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请自重gl》清轻一叶舟

51、月色如水

　　“罪臣崔玉竹接旨。”
　　前来宣旨的是满公公，崔玉竹从他手中接过圣旨，脸上无悲无喜，满大福眼尖，在崔玉竹接过圣旨的一瞬间瞥见她左手手心中有一道尚未结痂的口子，心中暗自记下，嘴上却依旧说着不痛不痒的安慰话。
　　“崔公子，不必太过忧心，以公子的头脑，到了西南指不定还能赚些军功回来的，咱家来时，陛下和公主殿下交待过的，就算公子此去，崔姑娘在京城也不会失了依靠的。”
　　“陛下公主待臣如此，臣无以为报，还请公公代玉竹转达玉竹对陛下和殿下的感激之情。”
　　随着崔玉竹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崔朗已经将备好的钱袋子送到了满公公手中。
　　“会的会的，那咱家就不多留了，时间就留给崔公子和崔姑娘吧，后日一早刑部会有人前来陪同公子一道南下的。”
　　收了钱袋，满公公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明明是多好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糊涂，居然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就回了皇家的亲事，如今落到充军的下场，真是世事难料啊！
　　“那玉竹就不送满公公了，公公慢走。”
　　“崔公子留步，咱家先行一步了。”

　　满公公方才跨出崔府的大门，崔玉兰便脚下一软，直接跌入崔玉竹怀中，一口气没喘匀，晕了过去。
　　“长姐，长姐！长姐！崔朗，快去请大夫！”
　　抱着自家长姐，崔玉竹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焦急自责等各种情绪交织在眼中，崔朗对上自家少爷的目光也被吓了一跳。
　　来不及应声，崔朗一溜烟的往府外跑去。

　　直到大夫施了针，开了药方，又反复回答了崔玉竹的问题后再三保证崔玉兰没事之后，崔玉竹才亲自将大夫送出崔府，之后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崔玉兰床边。
　　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颓然的气息，目光始终落在手心里一片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物件上。
　　这就是崔玉兰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崔玉竹。
　　昨日这人从宫中回来就直接将自己锁在房间之中，直到今日满公公前来宣旨，她才从房中走出来。
　　穿的还是昨日那身衣服，脸上的巴掌印消退了不少，可依稀还是能看到，眼睛红红的，眼眶周围有些肿，还带着浓浓的黑眼圈，一看便是哭了一夜的样子。
　　崔玉兰不清楚昨日在宫中发生了什么，只是还没等她开口相问，那充军的圣旨就到了，一想到自家柔柔弱弱的妹子居然要去军中，崔玉兰只觉心口堵了什么似的。
　　还未开口，泪就先流出来了。

　　“长姐，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饿不饿，渴不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看着自己，崔玉竹抬头看去，便见自家长姐已经醒了，慌忙将手中的物什收入怀中，拿出手绢轻轻给自家长姐擦去泪痕，随后便起身前去倒水。
　　任由崔玉竹为自己忙前忙后，崔玉兰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家妹子，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只是她失败了，崔玉竹还是那个崔玉竹，她依然还是看不透自家这个妹子。
　　“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喝了崔玉竹端来的药，崔玉兰半靠在床上，见崔玉竹又要去张罗吃的，崔玉兰出声拦住了她。
　　“长姐，我先去厨房看看，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一会再说好不好？”
　　说完崔玉竹不做停留，只给崔玉兰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坐在厨房之中，看着锅洞中的火焰忽明忽暗，那火气熏得崔玉竹眼睛酸涩，泪水不受控制的再次流出来。
　　抬手胡乱将脸上的泪抹去，崔玉竹抬头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厨娘，后者正忙着处理崔朗拿回来的鱼，根本就往这边看，崔玉竹方才松了一口气。
　　去西南充军吗？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西南边陲现在正乱着呢，要是能战死在沙场上也算是个好归宿了。
　　反正满公公也说了，长姐皇帝陛下和，和公主都会拂照的，既然这样的话，自己便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

　　顾朝月是荆南的公主，自己若是为荆南战死，她应该也会念着自己的吧！
　　背靠这身后的柴堆，崔玉竹想着。
　　看着自己手心中那道伤疤，崔玉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果然啊，这只是一个封建王朝罢了，即便是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能接受同性相恋的人也不过寥寥，自己又能去要求顾朝月些什么呢？
　　从今日的圣旨来看，她并没有将自己欺君惘上的事情告诉皇帝陛下便已经很好了，自己不能奢求更多了，这样就很好了。
　　这样就很好了，很好了。
　　伸手入怀，摸了摸那片从手心中取出来的茶杯碎片，崔玉竹站起身来，走到锅边，在询问了厨娘之后，将锅盖揭开，任由那升腾的白雾将自己包围。

