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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梅林不见了 ...


  •   梅林不见了。
      藤丸立香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距离她二人上次对话不过五小时。

      结婚吧立香酱。
      五小时前,藤丸立香推门进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她恍若未闻,径直向床走去,披风鞋子袜子领结衬衫短裙发圈等等从门口一路丢到床边,最后只余黑色的吊带与打底裤,面朝下狠狠栽进柔软被褥,闷闷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梅林啪地合了手中厚重的魔法书,置在小几上,走到门口弯下腰,等到了床前,乱七八糟的衣物小件已经抱了一满怀。他熟门熟路地分拣开,发圈与领结放上梳妆台,大腿袜与衬衫丢进收纳篮待送洗。短裙与大衣搭在手臂上,正要挂进衣柜时,藤丸立香在他背后道:短裙要熨。
      她的声音依然闷在床褥里。
      梅林于是把短裙搭在椅背上,关上柜门折回床边,握着藤丸立香的肩膀将她翻了个面朝上,俯视着她,笑眯眯道:不要闷死呀,立香酱。结婚吧?
      能将毫无关联的话说得如此自然,藤丸立香从出生到现在也只见过梅林一人。
      她立刻翻了个面,脱离他的魔爪,脸再次埋进被褥,说:让我闷死,别管我。
      梅林再次把她翻回来,用了点力气把她按住,拨开她脸上发丝的动作倒是轻柔:立香酱这是打算让我殉情?
      藤丸立香翻不过去,金色眼睛向男人白皙好看的脸发射死亡视线,发现毫无作用,便伸手抽过床头的时尚杂志盖在脸上,不打算理他。
      梅林故作不满,去掀那本杂志,同橘发的女孩讲:立香酱怎么这么不认真?我在向你求婚哎。
      藤丸立香面无表情答:要我认真?你倒是被一天求婚十几次试试看?
      梅林立刻撒手捂脸,扭捏道:啊呀不行,想想就好害羞!
      这一撒手,他手里的杂志被丢下,直接砸在藤丸立香的脸上,让她一声痛呼,顿时眼泪汪汪。梅林仿佛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赶忙去揉藤丸立香被书脊敲红的鼻梁:对不起呀立香酱,心碎得厉害,没注意,是我不好。
      藤丸立香何尝不知道这是来自梅林的报复,她向小心眼的男人翻出一个巨大的白眼,威胁说:我看你是一天不加班就皮痒。
      此时她眉毛拧着,眼睛瞪着梅林,端的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疲色倒是消去不少。梅林见状,嘴角微微翘起,见好就收,不再闹她,揉乱她的额发,在她的抱怨中起身回到小几前,拾起那本厚重的魔法书继续读。
      藤丸立香理好头发坐起来,目光探向他手中之物。这大书极厚,书页脆而发黄,看着就让人觉得会被那古旧味儿惹得打喷嚏。藤丸立香又去看书皮,瞧了半天没瞧出什么门道,以往被他迫着学了一阵如尼文,这会儿顶多看懂书皮上“龙”“论”二字。到底是搞不清这老妖精在看些什么玩意,她便不去想,在背后堆了几个枕头,扯了那本被梅林用来砸她脸的杂志看,一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晃着在空中的那只脚丫,脚尖一点一点,引得旁边本就假装读书的男人更加心猿意马,分了神拿眼角觑她,她本人还毫不自知。
      藤丸立香其实也无心看书,这本杂志是她来迦勒底那年偷偷塞进背包的,当时谁又能想到一本月刊能够硬生生地被她反复看到今天?本以为能够认识很多同龄的朋友,本以为在这里待上几个月就能回家,本以为能一直订购这家的杂志,直到里面轻飘飘软乎乎的甜美风格再也不适合她的年龄......有无数个本以为,都在早年那一场大爆炸就改变了。不如说,在她踏进迦勒底大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改变了。
      藤丸立香心里升起一股子熟悉的烦躁,哗哗翻页,三两下就翻完了,这才意识到房间中的另一人安静得出奇,扭头去看,正对上梅林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
      那种眼神她见过无数次,从第一次他被召唤到她身边起,她便再没有一日逃过这双眼睛。梅林从未真正告诉过她,自己能够用千里眼看到什么,但他那种洞悉一切的冷静眼神,总让她十万分地不舒服。藤丸立香感觉自己像实验台上的小白老鼠,而拿着手术刀的是梅林。
      先开口的是梅林,他说的话与藤丸立香脑子里想的可谓风马牛不相及。他说:立香酱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脱得这样干净,像挑衅。
      藤丸立香愣了一秒,错愕地上下看了看自己,黑色吊带,黑色打底裤,是每日工作结束回到房间的装扮没错,甚至替她收衣服还是他本尊,这都多久了,突然跳出来拿这个做什么文章?她思索了一会儿,问他:巴比伦的姑娘伤害你的自尊心了?所以要来我这里逞一逞劳什子男子气概?
