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恶龙》攻受兼备小熊宝

67、龙离

　　秦皇仰头看着自己亲手教养出的龙。

　　劫云散去，阳光重新铺满大地，远处的雪山上镀了一层金黄，像是一座金山。

　　白色的龙也如雪山般被阳光染成金色，她在云中飞舞游动，长长的龙躯蜿蜒看不到尽头，见首不见尾。

　　螭龙……不，现在应该叫白龙，自空中落下，一身玄衣飒爽，英气非凡。

　　她头顶一对白色龙角，眼眸带笑，周身带着不曾有过的锐利和锋芒。

　　秦皇笑容温暖，语气真诚地向她道喜。

　　螭龙感受着强大的体魄，看着秦皇越发顺眼起来，她对秦皇说：“我没有名字，他们一直唤我螭龙，我便叫了这个名字。现在我已成真龙，再用这个名字就不合适。”

　　她眼底闪着璀璨的光，似有满天星辰在她眸子流转。

　　她说：“你助我化龙，这名字，就由你来取吧。”

　　秦皇心尖一颤，藏在袖袍下的手轻轻颤了颤。

　　她是如此干净又赤诚，与之相比，显得自己肮脏又卑劣。

　　秦皇压下心底的悸动，展颜应允道：“好啊。”

　　“你为真龙，脱离了妖身，就唤你龙离吧。”

　　螭龙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在人间，离不是个好的字，但她化成真龙，离开仙界回到龙族才是她的正道。

　　最难过的便是分离，但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挺好的，”螭龙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故作无所谓道，“我跃了龙，反哺之力能让人间百年安康，你提前去仙宫任职也不是不行。或许帝尊见你治理有功，让你在神庭谋个一官半职也不一定。”

　　“那还不是白夜帝尊一句话的事，”琼玖从暗处走出，她一身黑色长裙摇曳，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端得上一句风情万种。她摸着怀中的小青龙，视线落在白夜身上，“我说了，仙界会庆幸有你这位仙王。现在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神庭帝尊之位空缺，我举荐你为新的帝尊。”

　　众仙的脸色齐齐一变，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好好的帝尊怎么突然退位，一只魔又哪有举荐的资格，她敢这么说，只能代表她打下了神庭，让神界易了主。

　　这才过去了多久，神庭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吗？

　　场中唯有龙离和秦皇看着她怀中那条散发纯正龙息的青龙，神情肃穆。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十年的南城城外，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坡上，十条真龙凭空出现只是为了找一条走丢的小龙。

　　琼玖不过去了神庭一趟，不仅打下神庭，还从龙族手中要回了她。

　　白夜眉头紧锁，向来清冷的一张仙颜露出了别样的表情，她看了琼玖一眼，并未把她的话当真。

　　琼玖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收敛了全身魔纹的她看起来格外人畜无害，一蹙一笑勾人夺魄。

　　她转过身面向秦皇，对她道：“我这次来，是有事与你相商，我家卿卿很喜欢你的帝宫，不知道能不能借工匠一用。”

　　一言出，众仙皆惊。

　　魔族不都是些强取豪夺之徒，只要看上了，不折手段也要拿到手。他们随心而行，自顾自己活的快活。

　　但现在居然有只大魔在跟他们好言相商？

　　秦皇愣了下，随即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若我真能去神庭任职，这帝宫送给你又如何？”

　　龙卿本来都竖起耳朵准备收帝宫了，可当她睁开眼看了眼她身上越发厚重的龙气，叹了口气，缩回了琼玖怀里。

　　这帝宫是没指望了，看看能不能自己造一个罢。

　　琼玖点点头，她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在神庭时，收了魔将上供的神丹神药神果等东西。她随手抛了些给秦皇，对她道：“对仙神来说是好东西，但对凡人来说就太过了。”

　　凡躯太弱，虚不受补。

　　秦皇拿了纳戒，问琼玖道：“宫殿造在魔界？”

　　琼玖想到暗无天日的魔界，在那种地界，再好看的琉璃瓦都是灰扑扑的，金砖和青石砖又有什么区别？

　　她摇摇头，眼神闪过一丝茫然。

　　秦皇见状便知道她不想回魔界，于是弯唇笑道：“我于帝城外有一座山庄，平素里做避暑所用。山庄按帝王的规格所建，只需轻微改动，便能让您如愿。”

　　琼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龙卿的小脑袋，她垂眸与小家伙对视，见她点头，才跟秦皇说：“那就有劳秦皇了。”

　　秦皇十分大气，她什么也不问，只请琼玖带自己回帝城。

　　临走之前她对龙离说：“后会有期。”

　　龙离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刺了一下，她向来高傲，也不肯先低下这个头，冷哼一声后化龙直奔神庭。

