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城楼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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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一大早，崔玉竹就与方徵一道出现在程将军房门之外，待到伺候完自家父亲汤药的小程将军开门出来说了一句家父有请之后，便一起消失在了房间之内。
程跖手里还端着方才服侍自家父亲用过的汤药，看着两人入内的背影低下头撇了撇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替两人将房门带上，随后端着汤药的碗往将军府后厨走去。
将汤碗送至后厨后，程跖便换了甲胄去了城楼，东南西北四个门各巡视一圈后，确定南燕方面没有什么异常，方才下楼回了家。
然而让程跖没有想到的是崔玉竹与方徵居然还在自家父亲房中，随手招了一个府丁过来询问一番后，程跖脸上的神色越发不好了。
两人自清晨入内之后便一直待在程将军房中，直到夜幕未垂，程跖方才看到两人从自家父亲房中退出来。
想着自己在外头听到的自家父亲那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笑声，一股郁结之气直窜程跖心头，以至于崔、方两人向他告辞时，小程将军都只是没好气的哼哼两声算是回应了。
直到自家父亲召他入内的时候，小程将军脸上那愤慨都没少去半分。
“父亲，我不太明白。”
一进门，在程老将军面前坐下，程跖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跖儿，有些事，不是你想明白就能够想明白的，你还年轻，有的事慢慢来，为父现在尚能够撑几年，你也还有时间去成长。”
知子莫若父，虽然程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个中意思程老将军却已经明白了。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自己知道，原本以为自己昏迷这段时间他会有所成长，只是没曾想到，这孩子还是太过自我了。
相较起今日这两年轻人差的还是有些多，且不说方徵自幼家世熏陶，旦说那个名叫崔玉竹的年轻人，自家这儿子还是差的太多。
“父亲您为什么总是看不到孩儿的努力？”
委屈，程跖是真的委屈。
“为父看得到，只是……罢了，跖儿，你先过来看看这两份东西吧。”
最终程老将军还是没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抬手指了指自己床边上方的两份文书，程老将军闭上了眼睛。
有的事，还真不是能说明白的，只希望自家孩儿能早些看明白，努力固然重要，可有的事情偏偏不是一个努力便能说得清的，至少战场上的事情天赋终归是占了大半的。
顺着自家父亲的目光，程跖将视线放到了床边那两份文书上，疑惑的拿起那两份文书放到自己身前展开。
只是一眼，程跖便被个中的内容所吸引住了。
两份文书，一是行军图，一是用兵之法。
作为一个合格的武将，自幼随父亲在边关长大，程跖太知道这两份东西所述内容有多大胆了，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大胆，却恰到好处的扼住了对面南燕的十万大军。
一口气看完两份文书，随后再反复对比推演，程跖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抬头时，程跖目光中多了几分震惊，更多的却是恐惧！
不用自家父亲再多说，程跖也明白这东西是谁人送过来的，今日除了崔玉竹和方徵，再没人进过自家父亲的房间，更何况今日一早是自己侍奉的汤药，那时候自家父亲房中还没有这两样东西。
“父亲，这是？”
“是那个叫崔玉竹的年轻人弄出来的，你看如何？”
程老将军坐直了身子冲自家儿子颔首。
“若，若真是她所做，那孩儿希望，这辈子都不会与她在战场上相遇！”
可怕，真的太可怕了，程跖原想的是这两份东西应该出自方徵之手，崔玉竹顶多就是一个辅助的角色，可谁曾想，这两份东西居然是崔玉竹弄出来的！
若是方徵做出的这两份东西，程跖虽也会妒忌，但好歹还能安慰自己说，方徵出自英国公世家，自幼跟在英国公身边，跟着英国公学了不少的东西，可是是崔玉竹的话，程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了。
