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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天生天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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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龙殿是龙族除了龙巢之外,龙气最浓郁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这里曾是龙祖居住过的地方,这里不管是空气、土壤、还是生长着的花花草草,都带着一股精纯的龙气。
吃饱喝足的金龙拉着白龙,跪在了龙祖的寝居外。
“龙祖大人,族里的叔叔阿姨都说您是天上地下第一条龙,是所有龙的祖先。您赐下祖龙血助我们化龙,传无敌功法供我们修炼,是最伟大的龙。先前您传给我们的记忆我跟小白已经融会贯通啦,现在可以教我们新的本领了吗?”
白龙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用满是希冀的目光看着寝居的大门:“刚刚族长叔叔来过啦,我们用您教的本领弄到很多神果,足以供我们长大。现在我们想学新的,拜托您啦!”
预想中的金光并没出现,两只幼崽对视了一眼,金龙说:“我刚出生时,在龙巢偷听到族长叔叔跟帝尊大人的谈话,帝尊大人说您是龙神体,天生天养,不死不灭,现在没准就在龙巢里。”
白龙想了想自己从寝宫里得到的血脉传承,他低头在纳戒里翻找半天,然后十分肉疼地拿出神气最浓郁的三枚果子,像上香一样放在自己面前。然后他双手撑地,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连跑都跑不稳的年纪,磕的头倒是十分标准。
“龙祖大人,这是我上供给您的供果……”白龙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舍,但舍不得神果套不得功法,他强迫自己不看神果,昧着良心说,“我真心钦佩您,想让您快点恢复龙力,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功法。”
金龙一看也有模有样的摆起了供果,磕了三个头后眼巴巴地看着寝宫,似乎在等龙祖“显灵”。
寝宫里一片青色的龙鳞亮起了青芒,与别的鳞片不同,这片鳞片弧度有些奇怪,像是反向生长的逆鳞。
青鳞上空浮现一具小龙的身影,这小龙胖乎乎的,像是个圆滚滚的团子,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几乎透明,没有丁点龙威溢出。
不像是条龙,反而像是器灵。
器灵感受着外面陌生的龙息,心情低落。
三万年前的惊天一战,表面上看龙祖和魔尊同归于尽,神界和魔界的力量都得到大幅度消减,实力不如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强横时你强我也强,虚弱时你弱我也弱,神魔两界实力平衡,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龙祖和魔尊都重伤濒死,对神界来说反而更占优势一些。毕竟神界有帝尊坐镇,算不上群龙无首,魔尊没了,魔界可没第二个管事的,按理说应该尽早下手,铲除魔界才对。
可帝尊一直觉得魔尊有诈。她跟龙祖一样,是由天地间诞生的,龙神体天生不死不灭,那么她的上古魔神体应该也是一样。
龙祖重伤会退化成蛋,龙蛋最少得三万年才能孵化,魔尊会变成什么,谁也不知道。
指不定早早恢复了实力,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帝尊向来谨慎,根本不敢带兵去试探魔界,只想维持现有平衡,等龙祖恢复统帅大局。
如果龙祖能赶在魔尊恢复前出现就更好了,还能组织一波反攻。
器灵什么都知道,但它就是生帝尊的胖气。
不过那条小白龙说的倒是没错,龙祖重修定要花费不少神灵气。它作为一个贴心的器灵,三万年前就在为主人做准备了。
器灵催动着大殿,与龙祖相似的气息激活了盘龙柱上的那条神龙的逆鳞,两道散发着青光的传承飞了出去,落在了两个幼崽的身上。
下一秒,幼崽面前摆着的神果就飞进了寝宫里,器灵打开一个金灿灿的宝箱,将神果放了进去。
它数了数果子,发现三万年过去了,龙族一共才诞生六个崽子。
这六个崽子里,没有一个是龙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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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天空像是暴风雨来临时的海面,天低的仿佛要压倒这片大地。
不远处的山坡顶着黑云,本就低矮的山体看着比之前更矮了些。
隔着一层魔器,龙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细嫩手臂上突然冒出龙鳞,锋利的鳞片边缘划开了琼玖的手臂。鲜甜的血飞溅开,一滴一滴地跌落到地面。
黑褐色的土地饮了血,颜色比之前更为暗沉了些。
这是琼玖第二次被龙鳞割伤,她对龙卿向来不设防,只要小家伙炸麟她必定受伤。
疼痛袭来,有些难忍,但琼玖依旧紧紧抱着龙卿。
龙卿只有在怕极了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鳞片,琼玖都不用低头看,就能想象出她恐惧的眼神。