　　竟是一句话都没留。

　　白夜见琼玖露面，身后却无几十万魔兵，心里有了些猜测。她对琼玖行了一礼，带人回了仙宫。

　　一行人就此散开，不知下次再见是何年。

　　琼玖带着秦皇往帝城去，她总觉得秦皇的重量有些不对劲，明明是小小的一个人，却比山还要重，她得花费不少力气，才能带她飞起来。

　　龙卿看了发光姐姐一眼，叹了口气。

　　大地龙脉的龙气沉淀在她的体内，与她的血肉甚至灵魂融为了一体，就算她是龙祖也没办法将其剥离。

　　龙气将她与脚下的这片山河连在了一起，带给她无人可破的坚固防御力，同时也将她永远禁锢在大地上。

　　无法割裂，无法逃离，永生永世跟这片土地连在一起。

　　琼玖叹了口气，问她：“值吗？”

　　螭龙化龙有无数办法，秦皇选择了最笨的一条。

　　她本能成为寿命无穷无尽的真神，却放弃了成神的机会，拿一切成全了一条螭龙。

　　“值啊，能看见人间百姓幸福安康，不再被战乱困扰，不再为食物烦忧，这一切就是值得的，”秦皇笑的开朗，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登不上神庭成不了神又如何，我本就是凡人，哪敢奢望成为真神，能成仙延续万年的寿命就已经很好了，最起码我可以看见这片土地未来的样子。”

　　琼玖从她眼中看见一片坦荡与光明。

　　以天下为己任，这才是她心中帝尊该有的模样。

　　只可惜，她没机会了。

　　秦皇迎着风张开手臂，似乎要拥抱这片天空，她对琼玖说：“我并不羡慕别人，永生不死又怎样，周围的人一个个死去，记忆渐渐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最终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孤独与冷寂。还不如早点死了，起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有人记得自己，证明自己曾经来过这片土地。”

　　琼玖瞬间想到了霖渊。

　　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她只能看着心爱之人躺在冰冷的墨棺之中。她的孩子渐渐长大，却有着跟皇慈相似的结局。

　　她不死不灭，但她的孩子不是。神魔之战永不停息，她的孩子迟早也要死在敌人之中。

　　最后，她唯一的熟人居然只有那条跟她打了几十万年的青龙。

　　这一刻，琼玖似乎明白霖渊为何要将魔神体留给自己了，她已心存死志，想让自己代替她活下去。

　　她失去了许多记忆，虽然知道自己就是少尊，是霖渊的孩子，但她对霖渊始终有些疏离，就好像接受到的是别人的记忆。

　　她对霖渊和皇慈的故事有些唏嘘，但不会因此哭闹难过，不会走不出这困境。

　　琼玖将视线从秦皇身上收回来，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后悔就好。”

　　秦皇笑着摇摇头，风卷走了她眼角的一滴泪，一闪而过的晶莹无人看见。

　　有什么好后悔的呢，就算时间逆转，她再重新走一遭，依旧会选择同样的路。

　　以弱示敌，坐看兄弟姐妹明争暗斗，为了夺嫡不惜对亲兄妹下死手。

　　而她因身体虚弱，身边无一能用之人，被所有人忽略。

　　她主动找到被镇压在龙脉的残龙龙魂，与它做了交易，承诺待到天下一统时救它出来，甚至不惜立下毒誓。

　　有残魂暗中相助，她知道许多深闺大院里的秘闻，以此为契机，暗中掌控了无数官员的把柄，在夺嫡之战中笑到最后。

　　为了早日成帝，她暗中谋杀亲父，犯下弑君之罪。打下楚国后，为了粮草不惜将沃土变荒田。

　　好在，最后她成功了。

　　为了完成诺言，她将主意打在了那条渴望化龙的螭龙身上，她知道自己证人皇位的时候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确实来了，在帝城兜兜转转近一年，从开始的期望到后来的烦躁，她都看在眼里。

　　她看着她在摘星楼上喝酒，看她一副想走又不甘心的样子。

　　除夕那天，她见时机成熟，选择与她交易。

　　那条螭龙确实单纯，见自己说的坦荡，便信了自己的话，以为真的可以不用付出代价就跃龙。

　　她本以为事情到这就要结束了，却不想出现了变故。

　　是从哪里开始的呢，是那日自己褪光衣衫，要助螭龙修行，而她红着脸让自己好好穿衣服的那一刻。还是她跪在金龙身前，放弃化龙造化，求他为自己清除孽障的那一瞬。亦或是她整日纠缠自己，虽然嘴硬又傲娇，但却会顺着自己的意，护自己周全的每一天。

　　她是注定要翱翔于九天之中的真龙，骄傲强大，俯瞰人间。

　　而自己卑劣又不堪，注定只能在地上展望她在天空中的傲然身姿。

　　她想拥有她，但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