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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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魔雾笼罩住整个土坡，青天白日里，这里黑的宛如深渊。
山坡之上，霖渊一身黑袍，几乎融进魔雾里。
永生不死……
琼玖被这四个字惊地说不出话来。
不管人还是妖，只要踏上修炼一途，都会努力修。他们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在危险的边界游走，所图的无外乎是实力和长生。修为越强，寿命越久，只要这样才能熬过沧海桑田，才能与天地齐寿。
普天之下，只有神才拥有永恒的寿命，但他们会受伤，伤的重了也会死亡。在去神庭赴宴的路上，一路枯燥无味，白夜仙王跟她说起过三万年前的那场旷世大战。那场战争打了近百年，神庭和魔族皆损失惨重，在那场战争里，死的不仅有龙祖和魔尊，同时死的还有神魔两界无数强者。
死的神和魔太多，神魔两界不得不休战万年。青龙上神守了三万年的通天之路，这三万年来，神魔两界偶有摩擦，但从未发生过一起大规模战争。
连龙祖和魔尊都死了，这霖渊怎么敢说出“永生不死”这四个字的？
上扬的桃花眼底染上疑惑，琼玖垂眸思考了许久。末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墨紫色的眸子瞪地滚圆。
她心底突然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霖渊，该不会是魔尊吧……
回想起初见那天，霖渊将她带进龙巢，像在妖族广场上买菜似的让她随意挑选龙蛋。她肆意游走在龙族最重要的龙巢里，姿态随意，像在逛自家后花园。她在琼玖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强悍实力，那会琼玖就知道，这是只实力深不可测的大魔。
那会霖渊站在龙巢外对龙祖出言不逊，称龙族都是一群四脚蛇，说她要不是实力有缺，早把龙巢砸了，让龙族断子绝孙。
在琼玖面前，霖渊从来没掩饰过她对龙族的敌意，一个劲教唆自己偷龙蛋，只是为了看龙祖破防的样子。霖渊的行为虽然幼稚，但敌意做不了假，她跟龙祖像是天生的死对头，看不得对方好过。而魔界里，实力地位与龙祖比肩的只有魔尊。
修道之人皆知龙祖和魔尊同归于尽，她却说出“想知道等龙祖发现有纯血真龙屈服于一只妖之下，该是什么心情”这种话。
霖渊早就暗示过她魔尊的身份，自己却只顾看龙巢里的龙蛋。
琼玖有点懊恼，跟魔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而她不仅跟魔做交易，还跟最厉害的那只魔攀上了关系。
琼玖抬眸，看见霖渊正打量着龙卿。她将龙卿提到眼前，看幼龙眼睛紧闭，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她似乎对装死的幼龙很不满意，冷哼了一声之后，抬手赏了她好几个脑瓜崩。
下手应该挺重的，琼玖看她每屈指弹一下，龙卿的四个爪子都会不受控制地抖一下，尾巴尖在半空中打转，似乎在求救。
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霖渊似乎很喜欢这种玩法，她每弹一下，心情就会好上几分，向来冷漠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嘴角也微微扬起，笑容蔓延至眼底。
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可以看得出她是真的开心。
跟传闻中的嗜血魔尊有些不一样。
她是人人唾弃的魔尊，手上沾满了百万生灵的血，谁都有资格骂她，但琼玖没有。
这魔认识她娘亲，与她娘亲私交甚密，以至于过了十万年都念念不忘。因为这层关系，她会额外照顾自己，知道自己养不活真龙，会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来妖族，只为给龙卿送口粮。
这会儿看见龙卿挨打，琼玖也只能移开目光当做看不见。她是这样想的，但眼神却控制不住直往龙卿身上飘。
见小家伙被打的实在是可怜，琼玖只能硬着头皮强行转移话题，她上前一步对霖渊说：“您刚刚给我看的幻境是什么，最后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幻境？”听见琼玖的话，霖渊手上的动作一顿，思索了一下才点头说，“与你而言，确实是幻境。但对我来说，这是我几十万年记忆的一小部分。”
琼玖眉头一跳，莫名想到了幻境中那个敢拉霖渊手臂的小姑娘。
