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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后角门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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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辛住处与秦晋相邻,往来是极方便的,夏家随从迎了秦晋进去,备好果点茶具,等夏辛亲自打茶。
夏辛见客倒也随意,头发披散未束,只略略洗了把脸,披一件常府,眼眶比燕徊还轻。
“昨儿随黎七见了几个朋友,牌九摸到后半夜,回房要歇,还有个人……”夏辛神情倦怠,点火烤茶时,不想手劲儿太足,将茶饼取碎了。
“不是老想着给姑娘们捐脂粉吗,七公子倒是成人之美。”
夏辛白他一眼,“呸,是个男娼!”
青楼中供客人玩赏的男子大致可分两类,一类是小相公,作男子装扮,男子举止。另一类是男娼,作女子扮相,女子的举止。虽都是卖艺卖色,但大概因为客人偏好不同,后者往往比较薄命。
夏辛大概是觉得晦气,把手抽回来,放盆里狠搓,又让换水。
秦晋神色凛了一下,但也即刻放松,先前让夏辛假作倾慕燕徊,可能会有的些许膈应,也是想到了的。但比起黎七对燕徊不利,这点膈应人的手段,让夏辛去受着就是,反正燕徊也不知道。等到将来时机成熟,他会将黎七踩死,一点活路不留。
夏辛显然也看出来秦晋在心里磨刀霍霍宰黎七,将手擦干,待要取茶,秦晋捉住他胳膊,按在桌上,自行取了茶壶斟水。
夏辛去抢他杯子,又给躲开,好气又好笑,“你还嫌弃上了?”
嫌不嫌弃看不出来么?秦晋没有应他,只说起另一件事,“黎七合作的名单,先给我。”
夏辛也倒水来喝,想了一阵儿,摇头,“灵犀引的分红,我要再加一成。”
他亏。
灵犀引正是秦晋着重筹备的彩蜡铺子,而今铺子关门装修,不知情的人都不晓得是什么,只知道装了很久。
灵犀引是秦晋和燕徊心血,秦晋不太耐烦讲价,“早前已说好,若是变卦,我不好和周兄交代。”
“你觉得我容易吗?”
秦晋似乎笑了一下,极浅。“……还是熊豹不容易,西边南边,都要出力。”
夏辛面皮一僵,心说秦晋一点余地都不给,这才几个回合,就搬出熊豹来恐吓。
“罢罢罢,借据收条总能还我?”夏辛故作无奈,退让一步。
其实他知道提高分红份额不太可能,真正的目的还是借据和收条,先说一件难的让秦晋拒绝,再提一件容易的让秦晋答应,只是谈判策略。
秦晋思索片刻,才想起来借据是什么。那借据长时间留着,除了引得夏辛猜忌,也没有大作用。不过,他不喜欢被“策略”。
“事成之后,自然还你。”
夏辛追问道,“哪个事成?”
“反正没机会用,你担心什么?”
夏辛与他一般语气,“反正早晚都要还,早一刻又怎么?”
“那便早一刻,说好了,我提早一刻给你。”
“……”
当日的谈判夏辛没占着什么便宜,不过秦晋回到家里,还是找出逼他签订的借据和收条。过一两日请他来家,一起就给烧了。
夏辛表面上十分动容,心里嗤之以鼻,当谁不懂策略?然而嗤完一轮,还是挺动容。不管怎么样,秦晋烧得怪干脆。而且那日谈起借据来,秦晋的表现好像是已经忘记这茬儿,被他一提,才想起来。
一想起来,也就找出来烧了。
当然,他要是能把其他东西一道儿也烧了,那就更好了。
狩猎回来后,大通镖局便开业,紧跟着又是山货铺子开张,名字起得极为随意,就叫做山与城。
正赶上山林解禁,城里人半年没沾着山货,都凑个新鲜。山与城那装潢陈设精美,将一件件山货打点得干净漂亮,零散的销量便好。
早些日子秦晋又谈了几家酒楼批量供货,因此才一开业,生意便红火起来。
为此夏辛还惋惜过,这样好的买卖,秦晋居然不为营利。秦晋却是想着,做饮食行当的,下黑手容易,他自己结仇太多,不合适。
早先秦晋说是让孙进去照料山与城,实际前一两个月,他自己常往铺子去看,同猎户们聊当地的情况。本地猎户们还是淳朴,拿秦晋当个大好人,也都乐意同他聊。再加上大通镖局那里熊熊上手的时候也不太懂,虽有黎泉留下规程,起初开业仍旧磕磕碰碰。秦晋除了香料和丝绸,别的行当他也不了解,但他想得比较多,自己演练一回交银子到交货退换货的整个过程,差不多就明白某一类生意的模式。再者,他好歹还从黎泉那里偷过俩月师呢。
两家店前后开业,秦晋转了这家转那家,又兼频繁应酬,不太有功夫陪着燕徊了。
可他都忙成这样,燕徊都陪得少了,好像疯魔病人断了药一样难受,熊熊还不让他省心。这小子镖局不能好好打理,成天和沈维雍往来密切!
大通镖局开业后沈维雍确实来过几次,熊熊觉得都还好,也就两三天一回,差不多就是这俩父子吵架的频率,谈不上密切。只是每次都让秦晋撞见,太凑巧了。
沈维雍来,是想让熊熊送他回楠城。
沈晗不喜欢沈维雍不在玉城,这一点,熊熊陪伴他父子小半年,还是能看明白的。他虽然和沈晗不痛快,却还是不希望沈晗不高兴。所以熊熊每一次,都会劝住他。
沈维雍倒也听劝,不走了,又说起沈晗近一两日的事儿。他越说越是起兴,熊熊听着竟也有趣,惟秦晋老冲熊熊瞪眼,让熊熊不安生。
熊熊便让沈维雍以后先找个地方歇着,找人给他带口信儿,他一准去寻他。
再后来,那父子俩吵架就演变成一天一次了——每天沈维雍都去小酒馆等他。
熊熊耐心虽好,每天这么劝人,也挺不容易。若不是他和沈晗不痛快,他几乎就要跑到沈晗府上去提醒他了:吵什么吵,你爹要跑!
这日,沈维雍又早早去小酒馆等他,一见面就数落沈晗不好。熊熊问清楚前因后果,却又是个胡麻大的事儿。
起因是早上沈维雍和他院里扫院子的清儿闲聊,正说得开心呢,沈晗过来吼人,先吼清儿,院子扫干净了?再吼沈维雍,樊叔教的五禽拳,练完了?
一点不给他面子。
熊熊当然还是劝,沈晗也是惦记您老身子啊,怕中风啊,他其实主要是对扫院子的人不满,不是针对您……等等,扫院子的人是清儿?
他和沈晗是为了什么不痛快来着?
居然真是扫院子!
熊熊一下乐开,但乐一阵儿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乐啥。沈维雍也没管他,照旧酒菜吃好,还给沈晗包了点心,怡怡然地走了。
第二日,沈维雍又和沈晗吵架了。那个看门的小厮不称职,老忘记关上后角门儿,沈维雍要辞他,沈晗不让。
“多危险啊!”沈维雍气呼呼地,“我跟你说,那角门儿可显眼了,顺着院墙看,一棵大杏子树底下,那杏儿黄澄澄的,还没摘完,还香呢!多显眼!那万一,有小偷呢?江洋大盗呢?”
确实是危险的,熊熊点点头,这种小厮,要打。
“打什么打,要辞!”
熊熊被沈维雍生气的样子震住,又听他道,“可显眼了,顺着院墙,大杏树底下,还香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背景,所以有狩猎采集什么的,其实野味不好,请不要效仿……