

　　因此，沈清昀在做完测试之后，沈家就立即派人去寻找匹配度最高的墨天琊。沈清昀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考察自己所选伴生的人品，亲自到第三星系一个破败的小巷子里，接走了墨天琊。

　　当时的墨天琊只有十三岁，正用垃圾堆里破旧的零件组成了一架摇摇晃晃要散架的机甲，将自己所在那片街头的小霸王打趴下。

　　墨天琊踩着小霸王那款新型机甲的胸口，想的是明天隔壁街的混混如果来街区挑衅滋事，还得让这小霸王去顶着，不能把人打残了。

　　而后，沈清昀就从天而降，像从另外一个世界里跑来的“怪物”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依稀记得自己还同他打了一架，说是打架，沈清昀只用了一招就将他打趴下了。墨天琊愤愤地想，自己一定是因为机甲太差了，抵不过沈清昀那架浑身雪白的“银翼”。

　　或许是沈清昀对他没有恶意，或许是他吞不下打输了的这口气，也或许是他在那一刻握住了改变命运的脉搏。总之那天，他随沈清昀去了第一星系的首都星，在那里渡过了少年时代最疯狂的七年。

　　是的，疯狂。

　　即便经历过第三星系的大小战场，墨天琊至今依旧觉得，那透着光的七年，大概就像是做梦一样，疯狂得让人不敢相信。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避开沈清昀的捉弄，最需要费心的事情，是如何在下一场机甲比赛中赢过沈清昀。

　　想要赢过沈清昀并不容易，他是当时联盟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在机甲和战舰指挥上都有着卓越的天赋。

　　墨天琊在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根本不是沈清昀的对手之后，就转战了AI智能，默默地研究一款能侵占联盟系统的AI，阴暗地想着在下一次比斗之时，一开始就先黑掉沈清昀所使用机甲的精神联网系统，让沈清昀没办法控制机甲。

　　他还给这款小型AI取名叫“小青云”，让小青云去对付大清昀，很合适。

　　然而就在墨天琊即将二十岁成年，准备趁机对沈清昀炫宝的时候，军部一道指令，让沈清昀上了战场。起因是第三星系的一次小型叛乱。

　　他们都认为这只是一场碾压性的小型战斗，没想到沈清昀却死在了那场战斗中，而后联盟查出沈家长子沈清风联合外星系叛乱，沈家家主沈巍私吞军火……

　　功勋赫赫的沈家就在半个月之内分崩离析。沈家夫妇承受丧子之痛的同时官司缠身，被指通敌的沈清风下落不明，而沈清昀在战场上被炸得粉碎。

　　没人有空去管刚刚成年的墨天琊，沈家人自顾不暇，外界的都以为他是沈清昀养在身边的小宠物。他孤身一人回到了第三星系，去了沈清昀的葬身地。那颗无人守卫的星球已经彻底的成为了宇宙中的微小碎片。

　　墨天琊踏遍了那个星球的每个角落，在往后调查的信息中彻底明白了事实的真相。

　　根本就没有什么叛军，就算是当时的星际海盗，也不曾拥有能炸毁一座星球的武器。整个第三星系都对这伙人的力量啧啧称奇，却没有任何一人出来炫耀这是自己的功绩。

　　哪怕是有一人认真去查，就能够轻易地发现其中的漏洞。然而世家忙着瓜分沈家的势力，第二星系都在看热闹。平日里沈家来来往往，夹着尾巴谄媚的人都安静得像一只只鹌鹑。没人想要真相，说白了，沈家不过是第一星系权力争斗的一件牺牲品。

　　墨天琊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清朗明媚的沈清昀，会是这样一种死法，死在暗无天日的权谋之中。

　　墨天琊已经很久不去回想沈清昀的模样，然而每一个陷害沈清昀的人，那些安稳地在第一星系作威作福的世家，谁也别想逃掉，包括他自己。

　　那七年的无忧时光最终变成了一道枷锁，绑在了自己的身上。墨天琊有无数的理由去痛恨自己的无知，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同沈清昀斗智斗勇上，他的小青云已经摸到了那些阴谋诡计的边边角角，却在沈清昀笑着亲吻自己的额头，对自己说早安时，按捺住了告状的念头。

　　他只是觉得，那些肮脏的东西，不适合让沈清昀知道。他只是想着，等他再长大一点，他就能保护好沈清昀了。

　　然而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即便拉了所有人陪葬，沈清昀也不会再回来了。

　　墨天琊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面色有些苍白的点开了自己的个人智脑。

　　这架智脑已经很旧了，联盟在这之后已经淘汰了三代，然而墨天琊依旧保留着这台智脑。在当年，这款智脑刚出的时候，沈清昀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来送给自己当赔罪礼，他已经想不起沈清昀是因为什么惹了自己。只记得，智脑被放在床头上，沈清昀小心翼翼地趴在床边，望着自己的样子。

　　就好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

　　墨天琊当时想，不必如此的。他是高高在上的沈家少爷，自己不过是第三星系烂泥里打滚出来的低等生物。然而这在沈清昀那是说不通的，沈家的家教告诉他，伴生是很重要的，沈家人只能有一个伴生，认定之后，要如伴侣般忠诚。

　　心思单纯的沈小少爷，一直觉得墨天琊不太爱笑，可能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好，墨天琊被迫当了自己的伴生可能不高兴。所以但凡好东西，总要给墨天琊送上一份。

　　沈清昀把他捧上了天堂，而后甩身而去，任由他独自跌入了地狱。

　　他有如一抹幽魂，守着一点沈清昀留下的印记，在人世徘徊，迟迟不肯离去。

　　然而终究是留不住的。这台个人智脑保留了当年的外观，内里早已经被墨天琊换了个遍。当年“小青云”的芯片被植入进了这台智脑中，在这十二年里，逐渐扩张重组，成了控制整个第三星系，间接潜伏进联盟系统的超级智脑——Red Queen（红皇后）。

　　“红皇后”侵蚀联盟系统，掌管权限是早晚的事，第一星系外环绕的高新技术武器，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粉碎第一星系外围的守护屏障。

　　第三星系的过去，就是第一星系的未来。而最终害了沈清昀的首都星，将如同那颗埋葬了沈清昀的星球一样，被炸得粉碎，成为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在这之前，他还不能死。

　　墨天琊的神经因为这么多年来的高强度运作，已经濒临崩溃。他透过治疗仪观看过自己的脑内风暴，如同荒芜的沙漠中卷起的龙卷风一般，狂暴而危险，任何精神的进入都将被炸得粉碎。

　　即便如今与他精神契合度高达99%的沈清昀活过来，都于事无补。

　　如果稳定剂已经对墨天琊不起作用的话，他的确该考虑寻找寻找替代品。

　　“……日前，通过曙光测试，与您匹配度最高的，是第一星系A级35号星球的夏无双，匹配度高达92%。”智能管家喋喋不休的声音传来。

　　墨天琊让智能管家闭嘴，又转过头去问自己的个人智脑：“夏无双现在人到哪里了？”

　　圆圆的球形智脑上，一对同样圆溜溜，占了大半张脸的眼睛闪过几串数据，而后如实回答道：“夏无双所乘坐的星舰航班本来将于今日抵达，因夏无双被粉丝围堵，造成星舰秩序紊乱，出现跳跃错误。现在程序已经修正完毕，粉丝也已经被有序安置，星舰将于明日下午三点抵达第三星系第五空间站。”

　　“对第五空间站的站长下达指令。”墨天琊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让他带夏无双来见我，我有一笔生意要和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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