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说gl》泥慕玉

5、第 5 章

　　占律堂是所有初入门下的素子们学习的地方。

　　在这里，不仅要学习天承门的门规，还得学一些简单的占卜之术。

　　她走入占律堂时，朝日已经升起有一会儿了，清晨淡金色的日光照在占律堂前摆放的星谱和圭盘上，将堂前种得一圃花叶上的露珠晒得慢慢蒸掉。

　　风吹动了占律堂打下来的一张布帘，布帘上缀着的琅佩便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也吹过来一阵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祥和啊。

　　果然还是初初入门当素子时日子过得比较舒坦，不必修炼，不必想一些有的没的，也不必和人争名夺利。

　　听着琅佩清脆的声音，凌舜有些怀念地眯起眼眸，侧耳听这轻微的声音。

　　除了风吹动玉佩的声音，一阵少年人清脆激越而又齐整的行礼声也入了她耳中。

　　“清玉殿大人早。”

　　这么快就授课了么？现下分明朝露未晞，这样早，素子们睡不好没得精神学不好占星术可如何是好。

　　凌舜替那些素子们不忿，同时也很好奇，作为一名口不能言的先生，那人到底是如何授课的？

　　好奇之下，她偷偷地走到占律堂后门，根据她的记忆，摸到一处被书架遮住的地方，轻轻推开书架。

　　果然她以前挖出来的那个容人通过的小洞还在。

　　她不费吹灰之力地从那小洞里钻进去，里面果真已然开始授课了。星台上的人礼仪端正地坐在几案上，示意一旁的御金阁弟子来宣读门训。

　　“什么嘛，竟然是让弟子来教人，枉本尊还以为能看见哑巴说话的奇景呢。”

　　整个占律堂很大，四周饰有晶灵明珠照亮，墙壁上涂满了熏椒。

　　整个堂中容得下她们一个御火阁的人，挑来的弟子却不多，加之现下听那御金阁弟子宣读门训，因而堂内鸦雀无声。

　　她突然出现又嚎了这么一句，整个占律堂的人都闻声向她望了过来。

　　对上那些或仰慕或好奇或不悦的眼神，凌舜知道自己暴露了，微微一笑，大方走到三尺高的占星台上，望着底下的素子们，“别在意本尊，本尊今日只是过来喝杯茶的，你们继续。本尊喝完这杯茶就走。”

　　话落，她当真从袖笼里捞出来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当着许多人的面，不紧不慢地啜饮起来。

　　“煜照殿大人今日为何有闲工夫过来的？”

　　她将滚烫的茶吹得凉了，要送入口中的时候，面前忽然漂浮起这么一段文字来。

　　她顺着这段字起手之处望过去，一身镶金边锦袍穿得和人间仙子一样的漂亮姑娘就睁着她那双比宝石还漂亮的眼黏在了自己身上。

　　她本就是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姑娘，长成之后，就有与玉石一般金质的冷美人味道，果然穿起来这一套属于御金阁的衣裳更是衬得好看许多。

　　不过，凌舜很是气愤地想，各阁不都是以五行之色配着的么，除了霜泉殿那个女人只在掌首面前耍滑头躲过一劫，余下的，藤槐殿穿得像棵树，墨台殿穿得像垛草堆，她自己穿得像只红辣椒，可面前的女人怎么就有特例，不去穿那金闪闪的衣裳的？！

　　凌舜觉得掌首那个女人偏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尤其对面前这人的偏袒，有时候更会让她气得直咬牙。

　　真是可恶，也不知掌首到底怎么被她灌了迷魂汤了，竟然让她一人在门派里特立独行，长此以往，可不得让其他阁不服么。

　　要是掌首某日说谁看不惯清玉殿要找人打她一顿，她一定跑到最前头，绝对不心慈手软。

　　出神的功夫，就被御金阁的弟子唤醒了，“煜照殿大人，煜照殿大人。”

　　凌舜回过神来，凤眸微沉，瞥她一眼，“怎么？这占律堂是你家的？本尊过来走走都不行了？”

　　她说话得气势太足，一下就将她身旁的弟子吓得不敢动了。

　　和她方才偷偷摸摸溜进来时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好像完全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过她有时候将煜照殿的那套架势架出来，确是挺能哄人的。

