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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什么日子 ...

  •   周兴平要回金银镇,香料行的事情便顾不上了。他若是真让周兴良分了家,不要说偌大周家,便是他已投进摇情那几万银子,怕也要给人收回去。若是这些银子收回,秦晋那商铺也几乎难以运营了。所以他跟秦晋患难兄弟,往好听了说,同甘共苦;往难听处说,是一条绳上蚂蚱。

      秦晋与他常有书信往来,玉城的事情,他也从信中了解大概,恼恨镖局迟迟押不回材料。一边想着对策,绣城的事情却又脱不开,该料理的还得接着料理。接连两个月过了,白日应酬奔波,夜里辗转思索,好比戏文中那唱词:衣带渐宽人憔悴。

      这晚他去吃酒,又将一家绸缎庄的掌柜说高兴了,答应把他家的蜀绣给周兴平包圆,秦晋殷勤备至,亲自送他回家,领着孙进悠悠回到客栈,竟给小二拦住。

      “秦掌柜,有人找您,等好几个时辰了。”

      这一回来绣城,秦晋也算是周记绸庄的脸面,便在本城最好的客栈包了一个小院,他又每日让小二去给燕徊寄信,常有打赏,所以店中几个小二都很殷勤。见那人说是找他,虽衣裳破旧,到底不敢轻视,只将他安置在一处不太显眼的角落。

      秦晋顺着小二手指看过去,见一盏油灯,旁边落了个昏昏暗暗的影子。细一瞧,那是个面色蜡黄蜡黄,身形消瘦,衣衫上补丁累着补丁的青年;再细一瞧,那不是他家燕徊?

      “燕公子,”孙进又惊又喜,“您怎么来啦?”

      客栈后头适时传来几声“啊呃--啊啊啊呃-呃啊”驴子叫唤。

      燕徊却好像没有听见孙进喊他,眼也不错地,一直落在秦晋脸上。

      “徊徊?”秦晋不能置信,上前拉他起来,“真是你?你怎么……”秦晋想问他怎么晒成这色儿,不好看了。还想问他跑这里来了,家里怎么办呢?这怎么跟受了大灾似的……但这些话挤到嘴边,他看燕徊眼里小火苗亮得惊人,满脸的喜色,一双眼珠子直跟着他转,便止住那等坏气氛的话。改问他,“你自己来的?一个人?”

      燕徊点点头,秦晋便又觉得心疼,一手捧着他的脸轻抚,“蜀道多难走……”

      他手指抚过的地方,颜色却要淡些。便猜想这是燕徊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抹上去一层。燕徊肤白细腻,一张娃娃脸又显小,容貌也算是不错的,若不抹上这一层,给人当成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怕有麻烦。

      秦晋有些庆幸,又不能肯定,急于知道燕徊到底晒黄了没有,便忙叫小二打水回房。他仔仔细细给燕徊擦脸,待擦干净了,还好,还是那个白生生的徊徊。

      “脸黄了你就不喜欢,”燕徊坐在浴桶中瞧他,把他心思看穿,“就知你没个长性。”

      “我养一养就能白回来,犯得着不喜欢?”秦晋反驳他,“你总赖我没长性,我冤!”

      不仅不承认,还叫上屈了。燕徊说不过,干脆掬一捧水泼他。

      一时之间,秦晋避是避不开的,水珠子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淌到颈窝,再蜿蜒隐入襟口,已经湿透的衣裳隐约贴裹出精壮身形。燕徊掬了两捧水后,倒望着他呆了片刻,而后又忽然低头,雪白柔嫩的手臂挽过近旁衣架上的薄衫,铺展开挡住自己全身,只露出发顶。

      秦晋也是后知后觉,他先前只顾着担心燕徊晒黄了没有,竟没好好欣赏人那一片雪肌玉骨。

      他知道那玉雪身子风景独好,后头有起伏的丘陵,前头是诱人的红果,小鸯鸟高高引着脖子,温热的秘洞正渴望他造访,亟待情热以源泉滋养……秦晋算是久素,乍然之间,心上人脱得光溜溜,举薄薄一层衫子遮挡却又透光,这份羞涩又不自知地诱惑的模样,激发了他对于情事的极大的创造热情,也让他一瞬间想到了好些个适合燕徊的姿势。到底用哪一个是颇费思量的,秦晋可没功夫细想,他得挨个都试一遍。

      那小院子清静,床板却震得欢实,一时癫狂如惊雷暴雨,一时轻柔如春花吐蕊,轻重缓急轮番交错,情切切意缠缠,床板上头也是又喘又呻唤。燕徊黯哑的喉腔中仅存的一点音声,都给秦晋榨个干净,喘得又碎又黏腻。

      至于燕徊为什么来找他,家里怎么样了,铺子有没有变故……凡此种种,与燕徊那具身子不相干的事情,秦晋压根儿就没想过。

      到第二日早上,秦晋心满意足地起来,将早饭摆到小桌上,又将小桌拖到床前,一口一口喂燕徊喝粥。

      “久没伺候着,总觉得哪里不舒坦。你这一来,我就舒坦了。”

      燕徊睨他的神情羞赧,也有些恼他。他倒是舒坦了,燕徊浑身上下都绵软得不像话。

      “骗人,你可自在呢,也不想我。”燕徊喝一口燕窝粥,咬一口红枣糕。

      “谁说我不想你?天天想,天天写信!”秦晋一点不心虚,“你有没有收着信?”