魔器外阴风怒号,像是有什么魔物即将出世。风卷起的尘埃和碎石噼里啪啦地打在魔器上,它撑起的防护罩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亮。
额间的梅花型魔器发出血红色的光,温度也比之前更高了些,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血染红了琼玖的红裙,翻开的血肉深可见骨,琼玖咬着牙,一点点朝山坡走去。
她一直以为魔族生活在魔界,偶尔才有那么一两只出来,在外界游荡。谁能想到这魔居然在人间遭下如此杀孽,以满城的人命和怨气血祭。
是的,就是血祭。
南城几十万居民被北上的流民屠杀殆尽,他们死前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个个饱含怨气。这魔人以百万人为祭,图谋甚大。
这么大的事,人皇不知道,前去庆贺的仙家不知道,在帝城绚烂夺目的烟花雨下,在帝宫歌舞升平,繁弦急管下,藏着南方人民的血与怨。
龙卿听见了百鬼哭嚎的声音,即使她捂住了耳朵,那声音也一直往她的脑海里钻。
同时,灵魂深处有道声音一直在呼唤她,让她醒来。
不,她害怕。
龙卿用两只手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她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向琼玖,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青色的龙鳞在黑暗里发出浅浅青光,十分惹眼,让人想忽略都难。
琼玖的余光瞥见了青光,一低头就看见龙卿痛苦不安的模样,她忍着身体上的疼将小家伙抱的更紧了一些。
龙卿发出沙哑又无力的声音:“姐姐,我想回家。”
她不想出去玩了,外面一点都不好玩。
魔器越来越烫,似是要烫到灵魂里。琼玖忍受着来自身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还得分着心照顾龙卿。
她软声哄着她:“快了,姐姐马上就带你回家。”
她倒要看看这魔器为何非要逼自己上山。
山坡顶上,霖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琼玖。
被血染红的衣服越发艳丽,她脸上忍不住露出的痛苦之色,完完全全落在霖渊眼中。
霖渊藏在黑袍下的眉目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低沉的声音顺着风吹进琼玖的耳里。
“若是连这点疼都忍不住,我劝你尽早放她离开。待感情深了,分离的苦你根本承受不住。”
琼玖脚步一顿,脸色也随之一变,她抬头,看见霖渊随风鼓动的黑袍。
这只魔,又在暗示什么?
————
御书房的烛灯忽明忽灭,正批奏折的秦皇放下笔,原地呆坐了一会后起身,走到了窗边。
她一离开,螭龙就睁开了眼,有些不悦地说:“你想起来可以提前说,运功运到一半被打断,容易反噬。”
“抱歉,”秦皇扭过头,半张容颜没入黑暗,“我只是在想,都说螭龙上仙是瑞兽,那我想知道,你能不能感觉到不详。”
螭龙抬起上半身,微垂下头看她,说:“你知道些什么?”
秦皇摇头:“我有感觉,南方有条小龙脉正在哀嚎,可整个人间除了昆仑虚,有微弱灵智的龙脉唯有我脚下的这条,我实在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我想您既然是瑞兽,应有逢凶化吉的本事,有您在,我大秦自会无恙。只是我不知道多灾多难的南方现在是什么样子,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从帝城到受灾最严重的南城足有两万里,我派出的车队最少要两个月才能赶到。南部巡抚,南城知府是否控制住了局面,我的子民是否安好,这些我都不知道。”
螭龙似乎明白了秦皇的意思,她嗤笑了一声说:“怎么,见那些凡兽的速度太慢,想拿本上仙当坐骑?”
“平素里拿本上仙当椅子,那也是我们两各取所需,想让我带你去南城,你得付出些代价来。”
秦皇转过身,分外认真地作了一揖,她保持弯腰的姿势,将姿态放的极低,她道:“愿闻其详。”
螭龙化成人形,坐在象征人间权势巅峰的龙椅上,随手捡起一本奏折。她也不看内容,就捏在手里把玩,好像拿捏的不是奏折,而是秦皇本人一样。
“你也知道我的所求,无外乎就是早日化龙,”烛光下,黑色长衫上绣着的金色螭龙活灵活现,几欲从中飞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快的方法。”
秦皇抬起头,鸦羽般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她的沉默让螭龙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螭龙猛地起身,奏折直指秦皇,质问她:“你果然有,是不是?”
“欲速则不达,”秦皇叹了口气,“别的方式,容易伤根本。”
螭龙根本不想听这些,她寻了万年的化龙造化,为此差点入了魔,现在秦皇居然敢瞒她?
螭龙又坐了回去,眸色暗沉道:“看来你还是不急。”
秦皇直起身子思索许久,才缓缓脱去龙袍,不只是外袍,连里面的亵衣也褪了个干净。
在螭龙惊讶的目光中,秦皇缓缓朝她走了过去。
依旧是熟悉的温柔语气,就好像不管螭龙如何放肆,都不能让她的心情有一点起伏。
“更快的方式,就是你我二人融为一体,这样你便可以通过我与龙脉的联系,自行吸取龙气。”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由我主导,将精化后的龙气传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