　　清楚地望见在她说了这话后，御金阁的那弟子将头缩了一下，脸色被吓得煞白，拿着门规的手都抖得快拿不住了。

　　得。凌舜扶额，这下她的名声又得往茅房里刷几下了。

　　“清玉殿大人。”

　　吓着了人家徒弟，怎么样她也得表示表示歉意。

　　“本尊并无训斥大人弟子的意思，本尊性子就是如此，还望大人莫要介怀。”

　　凌舜说了这话，心中还是挺忧虑的。

　　万一人家师尊不依，要打她一顿可怎么好。

　　不过还好，是她多心了。

　　那人只轻轻摆了摆纤素如玉的手，让弟子先下去，便递给她一份写在锦缎上的门规，一双眼如初生之鹿，湿漉漉地含着水气，又溢着一股说不明道不尽的光辉。

　　既然煜照殿大人来了，她写道，就与本尊一同教导素子们吧。

　　她本来就是被大徒弟赶过来教导素子的，此刻当然推脱不得，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替代那御金阁的弟子，继续念门规。

　　“天承门规其十二，五行相克者，不闻不见…不相触…不相亲…”

　　她读完这条时，手心都是汗，心率也不齐了，她看不见自己的脸色，若是能望见，定也是惨白一片的。

　　真是丢脸，堂堂的御火阁阁主，竟然被一条门规吓成这样，底下的素子们定是以为她入怔了。

　　凌舜有些自嘲地想，早知道不答应大徒弟了，结果自己的一世英名全毁在这儿了。

　　她暗示自己要正常一些，结果手抖得更厉害就罢了，她的思绪都不听自己使唤了。

　　身旁的人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要走过来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彻占律堂，“煜照殿大人，为何五行相克者，要如此呢？”

　　这声音将她从自我痛苦的漩涡里拯救出来。

　　她抬头望过去，一个十五六岁上下清秀的女娃娃正襟危坐，正定定地望着她。

　　她的余光却一直追逐着她身旁着金丝素锦袍的人，眼神里有对权势的渴望。

　　就像一条贪婪的蛇，死死盯着本不属于她的猎物。

　　她体内的气息醇厚却不杂乱，是她捡回来的那小姑娘。

　　沐浴更衣了一番，要不是她的气息，她整个人都让她认不出来了。果然人靠衣装啊。

　　她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解释道，“这件事，待你修出对应的五行形气，自然会明白。”

　　不过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眼神，看来，她教导她时，也不能倾尽心力了。

　　“那煜照殿大人，敢问我何时才能修出形气？”

　　“怎么，你很急？”

　　唇角略勾，凌舜有些玩味的眼神绕了她一圈，“本尊修形修了八年，霜泉殿修了十三年，你说，以你之质，能修几年？”

　　那少女一怔，摇头，“我不知道。”

　　“你修一辈子也修不好。”凌舜冷笑，“操之过急，只会让人生贪欲。”

　　她这番旁敲侧击的话，也许是当真被她听进去了，那少女说得身子一僵，马上低首诚恳道，“……弟子受教了。”

　　受教是受教，不过她有多少会听进去，凌舜却也是不知的。

　　她也懒得管，就随她怎么折腾。

　　只要她最后不惹事，就留在这里，吃吃喝喝等死，也没有什么坏处。

　　反正天承门养了那么多的闲人，也不差再养一个。

　　“清玉殿大人，本尊累了，剩下的就交由令徒读好了。”

　　随手把手里的那份门规丢给一旁安静站着的御金阁弟子，凌舜起身，坐到占星台后一张木椅上，继续喝茶。

　　口不能言的人望了她片刻，慢慢点头，示意一旁的弟子念门训，再挨个在空中画字给他们解释。

　　她刚写完，那方才被凌舜言语打压的小姑娘就站起来道，“清玉殿大人，我不认得字。您就不能说话吗？”

　　整个天承门，谁都知道她不会说话的。

　　但这批刚进来的素子是不知晓的。

　　她抬抬手，方想让身边的弟子告诉她，她不会说话，身后正在品茶的人就猛地站起身来，眼眸锐利，几步下去，提溜起那小姑娘就往外间走，“不打扰清玉殿大人教导弟子了，她是本尊选中的，本尊这就将她带回去悉心教导，就不麻烦清玉殿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