      “好意思说你那信,”燕徊忍不住白他一眼,他就没有哪封信超过了十个字,这一封上头两个字,“想你”;那一封上四个字,“好好用饭”;再一封终于有了六个字,“好好用饭,想你”……

      总算还是每天一封的,燕徊暂时不计较这个,先问他,“明儿是什么日子,你可记得?”

      “明儿?”秦晋有些诧异,“什么日子?”

      若说是燕徊生辰,早过了;他自个儿生辰,还没到。二老的忌日,过了。中秋节,还远……

      燕徊看他真是不知道,拉下脸来,把粥碗抢去,不要他喂了。

      秦晋对他本就有十二万分耐心,又是才将人吃干抹净过,心情愉悦得简直能给他二十万分。所以不要说燕徊这形似有理的追责,便是无理同他取闹,那也是极能宽容的。“好徊徊,我错了。”

      “咱俩一块儿长大,年年一块儿过那些日子,明儿个都是搭不上的,我实在不记得。你便行行好,同我说一回,我以后肯定都记得。”

      燕徊放下粥勺,又红了脸,“你自己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日子。”

      “有,当然有,可搭不上啊。”秦晋果真开始好好想想,“若说重要日子,我觉着你生辰便是重要的,你是从那天跟了我。四月二十九,那也重要,头一回见你大白天也跟我办事儿……不,那得是四月初一,虽不很过瘾,你给我咬……”

      燕徊伸手推了他一把,脸上愈发羞恼,“你心里只想着这等事情!”

      “那我以后少想,少想一点点。”秦晋很不情愿地伸出小指,把指尖那一点比出来,然而他还是觉得让步太多了,便只比出一点点指甲盖儿。

      燕徊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又架不住给他这话这动作给逗乐。才乐了一下,又赶紧板着脸,一意去用早点,不肯理他。

      秦晋受了冷淡,认错也得不到谅解,只好说点别的引起燕徊注意。“……人家说,绣城梨园行中,有个姑娘。戏好,人也好,肤色最白。”

      燕徊放下勺子,看他的眼神很有些不善。因秦晋喜欢肤白。

      不,秦晋何止是喜欢?看昨晚那意思,他要是不白,秦晋都没心思下口!

      “可我都没点她的戏,看都没看她。”

      “那你知道人家戏好人也好?”燕徊气呼呼手语。

      “是他们说的,我可不知真假。”

      “你还想知道真假?”

      “不想,我只是想你。”

      燕徊瞥他一眼,接着喝粥。

      “人家说,本城王掌柜,家财万贯,膝下无子,独有一女,要招个上门女婿。所以那日结彩楼抛绣球,要招亲。若人往她楼下过,她看中谁了,就把绣球砸谁。”

      燕徊抬起眼睛,目光复杂地审视他。家财万贯,这是秦晋正想要的。

      “那一整天我都没出门,可不敢给她砸,怕疼。”

      一边说还一边举着被角蒙头,摆出害怕被砸的模样。

      燕徊没忍住弯了弯唇角,即刻又崩住,摆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转头继续喝粥。

      “本城青楼有个小相公,那小腰又细又软,水蛇似的,长得也好,还跳舞呢。”

      燕徊把粥碗搁在桌案上,敲出一记闷响。

      以前只是担心他看上哪个姑娘,现在好了,稍不防备,他把人相公看上了。

      秦晋忙道,“你知道我最怕蛇,赶紧就躲远了,连他手指头都没碰一碰。”

      “那你晓得人家腰软?”

      “我听说的。”秦晋顿了顿,“你去茶楼,你也能听见。我刚说那些,都是打茶楼听来,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话燕徊却是真的不信,应酬席面,不想看却又看见的多了去,可这话听起来太舒服,便不想同他计较,只是抓住他手心,作惩诫的意思拍了两下,再将粥碗和勺子给他。

      秦晋忙忙接过,小意殷勤。“徊徊,你好好跟我说,明儿什么日子?我以后肯定记得。”

      “是……是我见你的日子,”燕徊不再扭捏,微微低头,抿唇笑着,“那天,你抱我了。”

      他这样一说,秦晋愣一愣神,忽然想起来。

      七月初三,大雨,他在桥下醒来,看见只剩一把骨头的燕徊。那天晚上,他们睡在一个衣裳窝里,燕徊身上凉,秦晋便抱着他,给他暖身子。

      那是重逢的日子,万里无一的微小的概率,是他一生中最该庆幸的好运。

      “我……”秦晋将他抱在怀里,千言万语哽在喉头,良久方正经道:“徊徊,我记着了,明儿是个好日子,是我见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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