      藤丸立香知道梅林是个耐不住的放浪性子。他被她抓着加班加狠了,藤丸立香会给他适当放假以补偿,每每不见人影。终于有次她自己跑去巴比伦特异点散心,恰好碰到梅林揽着三五巴比伦裙装丽人,说说笑笑走在街头,好不愉快,这才知道他每次放假都做什么去了。她也不恼,只是有点说不上的失望,但御主房间的指定从者到底还是他,从他来到迦勒底那天起,就没变过。
      梅林闻言,脸上难掩矫揉造作的伤心,扯着白袍袖口边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道:立香酱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一直都只爱着你一个的,不要说得我水性杨花、与人牵扯不清一样!我好伤心,好伤心。
      藤丸立香十分脱力,知道这老妖精也是个老戏精,脸皮忒厚,是以不能叱责他,反而会着了他的道,反而更来劲。于是她见招拆招,瞥了他一眼,道:梅林,你这副样子,活像个洁身自好的老/处/女。
      梅林根本没想到她会打出这样一记狠球,顿了两秒才接上,笑盈盈地放下魔法书起身——藤丸立香警觉地向床里缩了缩,但已经晚了,白头毛的老梦魔欺身而上,一手撑着她背后的墙壁,一手握住她的肩膀,紫眼睛含着最饱满的笑意:不如立香酱来看看我是不是?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藤丸立香看着他离得极近的脸,心跳有点快,不免赞叹这张脸生得极好,怪不得从大不列颠时期开始便有万千少女与贵妇拜倒在此人的白袍下。她又忽然想起巴比伦热情的夜晚,走在人声鼎沸的街上与人说笑的梅林,侧脸被映成暖橘色,那是她给不了的颜色——想到这里,她反而心定下来,直直地回望着眼前的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轻呼一口气,答:免了。
      本来看到被她粉色舌尖润湿的唇瓣,梅林的眼睛眯起了一些些。但又听到她紧跟着拒绝,那眼睛便写着不满之意了。他捏了捏手中藤丸立香的肩膀,不出所料,她的肩头不如以往圆润可爱,反而消瘦许多,她的肩骨甚至有点硌手,甚至能摸出隐约的形状来。他退开了几公分,又弯起嘴角,笑问:立香酱在想什么,我是知道的。
      藤丸立香心里咯噔一声,却又不太意外他知道。作为一个魔术回路较为平庸的御主,她本不应该不舍昼夜地战斗与训练,既然不补魔,那就只能调整作息,让自己处于供求平衡的状态,才是持久作战的上策。可她明知这点,却依然像试图榨干自己一样地前进,长久下去,她会怎样呢?她能想到这点,人精梅林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见她不说话,梅林也不强迫,只又说一句:结婚吧,立香酱?
      藤丸立香简直想为这老妖精的脑回路跪下,真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语不惊人死不休。于是她第三千次——管他多少次——地拒绝梅林,道:你不如先去加个班清醒一下。
      真讨厌。梅林摇头叹息,倒是头一次抱怨她顾左右而言他:立香酱又岔开话题,我决定去死。
      然后趁藤丸立香不注意,迅速地在她嘴上蜻蜓点水,立刻抽身要跑,但还是被那本过时杂志砸中脑壳,藤丸立香一脸冷酷道:你给我去骑阶训练场,听到没?
      梅林轻快地点头,带着胜利的笑意,麻利地奔向房门,不忘顺手抄起脏衣物收纳篮与要熨的短裙,五秒就没了人影,让藤丸立香不禁感慨这逃跑技术也是越发纯熟了。
      他跑得如此自然,如此日常,如此地不轰轰烈烈,是以等藤丸立香发现梅林真正消失不见,也是五小时后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梅林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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