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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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家的新住客分到了二层尽头的一间客房。
“这个房间采光不是很好，抱歉啊。”
轰家的长女提来打扫用具。眉眼间尚是少女模样的轰冬美穿一件方便活动的白短袖，叼皮筋在嘴里、抬手将及肩的头发拢成马尾，“爸爸也真的，有客人来住不提前说，还好被褥上周洗过了。”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诶诶诶，这里就不需要江川君道歉啦。”
两人打扫完房间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轰炎司一回家就一头扎进了训练场，他的意思是让江川航太自己解释自己的来历，一是因为轰炎司仍然不相信时之政府那一套，另外一点则是出于别的考量了。
“重新自我介绍，看看说出了什么、隐瞒了什么来判断我这边儿的态度啊。”
不仅仅是江川愿意说出多少，主要是看他背后的束缚力具有的制约程度；
江川回到网咖一趟拿剩下的行李。他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经历许多时空，有的人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愿意相信他、有的畏惧未知，也不乏有很快将自己摆上主动的位置，对所谓的时空论与时之政府大加刺探的嗯……傻子。
江川觉得最后一种人挺傻的；
不说他们本身就是被制约在一个空间规则里的原住民，就算能跳出时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始终生活在人类社会之外的江川航太理解不了这种野心。
曾有人用盒子理论解释了这一点。人都是惧怕虚假、想要跳上更高维度以摆脱被关入盒子的恐惧。——这个就像薛定谔的猫，只要不打开盒子就永远不知道结果。倒是可以简单来讲。时空之外的人和时空里的人就像山顶和山脚，山顶能看的更远，但景色和生活具体是个什么样、反而要山顶的人羡慕山脚的住民了。
江川航太就是如此。
“轰先生是个直率的人啊。”他下了定义。
可能每个人都对自己的日常存在不满吧。
江川从住了几天的网咖小隔间里取出备用的衣物。他重要的东西都在背包里，随时带在身上，小隔间里一台电脑、一个空调被和一个枕头，躺下时必须要蜷起腿，膝盖和脚跟都贴着隔板才算完全躺下。
不过真正住起来还是要比出租屋舒服；
14岁的审神者完全理解了东京的年轻人愿意成为网咖蜗居族的原因。虽然网咖睡觉的地方不大，但能够洗衣服、洗澡还有饮料喝，空调24小时开放，远比租房子每天担心高额的房租，水电费以及不时上门的NHK收费员舒心得多。
况且生活在日本，隔音状况都差不多就是了。
“原来还真有这种感想。”
轰冬美感慨。
她推着超市的推车边把晚餐要用的蔬菜放进筐子里，“我当初大学毕业，选择工作的时候是就近考虑的。如果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我会不会也成为网咖族？”
“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这倒也是。”轰冬美看他，“我要是江川君的家人一定没办法放心你。”
橙色头发、湖绿色眼睛，神情明朗的少年远比她印象中的幼弟要单薄的多。
此时站在超市的冷冻柜前，江川抿了下唇角，“我也很担心他们。”
“要是能尽快联络上就好了。”
“要是能联络上就好了。”
“那，先不说这些。——江川君有什么想要的吗？零食、饮料或者玩具这类。”
“我可以要一盒牛奶吗？”
“嗯。对我就不需要敬语啦。”
轰冬美觉得江川航太就是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和家人联系，向身为英雄的父亲寻求了庇护的小可怜（虽然她想问为什么警察不能解决）。
橙色头发的小少年长得单薄但力气不小，一手他自己的换洗衣物（就一个薄薄的小纸袋）一手超市购物袋，是个性格开朗、很会聊天的人。——或者说，因为江川很喜欢在细枝末节提问题，才让轰冬美暗自松了口气的顺利聊了一路无关紧要的生活话题。