“六万年前，魔尊家不省心的少尊偷偷跑出来，跑到人间，认识了将军府的大小姐。后来发生战争，大将军携家中男丁赴战场，全员战死。大小姐得到消息后，到殿前请命，挂帅出征。她临走之前特意安排了人照顾少尊，告诉少尊她要出去一趟，过段时间就回来。少尊哪懂得这些，信了她的话，在家里等了半个月等不到她回来。她偷偷跑去战场，看见深陷敌军中的她。她想救她，可自己实力不强，魔气倒是浓郁，容易引得天上真神下来抓她，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少尊发现我在暗处，便求我救她，但我并没有出手，只是告诉她那并不是个普通人，而是某位的红尘身，”穿着黑色长靴的脚点了点土地，霖渊漫不经心地说，“这里是将军府旧址，六万年的时间，让这里由平地变成了山坡。少尊怪我来的太迟，也不愿意救人，闹了好段时间的脾气。直到我陪着她将人葬在了这里，她才愿意跟我回家。”
霖渊是魔尊，那少尊岂不是她的孩子？
怪不得敢对魔尊撒娇。
只不过她对皇慈一直情根深种的样子，让琼玖误以为她跟自己娘亲有过一段。现在看么……
难评。
琼玖听了一段六万年前少尊跟某位红尘身的往事，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过来，难不成是想给“那位”上柱香？
她想不明白，决定不耻下问，开口问道：“那您把我带过来……”
霖渊似是玩够了，把手里的幼龙往琼玖面前一抛。龙卿一看自己脱离了魔爪，也不装死了，化成一抹流光就窜了过去。
还没飞到琼玖面前，又被霖渊捏在了手里。
龙卿被惹急了眼，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的过，扭过头就往霖渊伸过来的手上咬。霖渊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反手就捏住了她的嘴筒子。
屡次被一只魔拿捏，龙卿急的眼冒青光，她用尽全身龙力摆脱开霖渊的手，扭过身子，张开嘴露出两排尖牙，用力地朝下一咬——
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浓郁的神灵气钻进喉咙里。龙卿一怔，尝出了熟悉的味道。
是神蟠。
还没回过味来，怀里面又被塞了一枚。
龙卿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死命嚼着神蟠。她趴在琼玖的肩上，怀里抱着神蟠，睨眼看她。看上一眼，就低头恶狠狠地咬上一口，明显把那蟠桃当成了霖渊。
霖渊理了理衣袍，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感应到你在人间，闲来无事请你过来听一听故事。你也知道的，我活的太久，所记之事太多太杂，或许再过个三五万年，我就忘了这个故事。”
“我忘的事太多，这个故事，你姑且帮我记一记吧。”
琼玖感觉有点怪，又说不出哪里怪。
帝城跟南城路途遥远，她让自己赶了一周的路，只为告诉自己这么个故事，再给龙卿喂两个神蟠？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回想起自己来时的路，路上遇见的无数灾民和被屠的南城，琼玖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您若只为了找我，为何要引发瘟疫，又为何要以满城百姓血祭？”
霖渊原本要走，听见这句话转过身，诧异地问：“我？”
琼玖也愣了一下，反问：“不是您？”
“呵，你问我，倒不如问那人皇，她自己种的因，如今结下了果，”霖渊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那倒是个人物，居然敢跟邪龙做交易。”
一听有内情，琼玖赶紧说：“愿闻其详。”
世人都说魔尊嗜血残/暴，脾气古怪，但在琼玖眼里，这倒是位无所不知的前辈。
“人皇是兄弟姐妹里实力最差的那个，她天生体弱，容易撞邪。从小被送到道观里，习武加调养。那会八国混乱，秦国里众皇子皇女为了皇位打的不可开交，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人皇体弱，看见了被镇在龙脉里的那条邪龙残魂。”
“没人知道她跟那残魂做了什么交易，只知道她一举夺下皇位，并在随后的十二年里拿下其它七国，得祖龙脉认可，龙气附体，人皇位加身，被称为万古一帝。”
眼看霖渊越说越偏，琼玖赶紧将话题扯回来：“那您说是她种下的因果……”
“为了得到足够的粮食，她借邪龙的力量提前透支了土地内的营养，让南方粮食产量锐减。粮食虽少，但也不至于颗粒无收。或许她也没想到恰好遇见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两相结合，地里颗粒无收。在她的庇佑下，南方人过了十年的富裕日子，突遭灾害，没了应灾的能力，反而将矛头对准了同类。”
“这灾是她引起的，屠城的是她的子民，这难道不算她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说完之后，霖渊瞥了眼气鼓鼓的龙卿，藏在兜帽下的嘴角弯了弯。
她化成黑雾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
“卵生的龙族，吃亏。”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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