　　“长姐，后日我便启程去西南了，你自己在家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就去寻陆含元，含元与我交情颇深，你们也算是熟识，你若去找他，他必然不会袖手旁观的，还有啊，这几年我也算攒了些积蓄，以咱家的开销的话，这辈子怕也是够了的，你若是遇见喜欢的人，便将这钱充作嫁妆吧！”
　　伸手往崔玉兰碗里夹了一筷鱼，崔玉竹似是随口一般提起这么一个话题。
　　“你给我闭嘴，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嘴上说的凶，眼眶却已经泛了红，崔玉兰赌气一般的又往崔玉竹碗中盛了一大勺饭。
　　“堵得住，堵得住，我这不是马上要走了吗？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我怕我走的时候忘了给长姐说，这不想到就先说了。”
　　往嘴里扒了口饭，将胸腔中积起的闷气压下去，崔玉竹勉强扯起一个笑脸。
　　“你昨日入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回来就那个样子，今日皇帝陛下就让你去充军，明明之前你在剑南的时候他不是这样同我说的啊。”
　　放下碗，崔玉兰不吃了，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崔玉竹。
　　“也没什么，帝王心思，总是多变的，长姐也是看过的，伴君如伴虎，该是我什么地方做的让陛下不满意了吧，你知道的朝里与我不对付的多了去了，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去寻陛下，陛下怕是有心也保不住我的。”
　　面上风轻云淡的冲自家长姐笑了笑，心中却掠过昨日长公主殿下那双含恨的眸子，手中的筷子一顿。
　　“那你脸上的伤呢？总不可能是皇帝陛下动手的吧？”
　　“这个吗？”
　　放下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崔玉竹轻轻道。
　　“这个是我自己打的，若非这样，今日来的圣旨可能就不是充军了，怕直接便是收监准备秋后问斩了。”
　　低下头，避开自家长姐的目光，崔玉竹解释道。
　　也不知道崔玉兰是信了还是没有，总之在听过崔玉竹的解释之后，她没再纠结于崔玉竹脸上的巴掌印，而是表达了对崔玉竹充军的担忧。

　　吃过饭，崔玉竹将崔玉兰送回屋中，正准备起身告辞，却被自家长姐拉了回来，确认了屋外没人，仔细将门关上，崔玉兰方才坐回桌边。
　　“军伍之中全是男子，玉竹你若是去充军……”
　　崔玉兰话没有说全，但后面的意思崔玉竹都明白，自家长姐在担心自己的身份，入朝为官是一回事，充军入伍又是一回事，若是入伍，自己的身份太容易暴露了。
　　“长姐放心，我有办法的，你不要太过担心，照顾好自己便是了，否则我日后家书都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寄。”
　　办法崔玉竹还没有想好，这话只是随口用来应付崔玉兰的，总不能让自家长姐再担心自己吧？
　　给自家长姐倒了一杯水，耐心的安抚着自家长姐的情绪，崔玉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胸有成竹一些。

　　待到从崔玉兰房中出来时，月头已经挂上了树梢，崔朗说已经把她泡澡的水给她备上了，崔玉竹看了一眼这个跟了自己三年的小厮，心中再次叹息一声。
　　“崔朗，你下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看着房中为自己铺被烧暖盆的崔朗，崔玉竹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来。
　　“没事的少爷，这些事我做惯了，你先歇一歇，现在水还有些烫，等我把这些做完了就走，我知道少爷泡澡不喜欢我们伺候的。”
　　崔朗一边拢着暖盆中的火，一边回着崔玉竹的话。
　　见崔朗坚持，崔玉竹没再出言拦他，自己去衣柜中将换洗衣服拿出来放到澡盆边的衣架上。

　　崔朗走后，崔玉竹将门关好，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衫，外袍，中衣，里衣，最后……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金丝软甲，脑海中是昨日顾朝月将这衣服递给自己时娇羞的样子，鼻头一酸，崔玉竹深深吸了口气，将这酸涩之意压下。
　　小心翼翼的将这软甲脱下来，叠好，放在自己换洗衣服之上，崔玉竹一步跨入水中，将自己整个人没入水中。
　　良久，直到胸腔中窒息的感觉袭上脑海，崔玉竹方才冒出头来，目光一瞬不眨的落在那软甲之上。
　　待到自己感觉恢复了不少，崔玉竹再次没入水中，之后再出来，如此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直到掌心中的伤口泡的泛白，水也凉透，崔玉竹才起身将水擦干穿上衣服。

　　穿戴整齐，崔玉竹将那叠好的软甲放在自己枕边，却没再穿上，这软甲上早已没了顾朝月身上的香气，可崔玉竹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凑过去深深嗅着。
　　泪水不觉便湿了枕头，有两三滴落到那软甲之上，崔玉竹一骨碌翻身而起，随手扯起自己的衣角，仔细的擦拭着。
　　可眼中的泪怎么也止不住，于是那软甲上的泪水也越擦越多，最后，崔玉竹将整张脸都埋在那软甲上。
　　隐忍压抑的哭声在这如水的月色中渐渐被黑暗吞噬。

作者有话说

　　最后虐心一章，明日我们开始走西南剧情。
相信老舟，这绝对是个小甜文，虐什么的都只是为了将来的高甜，高那什么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