最终，程跖将所有的心绪都归结在了文人二字上！
日后千万不能小瞧文人，更不能轻易去招惹文人，特别是像崔玉竹这样的，看起来文文弱弱自己一只手救能捏死，但实际上却是可怕的不能用言语来描述的文人。
想到这，程跖猛然想起一件事，是当初从京都回来的一个叔伯给他说的，好像崔玉竹之前是朝堂的太傅，而且似乎还是个举国公认的奸臣！
一瞬间，程跖人不好了。
“行了跖儿，你先别多想了，图纸你也看过了，今日为父与方、崔二人商议过了，细节上的地方待为父再与你细说，崔玉竹是个文人从未上过战场，你与她不同，她能出谋，但你可以实实在在的领兵去挣那一份功劳。”
顿了顿，程老将军接着道：
“方徵今夜已经带人出城了，以为父现在的身体，坐在这与你说说话还成，若是让为父披甲迎敌，那便真是笑话了，所以为父希望你能挑起中军之职，吸引南燕大军的注意，坚守钟秀城，待方徵他那边准备好，便与他策应行事，一举拿下南燕。”
“跖儿，这你可做得到？”
……
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崔玉竹站在城楼之上，在她的身边还站这三个人，一个是全副甲胄在身的程跖，一个是自那日之后便被符枫扔在自己身边面无表情的戗子，还有一个便是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刑部差吏柳顺。
柳顺这小子运气极好，这次随方徵前来的太医署医官中便有之前替自己看过头疼的冯仑冯太医。
听方徵说，冯太医本来是不太想来的，后来不知是怎么了，自己主动跑到方徵府上强烈要求将他也带到边关来。
冯太医医术本就不差，再加上柳顺这小子底子好，是以年三十那日这小子便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崔玉竹面前了。
距离方徵出城已经过去两日了，按照崔玉竹之前所计算的，还有一日，他便能到达自己所计算的那个位置。
只是也不知南燕那边是不是也与荆南这边心有灵犀一般，方徵出城的第二日，南燕的大军便再次向前推进了三十里，回到了顾朝月回京之前两军对峙的距离。
而且南燕的大军也不仅仅只是推进，就在众人以为他们准备就地安营扎寨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向钟秀城发起猛攻。
那攻势比之崔玉竹与顾朝月一起经历的那一夜有过之而无不及。
否非是程跖那夜与自家父亲商谈之后便着手做了准备，恐怕等不到方徵到达那边，钟秀城就已经沦为南燕囊中之物了。
此刻站在城楼之上，崔玉竹目光远眺，城门之下依旧是一阵阵的杀喊声，虽然还是会心悸，但崔玉竹现在已经能保持面上的镇定自若了。
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以后就开始习以为常，哪怕战争这件事情是拿人命在做赌注的游戏也是一样的。
就像现在在城楼之上浴血奋战的荆南将士们，三天以来南燕不断的攻城，几乎未曾有丝毫的停歇，他们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生死节奏，机械的挥动着自己手中的武器，疲惫，难过，恐惧等等的情绪都在这无止尽的厮杀之中被消磨殆尽。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袭崔玉竹的门面。
程跖刚转身抽刀砍翻了一个爬到四人面前的南燕军卒尚未来得及回身，而柳顺倒是看的明白，奈何身手并没有这么矫捷，脑子里已经将要做的动作都过了一遍，身子上却只来得及将刀抽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戗子扯了崔玉竹的衣袖狠狠将人往自己身边一带，堪堪将那支羽箭避开。
只是还没等崔玉竹回过神来，下一支羽箭再次冲她而来，戗子猛地往前跨了一步顺手将柳顺的刀抢了过来，一扬手将那羽箭挑飞开来。
随后径自来着崔玉竹退到了城楼边得一个死角，牢牢将人护在其中。
钟秀城外，南燕军中，接连两箭落空，肖剑楠一双剑眉紧紧拧成了一团。
三日了，已经三日了，结果十万大军齐出还是没能将钟秀城给拿下来，眼看过了今日就是第四日了，肖剑楠心中涌起极度得不耐烦。
原本他是准备攻破钟秀城之后留崔玉竹一命的，他要她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蚕食荆南的国土，然后再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在荆南的皇城中娶师妹为妻，到那个时候自己再在师妹的面前将崔玉竹一刀一刀活活剐死。