接着到了晚饭时间，轰家的其他子女不是在上大学就是在外面工作，整个房子只有轰炎司和长女轰冬美以及据说在雄英上高一的幺子轰焦冻。
轰焦冻上了餐桌才见着外人，问：“这是？”
“坐下，焦冻。”
赶在长女回答之前，轰炎司开口。他规整地将筷子放在筷枕上，双手抱臂，NO.2英雄上身迸起的肌肉应和他的眼神极有压迫力，平声道：“让他自己介绍。”
就算是政府派下来的工作又怎么样？
他不会拿自己子女的安全开玩笑；
拿出你在这个家里占去一个房间的理由来。轰炎司就是这个意思。
江川航太闻言也将筷头靠上筷枕，他稍微后退，在榻榻米上跪坐下。
“我的名字是江川航太。——与其我来介绍，不如各位来询问我。”
“你来自哪里？”
“时空之外。世界与世界的交点，没有四季变化与时间流动之地。”
“那里还有什么人。”
“我的家人。”
“你是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为了维护时空的规律。”
“什么叫做规律。”
“生命生老病死，星轨稳定。由人类建立的社会当由人类结束。万物能够生长，海洋潮涨潮落，日夜流转，四季交替。”
“什么在威胁规律。”
“被我们称为时间溯行军的异物、空间交错以及每个世界本土的神明。”
“维护的方法是什么。”
江川平静回答：“举头三尺有神明。”
轰冬美和轰焦冻觉得自己在看由自家老父亲出演的2.5次元舞台剧。
橙色头发的少年用词一本正经，不时往外蹦的古旧用词和敬语用法更是加剧了这种既视感。接着一问一答的两人沉默。轰冬美在这种气氛里尴尬得不行，轰焦冻则没什么表情，不咸不淡的瞥自己面前的荞麦面。
还不可以开始吃饭吗？
轰家的餐厅是和式矮桌，轰焦冻听父亲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向我证明你的话。”
端坐在榻榻米上，背后衬着和室纸门的橙发少年缓缓叹了口气。
他该怎么证明？
这个就像是说用一两句话概括你的研究一样，是强人所难的问题。
少年眼睑微颤，灯影划过眉梢沉沉地浸入眼角。
随即，少年抬眼。他眼底印有人造光线微微颤抖的光弧，目光坦然，眼波波涛浩渺的宏大湖面，映衬少年衬衣下笔直的腰背，竟在一呼一吸间透出月光般凛凛之势。
“我证明不了。”
字尾落下，四面封闭的和式骤然狂风大作！
轰家父子同时神情一肃。神情浅淡的少年闪电般翻身坐起、抬手护住长姐，“你做什么？”说话间狂风愈演愈烈，轰焦冻的刘海被扑啦啦撩至脑后，他暗啧一声，旋即发现在如此大风中所有家具竟是纹丝不动。
荞麦面的蘸料随他起身的动作荡起波纹，继而归于平静；
轰焦冻甚至要压低下盘才不至于被吹倒。整个和式登时呈现出一副诡异的景象，众人衣衫猎猎，恍然置身于暴雨降至的阴暗森林，轰炎司面色微沉，“幻觉？”
大风骤停。
不是因为被揭穿了假象，而是大风已至，到了落英缤纷的季节。
江川航太跪坐着，他身后的纸门恍然失去支撑、向后无声无息地倒下。
天花板消失，墙壁如打开的礼盒般像四周舒展，露出盒内四人。
盒子之外是什么都没有黑暗。脚下6叠榻榻米、一个矮桌、满桌饭菜。
由此延伸，四周没有光没有声音，是全然虚无的世界。
那黑暗尽头或许就是一些人孜孜以求的‘外界’，或许蛰伏着鼻息粗重的野兽。
这些想法冒出时，大片明朗的绿意以矮桌为圆心陡然晕开。
绿色是春天方才抽芽的草，草尖随风摇曳；颜色陡然明丽起的画面逐一被添上细节。细小的白色是稚嫩的野花，大片灿烂的黄是沁出清香的菊，远处水波流淌，整个世界上下都有蓝色，闪耀着永恒的细碎雪花。
樱花花瓣被无形的大手托起；
自上而下、不急不缓、静默地飘向天际。
“见笑了。”
6叠榻榻米的和式。合拢的纸门。泛着饭菜香气的寂静空间。
场景回归，剧烈的反差无不带给人强烈的错位感。
江川航太面色苍白，他额角沁出了些汗水，双手撑在大腿上。又带着些展露身手的爽快和少年特有的小倨傲，笑嘻嘻地冲矮桌对面的三人眨了眨眼。
“具体的细节说不了。我知道很难相信，……要不这样，给你们看看我的工作证？”
虽然还属于法律上的限制民事能力行为人；
但江川早就可以骄傲的说，自己可是吃国家公粮，按时纳税的光荣公务员了。
轰焦冻，“你的个性？幻觉？舞台效果？”
“……我知道很中二很2.5次元但应该不是舞台剧焦冻你冷静。”
轰冬美扶了下歪掉的镜框，对江川说：“话题太跳了我们再从头说一次。”
轰炎司面色阴沉不定；
与江川对视片刻，男人拾起桌上的一瓣樱花，扔入酒杯、抬头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