肖剑楠要让天下人知道，只要是自己看上的东西，就容不得旁人染指，那怕这个人想要染指的人并没有成功！可是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谁都不能碰，谁都不能想！
可是当今日在城楼上看见崔玉竹的时候，肖剑楠改变主意了，他要她死，现在立刻马上就死在自己面前。
眯着眼往城楼上看去，肖剑楠不易察觉的撇了撇嘴，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他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小子啊！
戗子，符师妹的徒弟，本以为符师妹在帮自己刺杀完程老将军之后会乖乖的带着这个小子滚回昆仑山上去窝着，谁想到呢！
她居然将这小子安排到了崔玉竹身边，还当真是疼爱顾师妹呢，就连顾师妹身边的人也要护着，而且还让自己那心肝宝贝的徒弟来护着。
既然符师妹如此爱护自己的徒弟和顾师妹身边的人话，那自己就不该拂了她的好意，就让自己亲自上这钟秀城楼一趟，替她好好照顾这两人好了。
想着肖剑楠也确实这么做了，挥挥手，让身边的从昆仑山山带下来充作亲卫的弟子们开路，自己则踏着万千的尸首一步步往崔玉竹所在的城楼方向逼近。
这是崔玉竹第一次近距离的见肖剑楠，这些日子以来，她曾在城楼之上远远的见过南燕军阵中的肖剑楠几次，可惜距离太远，她又不像顾朝月那般有功夫在身，视力非常人所能及，于是也就只是远远的看到过他的影子。
此时肖剑楠一身甲胄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崔玉竹愣住了。
她不止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过关于昆仑山上这位大师兄，就像公主殿下曾经给她形容过的，肖师兄文韬武略皆是上品，也有符枫给她说过的，这位师兄心思深沉，做事极端不择手段。
在崔玉竹的想象中，这位师兄应该是个如同曹孟德那般的一个人物，结果此时相见，肖剑楠给崔玉竹的第一印象却是这个人实在是太刘备了。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书卷气息很重，一双眼睛红红的，感觉像是才哭过不久的，刘备就有这么个特征，常哭，逮谁都哭的那种。
所以肖剑楠给崔玉竹的第一印象是刘备那样的人物，毕竟刘备还有一项技能，叫做蛊惑人心，肖剑楠也一样，他蛊惑了昆仑山众人的心。
“你就是崔玉竹？”
这是肖剑楠给崔玉竹的第一句话，只是还没等崔玉竹有所反应，他第二句话也脱口而出了。
“你要娶我师妹？”
紧接着，是第三句话。
“不用了，你没机会了，到了地府若是阎王爷肯放你的话，记得来荆南的皇城观礼我与顾师妹的大婚！”
三句话毕，肖剑楠扬起手中的剑，他的动作很慢，慢的能让崔玉竹看清他从拔剑到刺入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可是他出剑又很快，快到站在崔玉竹身边的戗子都没能反应过来那剑便已经没入崔玉竹的身体再拔出来。
一瞬间，戗子只觉得巨大的猩红色盖住了自己的双眸，眼中除了肖剑楠剑上流着的崔玉竹体内的鲜血再无旁物。
“崔玉竹！”
“崔兄弟！”
“崔大人！”
……
耳边似乎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崔玉竹努力的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似乎自己已经听不到了。
视线逐渐开始模糊起来，渐渐的，崔玉竹失去了对身体感官的控制，眼前一黑，便再也不省人事。
城楼上的攻城之战还在继续，肖剑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他的出现只是一个幻觉，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幻觉。
因为原本站在城楼上为众人打气加油的小崔大人再也站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城楼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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